第4章 夜路遇鬼
一進門夏漠就皺著個眉頭,夏霜剛問起賒刀的事兒,夏漠就上前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老李,你不是一直想讓子孫後代大富大貴嗎?我給你尋塊好墳地,保你三代不愁錢,作為報酬,天黑前你給我弄輛驢車來,以後也不準跟任何人提起我的事兒。”
“行,行……”
豆腐李聽了這話樂得簡直合不攏嘴,又哪裏還顧得上跟夏霜說賒刀的事兒?趕忙的出去張羅去了。
豆腐李剛一走,爺爺就讓夏霜收拾起了東西。
夏霜問這是要幹啥去,爺爺說:“這地兒不能呆了,咱得趕緊挪窩兒,豆腐李的嘴不嚴實,等到他把事兒咧咧出去,咱就不好走了。”
豆腐李不是早就知道爺爺的能耐麽?
夏霜知道這是爺爺的借口,卻也沒敢問,但這心裏,卻隱隱覺著不對勁兒。
天沒黑豆腐李就把驢車給找來了。
給豆腐李指了塊墳地,把人打發走後,夏漠就讓夏霜帶著東西上了驢車,而他自己,則是隻帶了那一背包的刀具。
天黑後,出山的路上靜得出奇。
夏霜實在忍不住,就問爺爺:“爺,咱幹嘛非要走啊?就算是那李財主不死心,還想報複咱,以爺爺的本事……”
“李財主算個屁!我擔心的是他請回來的那老頭兒,那老頭兒沒懷著好心。要就我一個人的話,他怎麽來我都接著,但……”
有句話叫醫不自醫,人不渡己,這句話不管擱哪兒都實用。
夏漠能算到別人身上會發生什麽事兒,但到了自己和家人身上,就有了顧忌,這一有顧忌,就容易出紕漏。
就拿讓夏霜撒紅灰這事兒來說。
那紅灰是紅磚灰,裏頭摻雜了能壓煞氣的牛糞。
李財主全家都被煞氣纏了身,被牛糞一壓,就容易導致神昏暈厥,用他們村兒的地氣,能把煞氣給引瀉出去。
至於紅磚灰,則是出自班祖的厭勝術。
就如同孫猴子給唐僧畫的圈兒一樣,夏漠讓夏霜撒的圈兒,能通過各種幹擾,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進不來。
原本這樣的布置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了,但因為事情跟自己有關,夏漠卻算漏了人心。
要不是夏漠及時回過了神兒,及時趕了回來,等到夏霜出了圈兒,倒黴的就會是夏霜。
但夏霜不解,“那老頭兒?他看上去挺正派的,怎麽……”
“正派個屁!你不看李財主早就準備好了錢和荊條?李財主懂個屁!還不都是那老頭兒做的兩手準備?他明知道我們被坑的事兒,明知道李財主掛上荊條就會有人來給我們送信兒,要是他正派,就該讓李財主好好的在家等著我們找過去,而不是跟在豆腐李後頭,帶著人找過來!”
看到夏霜滿臉的驚訝,夏漠的眼中露出了疼愛,但口氣卻仍是嚴厲。
“他要正派,為什麽不一上來就負荊請罪,還非得慢慢的磨?他那是看自己進不來,心裏不服氣,想變著法兒的哄你出去!”
夏霜沒想到看似簡單的事,內裏卻這麽複雜,已經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仲夏的夜很是悶熱,但夏霜卻覺得自己渾身發涼,就好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一樣!
夏霜現在還是孩子心性,事情的複雜程度超出了他大腦的承載範圍,想著想著,夏霜就靠著車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夏霜忽然聽到驢子不停的叫喚了起來。
雖然沒養過牲口,但夏霜聽出了那是受了驚嚇後的叫聲,嚇得一激靈就坐了起來。
睜開眼一看,就夏霜自己一個人坐在車上,那驢子嚇得不住的在原地刨著蹄子,車轅上挑著一盞白布燈籠,又哪裏還有爺爺的影子?
順著燈籠裏透出的昏暗光亮,就隻能看到路邊的苞米地,再遠就什麽也看不清了。
夏霜記得很清楚,出發的時候沒那盞白布燈籠。
再者,這東西是死人的時候用的,誰放著好好的手電不用,往車上挑這東西?
這又是荒山野嶺又是大半夜的,挑這玩意兒,這不是在招邪性嗎?
夏霜害怕得緊,顫著聲音叫了一聲爺爺。
沒成想,爺爺沒叫回來,反倒是旁邊苞米地裏傳來了一陣響動!
原本夏霜以為那是爺爺在那兒方便,當即就要起身往那邊去,但又一想,不對啊!
要那是爺爺的話,自己叫他,怎麽著他也得應一聲不是?
忽然不見的爺爺,莫名其妙出現的白布燈籠,驢子不安的叫喚,加上爺爺說的那些個事兒……
想到這些,夏霜渾身都起了一層毛栗子,下意識的就伸手從爺爺留下的包裹裏抓出了一把刀!
那邊苞米地裏響了一下就沒再動,夏霜隻能是抓著刀死死的盯向了那邊。
那笨驢子不知道走,就一個勁兒的擱那兒叫喚,直急得夏霜心裏跟有隻貓在撓一樣!
“夏霜,別出聲兒,慢慢的下車,過來這邊兒!”
爺爺的聲音忽然自身後傳來,夏霜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看到了希望!
但夏霜這兒剛要回頭,卻忽然就是一個激靈!
爺爺一直都是叫自己臭小子或者兔崽子,從來不曾叫自己的全名兒,今兒個怎麽會忽然這麽叫自己?
村兒裏的老人們常說走夜路的時候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千萬別應聲也別回頭,否則就再也回不了家……
想到這兒,夏霜當即幹澀的咽了口唾沫。
用眼角的餘光望望一直在那兒叫喚個不停的驢子,夏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起身就朝著驢背上跳了上去!緊跟著就用手裏的刀把套繩砍斷,一刀就拍在了驢屁股上!
驢子吃痛,驚恐的叫喚了一聲後就發了瘋的往前奔了出去。
但沒過一會兒,夏霜身後卻再次傳來了爺爺的聲音!
“夏霜,你慢著點兒!等等我!”
夏霜知道不能應聲也不能回頭,心裏也是害怕得緊,但一聽到爺爺的聲音,卻又愣住了。
爺爺不知道怎麽樣了,要自己就這樣逃了,那還算是人嗎?
一咬牙一跺腳,夏霜隻能是硬著頭皮死死的勒住了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