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雙龍會

龍城地底祭壇。

丁玉龍麵對林朔無情的嘲諷,微微一笑,似是並不氣惱:

“怪隻怪我祖輩不爭氣,倒騰出來的牧獸入不了獵門六大家的法眼。

林先生沒聽說過丁家,我不怪你。

不過我們水牧丁家,從我這輩開始,必將不再籍籍無名。

請容我向兩位介紹一下,我們丁家最新的牧獸——鉤蛇。”

說完這段話,丁玉龍緩緩抬起自己一條手臂,口中一陣念念有詞。

任憑這個白衣的年輕人在祭壇上折騰,林朔都沒拿正眼看他,而是看向身邊的Anne:“你怎麽樣?”

“還好。”Anne說道。

原本這個女子唇紅齒白,麵若桃花。根本不用什麽化妝品,光是肌膚和嘴唇的本色,就能引起無數女人的嫉妒。

可眼下,她的嘴唇已經褪去了血色,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似是這樣站著,就已經很勉強了。

這時候的Anne沒有回應林朔的目光。

她的注意力,全部在祭壇上。

因為那條巨大無比的鉤蛇,正在從祭壇中緩緩升起。

這是一條兩千餘年的奇異生靈,身型之巨大,亙古未有,空前絕後!

四十米高的石穹,對它來說遠不能正常地立起半邊身子。它僅僅隻是從祭壇中探出頭來,就立刻充斥了祭壇上的所有空間。

這是一顆巨大的蛇頭,整體黑中泛紅。

在它腦袋和脖子的連接處,長著一圈暗紅色的角質,這些角質擁有鋒利的尖端,方向一律朝後,遠遠看去,既像是獅子的鬃毛,又像傳說中龍角。

它的雙眼是琥珀色的,中間豎著烏金色的瞳仁。

如果忽略這顆蛇頭巨大的尺寸,這條鉤蛇的長相其實非常威嚴,甚至還透著邪異的美感。

可能就是這副賣相,再加上它遠超同類的體型,讓古人認為它有化龍之兆。

Anne怔怔地看著這條巨大的奇異生靈。

就是這條鉤蛇,讓自己的祖上從巴蜀遷徙到了昆侖,從此改變了蘇家一脈的命運。

它曾是那麽的孤高,在昆侖那座最高的山峰避世不出。

它又是那麽神秘,曾經沐浴天雷而不朽,似是要升空而去。

它對人世間冷眼旁觀兩千年,可現在,它卻出現在了這裏,成為牧人的牧獸,同時也淪為了獵人的獵物。

Anne在看到鉤蛇的那一瞬間,內心其實非常複雜。

但同時她也知道,自己和林朔兩人,正處在生死的邊緣。

而這個時候,已經重傷的自己,已經不能做任何事情了。

她唯有相信身邊的林朔。

“這樣也好,你受了傷,就不會再去折騰了,在這裏乖乖待著。”隻聽林朔在一邊輕聲說道。

聽到這番話,Anne的心裏一甜,一身的傷勢似是好了不少,但在這個節骨眼,她不便表露出來,而是說道:“林先生,你的注意力,是不是應該在那邊。”

“不急。”林朔瞟了一眼遠處的祭壇,看了看正在冉冉升起的鉤蛇。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頭畜生了。

要殺它,這個距離下林朔辦不到。

它要殺自己和Anne,有祭壇上的那個年輕人擋著,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

而且鉤蛇目前這個體態,也不是它的攻擊姿態。

鉤蛇的攻擊方式,區別於其他蛇類,並不是撕咬或者纏繞。

它的攻擊部位,是尾巴。

之前林朔在山上第一次見到黑水龍王,一直在等黑水龍王的尾巴出現,才能最終確認目標,就是這個緣故。

鉤蛇的尾巴,跟其他蛇類是不同的,這也是它最大的特征。

此刻鉤蛇僅僅是把頭抬起來,對林朔來說威脅不大。

況且現在林朔麵臨的情況,其實已經改變了。

他原本對手是鉤蛇,而現在,變成了牧人丁玉龍,和他的牧獸鉤蛇。

這聽起來差不多,但其實是兩碼事。

獵人和猛獸異種之間較量,往往是單方麵的,獵人製造出下手的機會,然後動手就是了。

而門裏人之間的較量,則要複雜一些。

因為無論如何,人總是比畜生要聰明的。

對麵的丁玉龍,雖然看上去腦子不太好使,但這並不能排除他是在偽裝。

而林朔此刻看似輕鬆,言語間也頗為自大,其實腦子沒閑著,正在盤算著怎麽弄死對麵的一人一蛇。

這就是所謂的人心隔肚皮。

門裏人真正互相動手的時候,生死一線,往往是刹那間的事情。

但在那之前,那種對峙和博弈的過程,對最後勝負的影響往往不亞於自身的戰力。

正說著,林朔和Anne隻見湖麵上開始無風起浪。

不僅林朔注意到了湖麵上的異常,對麵祭壇上的丁玉龍,顯然也注意到了。

他看著湖裏的動靜,神情逐漸變得凝重。

湖麵上的浪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巨浪滔天。

滔天巨浪之中,一個烏黑色巨大的蛇頭露出了水麵。

與鉤蛇的腦袋不同,這條巨蛇的蛇頭曲線很流暢,鱗片更為細密,看上去有一種光滑的感覺。

顏色烏黑,但露出水麵的身子部分,卻是青色的。

它的眼睛是湛藍色的,瞳仁雖然也是立著的,但比起鉤蛇的威嚴,這條巨蛇的麵相看上去要和善一些。

不過它的體型,卻一點都不和善。

它在湖中半立而起,跟祭壇中探出頭的鉤蛇一般高。無論是腦袋還是脖頸的粗細,兩條巨蛇都是一個量級的。

黑水龍王,終於現身了。

它這一現身,帶起的水花就跟瓢潑暴雨一般,無論是岸邊還是祭壇,都不能幸免。

林朔趕緊拉著Anne往後退了幾步,卻聽到半空中響起了一把大大咧咧的嗓音:“朔哥!”

林朔和Anne的表情,在此時是同步的。

兩人都先是微微一怔,隨後明白過來是小八回來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八爺!”Anne叫了一聲,這一聲呼喚顯然牽動了她的傷勢。這美貌女子捂著胸膛,不斷地咳嗽起來。

漫天水霧之中,一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唰”地飛出來,在林朔麵前撲騰了兩下翅膀減速,穩穩地落在林朔的肩膀上。

林朔扭頭看著這隻八哥鳥,笑著問道:“這次玩得還開心嗎?”

“別提了。要不是我命大,差點就見不著朔哥你了。”小八說完這句話,又打量了一下身邊的Anne,說道,“婆娘,你怎麽搞的?”

Anne捂著嘴的手放了下來,馬上握緊了手心,不讓小八看到咳出來的鮮血:“八爺,怎麽了?”

“我出去這麽久,你怎麽還沒把朔哥搞定呢?還搞得自己一身是傷。”小八撲騰了一下翅膀,“真是替你著急啊!我說婆娘,你不是努力錯了方向?”

“是呢。”Anne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小八的背,柔聲說道,“這不等八爺回來指導我麽?”

“行了,受了傷就一邊待著吧。”小八老氣橫秋地說道,“瞧好了,看看八爺我跟朔哥聯手,到底何等光景。”

“林家鳳凰莫急,這兒是我老劉的地盤,客人們請稍安勿躁。”湖麵上方,劉順福站在黑水龍王的腦袋上,朗聲說道。

此刻,鉤蛇和巴蛇,一條在祭壇上探出頭顱,另一條在湖中揚起腦袋,兩條巨蛇之間的距離不過一百米。

對它們的體型而言,這不叫遙遙對峙,而更像跳貼麵舞。

祭壇上,丁玉龍抱拳拱手,““想來這位就是水牧劉家劉老前輩了。晚輩丁玉龍,見過劉前輩。我曾聽家父說……”

巴蛇上的劉順福扭頭瞟了一眼丁玉龍,一臉的嫌惡,操著一口東北方言罵道:

“損色,我讓你說話了麽?你這剛孵出來的小王八,就敢來龍王的地盤撒野?麻溜滾蛋,不然老子削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