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切皆幻象

“爹爹,你又要跑哪裏去?”

不知何時,羊角辮女孩又從屋裏走了出來,目光呆滯地看著徐浪。

她慘白的小手牽著一人,正是那個穿著壽衣的女屍!

女屍紋絲不動地杵在那兒,雖然她眼窩裏沒有眼珠子,但徐浪總能感覺到,她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徐浪:“……”

這一家子怎麽都神出鬼沒的?

“姑娘,我跟你說哈,我不是你爹,是你們認錯了人。”徐浪盡量安撫著小姑娘,生怕再把裏屋的老婦人引出來。

“外婆說了,一會兒把你醃成肉,你就是我爹爹了。”女孩掰扯著手指,數道:“我有九個爹爹,你是第十個。”

徐浪聽罷,忍不住一陣惡寒,聽她這意思,之前已經有九個活人被老妖婆醃成了幹屍?擦……

接這破任務,真特麽的造了孽!

女孩忽然歪著頭,對牽著手的壽衣女屍說道:“娘,爹爹不願意留下來!”

“嘶……”

壽衣女屍的脖子動了一下,隻見她膝蓋連彎都不帶彎一下的,就朝著徐浪顫顫巍巍地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幹癟的嘴唇翻動著,發出沙啞至極的聲音:“你又不肯留家裏,又不肯留家裏,外麵就比家裏好?”

“喂,你別過來!”徐浪害怕地往後退了退,退到牆角,無處可退。

“留下來,留下來……”女屍依然故我,一步一顫,步步逼近!

擦,拚了!

徐浪身無長物,下意識地解下斜挎著的行軍水壺,直接衝女屍用力擲了過去。

砰!

水壺精準無誤地砸到了女屍的額頭上,然後彈落在地。

女屍毫發無損,一個鐵皮水壺並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可就在這時,卻聽見女屍慘叫一聲!

緊接著,她額頭處的位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爛下去,額頭…眼窩…臉頰…正快速腐爛著,露出森然白骨,女屍痛苦地捂著臉,繼續痛苦地慘叫著。

“嗯?”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徐浪頓時看見了生機,她為什麽會這樣?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躺著的行軍水壺,發現壺塞已經脫落,壺中裝著的孟婆湯灑落在地。

明白了!

是孟婆湯!

孟婆湯能讓她化屍腐爛!

旋即,他箭步上前抄起地上的水壺,衝著女屍用力一抖落,將壺中的孟婆湯潑灑出去!

“啊……”

女屍連連慘叫。

她身上被醃製過的皮膚,正在快速地被融化掉,露出了深深的白骨,徐浪能聞見濃鬱的屍臭味,臭不可聞。

但現在顧不了這麽些了。

眨眼之間,女屍露出的白骨也被孟婆湯腐蝕化解,也就持續了一兩分鍾,整個殘肢白骨腐爛得連渣滓都不剩。

就剩下她身上穿得那套壽衣,完整留在地上,還是那麽的鮮豔,嶄新得仿佛沒穿過一般。

“娘……娘……外婆,爹爹把我阿娘殺了……”羊角辮女孩雙手抱頭,歇斯底裏地喊叫起來。

“我的女兒!畜生,你又害我女兒!當初我就不同意她嫁給你,我就不同意啊……”

老婦人從屋裏衝了出來,看著院中早已化成一灘屍水的女兒,痛哭流涕起來。

突然,她身上冒起濃濃的黑霧……

黑霧越冒越大,最後將她和女孩都籠罩起來。

“畜生,留下來一起死吧!我要燒死你這個畜牲……”

老婦的一聲聲嘶吼,穿過滾滾升起的黑霧,環繞在整個院中。

徐浪被眼前這一幕給看懵了!

很快,他發現院裏起火了。

從裏屋到外屋,再到各個屋,最後火舌卷連至整個後院。

火勢波及很快,瞬間就要把整個後院吞噬在火場之中。

“外婆,我不想被燒死,嗚嗚嗚……”

“乖孫,死吧,死吧,你已經被燒過好幾次了,不會疼的,外婆疼你。”

重重黑霧下,濃烈火光中,老婦人絕望至瘋癲的聲音,響徹整個院子。

瘋子!

都是瘋子!

老子不跟你們瘋,老子要活!

徐浪趁著火舌還沒卷到他身上,第一時間衝進了通往前麵壽衣店鋪的甬道裏。

眼下甬道中再也沒有女屍攔路,他可以暢通無阻了。

他衝入甬道,屏著一口氣,一路跑,不要命地跑,跑到了壽衣店鋪子,用力撞開店門,逃出了孟婆莊。

他不敢停下腳步,更不敢回頭看,跑到馬路上,又跑了近百米,直到前麵看見一個身穿環衛服的大叔,正在清理路邊的垃圾桶,他才停住了腳步。

“大叔,大叔……那邊起火了!”徐浪抓住環衛工的胳膊,氣喘籲籲地說道。

環衛大叔看了眼徐浪指的方向,然後回頭古怪地看著徐浪,皺眉道:“哪裏起火了?小夥子,喝大了吧?”

徐浪急道:“有個叫孟婆莊的店鋪,後邊整個院子都起火了,火光衝天,你看不到嗎?”

“看個錘子,你自己回過頭好好看看,那邊莫說火光衝天,連個路燈都莫得!”環衛大叔說道。

徐浪將信將疑地回過頭,定睛一看,剛才孟婆莊那個位置,果然一片黑漆漆。

幻覺?

“不過你說得這個孟婆莊,老漢在這一片掃了十幾年的地,倒是知道的。”

環衛大叔說道:“你剛才說的那個位置,以前的確有個店鋪叫孟婆莊,專門賣香火蠟燭壽衣什麽的。但是三年前的一個夜裏,突然起了一場大火,把這一家老小全都燒死在店裏了。我跟你說,那場火是真大啊,前前後後有幾家店鋪也被燒著了,後來聽說那地方經常鬧鬼,搞得人心惶惶的,大家也沒心思做生意了,不久就全都搬走了。這不,整條街就荒廢了下來,一荒廢就是兩三年。不然怎麽連路燈壞了,都沒人來修?”

臥槽!

徐浪聽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自己今晚又算怎麽檔子事?

又是跟冥河之旅一樣的套路?

所有的幻覺和幻象,都是係統安排的?

“壞了,水壺……我的孟婆湯……”

徐浪一摸腰間,斜跨的水壺剛才落在了現場,裏麵還有半壺的孟婆湯呢。

費盡這麽大的周折就是了取孟婆湯,如果帶不回去,那今晚不是全白費了嗎?

這時,已是淩晨五點。

天色漸亮。

不似剛才那般潑墨如黑了。

尤其是聽環衛大叔講完來龍去脈之後,徐浪的膽子也壯了不少。

他覺得有必要再回一趟現場,看看水壺還在不在,總不能都把任務完成到這個份兒上了,不帶回孟婆湯吧?

隨即,他再次返回了現場。

進了剛才那條街後,徐浪發現,整條街上的店麵都荒廢了,不是玻璃門窗壞了,就是卷連門上貼著早已發黃的轉讓告示。

他尋到孟婆莊的店鋪位置,眼前就是一個普通的壽衣店,店麵已經被燒得烏漆墨黑,根本不是之前來時看到的飛簷彎角的古樸小樓?

他的行軍水壺,就安安靜靜地躺在壽衣店鋪的門口。

徐浪記得,剛才行軍水壺是落在後院的,怎麽這會跑到店鋪門口了,而且壺塞完全不缺。

他撿起水壺,輕輕晃了晃,壺裏還裝著半壺的孟婆湯。

如果說之前一切都是幻象的話,那孟婆湯怎麽會出現在壺裏呢?不該也隨著幻象,煙消雲散嗎?

這有點令人難以捉摸啊。

想不通就不去想了,把行軍水壺重新別回腰裏,轉身離去。

現在離六點就剩一個小時了,不能再耽擱了,回去晚了交不上任務,又全白費了。

轉身之際,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微微趔趄,差點摔個狗啃泥。

原來是一把油紙傘!

怎麽平白無故地出現一把油紙傘?

徐浪看這油紙傘做工精細,而且煥然如新,也不是什麽便宜的大路貨,就這樣棄在這破店廢街上也有些糟踐了。

於是俯下身撿了起來,一並帶了回去。

隨後出了老街,找了輛共享單車,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六點前回到了深夜樂園。

他上樓回了辦公室,把腰間水壺解下,放在電腦桌上,對著老爺機喊道:“喂,按時完成,交任務了!”

老爺機沒有反應,倒是黃欣欣突然從天花板的位置飄了下來,奇怪道:“老板,你回來就回來,怎麽還帶了兩隻鬼回來?”

“欣欣啊,嚇我一跳!啥?帶…帶什麽?帶鬼回來?”徐浪莫名其妙。

黃欣欣指了指他帶回辦公室,撇在沙發上的油紙傘,道:“你自己把傘打開看看嘛,真是冤家。”

徐浪走到沙發邊上,拿起油紙傘請求打開,瞬間——

兩道黑煙從傘裏飄了出來,像蒲公英似的,輕輕飄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