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號盒子】罪行
秦曉鷗沒有理他，現在不是跟他廢話的時候。
秦曉鷗轉動輪椅，朝絞殺魔下方的通道而去。
絞殺魔努力彎曲上半身，似乎在嚐試解開繩子。
秦曉鷗對於繩結很有信心，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的。
突然，聞到一股焦臭味，男人用手裏的打火機，在燒腳踝上的繩子。
秦曉鷗暗叫一聲不好，更快地催動輪椅。
這是在和時間賽跑，最終，他還是先一步進入空間通道。
但剛進入其中，輪椅突然無法再往前了。
秦曉鷗扭頭看去。地麵上有一條手臂，抓住了輪椅底下的一根橫杆。
那隻手在繼續用力，硬生生把輪椅拽出了通道，回到工場。
通道口的絞殺魔，攀著輪椅，從地上爬起來。
秦曉鷗隻差一步，功敗垂成。
絞殺魔把秦曉鷗掀下輪椅，將輪椅丟在一邊。
他大步走上來，像看入手的獵物般，冷靜看了會兒秦曉鷗，蹲下來問：“為什麽總是你？你一個殘疾人，為什麽揪住我不放？”
秦曉鷗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他胸中也有憤恨，“你殺了魏阿姨和她的女兒！你還殺了別的無辜的人！”
絞殺魔忽然笑了，用手指戳了戳秦曉鷗的胸口，“這，就是所謂的正義感嗎？”
“你沒權力奪走他人的生命！”
“也許吧。但我有這個能力。”
絞殺魔突然從口袋裏抽出電線，纏上了秦曉鷗的脖子。
繩子深深地勒入秦曉鷗的脖子，他拉不下繩子，舉手去抓絞殺魔的胳膊。
絞殺魔毫不放鬆。
很快，秦曉鷗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不想生命結束在這個節點，明明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他用最後的力氣，發出嘶啞的聲音：“不……不可以……”
頭頸上的繩子突然鬆了，氣體再次進入胸腔，血液回流向四肢。
秦曉鷗的意識慢慢恢複過來。他聽到絞殺魔的聲音。
“媽……我對不起你……”
不知為何，他在此刻嚎哭。
秦曉鷗管不了這些，本能地扯掉電線往前撲。
絞殺魔很快反應過來，他擦了擦眼淚，撿起電線走來。
虛掩的鐵門，發出巨響的同時，被人撞開。
出現在門口的，是離開又回來的光頭店主。
看清場上局勢後，他立刻衝上來。
“放開他！”跑動中，大漢從廢料堆裏，撿起一根木棍。
絞殺魔舍棄地上的秦曉鷗，轉而麵對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大塊頭。
大漢掄起木棍，打向絞殺魔的頭。
絞殺魔低頭避過，繞到了大漢的身後，手勾過來，試圖用電線勒住他脖頸。
但是這次他失算了。
大漢把手中木棍擋在脖子前方。
雙方一個用力後拉電線，一個往前推木棍，不讓脖子被勒，陷入了僵持。
地上的秦曉鷗，遠遠看兩人搏鬥，幫不上忙。
他想先恢複行動力，努力朝翻倒的輪椅爬去。
大漢突然鬆開木棍，肘部用力擊打身後的對手。
絞殺魔吃痛鬆手。
大漢又是一拳，將絞殺魔打倒在地。
絞殺魔並未放棄，抱住大漢的雙腿把人拖倒，兩人翻滾扭打在一起。
兩人身高差不多，隻是大漢更壯實些。
但絞殺魔占了年輕的優勢，他翻身把大漢壓在身下，抓過掉落地上的棍子，壓在大漢咽喉上。
大漢奮力反抗，但雙手沒掐到對方要害，一時無法掙脫。
秦曉鷗爬到了輪椅近前，看到大漢形勢危急，他挺起上身，把翻倒的輪椅扶起來，用力朝兩人身邊推過去。
輪椅撞到了絞殺魔的胳膊，但未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絞殺魔依舊扼住秦大漢不放。
大漢也發現了輪椅，他伸手把輪椅拉過來，托住底部，往上**。
輪椅的椅背頂端，重重擊中絞殺魔的咽喉。
絞殺魔頓時失去力氣，鬆開了手。
大漢從地上爬起來，用輪椅狠狠地朝絞殺魔砸下。
這次下手很重，輪椅散架，輪子都飛了出去。
秦曉鷗大叫提醒：“別管他！我們進通道，快！”
大漢擦了把汗，放棄了地上的絞殺魔。
他把秦曉鷗抱起後，回頭看了一眼。
絞殺魔的生命力，意外的強悍，已從地上爬了起來。
彎腰從身邊的廢料堆裏，抽出一根一頭尖銳的鋼筋。
意識到危險的大漢，抱著秦曉鷗，朝通道裏逃去。
絞殺魔挺起手中標槍般的鋼筋衝過來，前衝的勢頭，足以將兩人穿透在鋼筋上。
大漢一口氣衝入了通道。
跳動的綠色光芒，朝身後快速掠過，秦曉鷗知道，這次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很快，通道消失，兩人跑進一間臥室。
大漢收不住腳步，一直跑到了房間門口。
“回頭！回頭！關通道！”秦曉鷗大叫。
大漢來不及放下人，抱著秦曉鷗，又朝通道口折返。
就在他到達通道口的瞬間，半截尖銳的鋼筋伸出牆麵。
絞殺魔從通道內追了出來。
幾乎與此同時，秦曉鷗的手，夠到了開關。
“啪”的一聲響後，通道在瞬間關閉，恢複成白色的牆體。
還沒有跑出的絞殺魔，被封閉在通道內，手持鋼筋前衝的上半身，露·出在牆外，腰部以下沒入牆內。
他似乎難以相信這是真的，低頭看了一下牆麵，又看了一眼牆邊的兩人。
隨後，他的身體突然僵硬，體表出現泛著光彩的結晶，迅速從腰部蔓延到頭麵部。
最終，他的整個上半身，成了一座突出於牆外的結晶雕塑。
還被大漢抱著的秦曉鷗，驚愕於眼前的變化，出於好奇，他伸手指碰了一下結晶雕塑。
雕塑在他觸碰的瞬間，土崩瓦解，落地碎裂成滿地晶光閃閃的碎片。
牆上的空間開關突然冒出白煙，幾下爆裂聲後，炸成黑色碎片，冒著煙掉落在地。
“結束了……”大漢看著一地碎片喃喃地說。
……
一隻綠頭野鴨，落在黃色的河麵上，用嘴啄食水麵上漂浮的水草。
水波隨著風向漾動，泛起亮光點點。
一艘挖泥船，噴著黑煙，轟鳴著駛過，把野鴨驚得拍翅膀飛起，轉眼消失於灰色的天空。
一周後的一天，秦曉鷗自己開動父親為他買的電動輪椅，來到了小區不遠的河岸邊看風景。
大漢說，不存在物品獨此一件，無法再買到另一個空間開關。
他也開始麵對現實。
絞殺魔在通道口化為結晶，應該也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秦曉鷗始終都不知道，那個人的姓名。
從他殺人時，突然哭喊媽媽來看，身後也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但秦曉鷗不想知道，也完全沒興趣知道。
踐踏他人生命的人，沒有資格讓人記住。
“曉鷗！”
身後響起呼喚聲。
父親秦牧田，踏過河邊的野地走來，臉上似乎泛著喜色。
“你又來這邊散心了。怎麽不等我回來幫你？一個人過來很費事吧？”
“還行，我自己能辦到。”
秦曉鷗覺得父親有事而來，等著他後麵的話。
“告訴你個好消息。新房子找好了，高三你就轉學到這邊來吧，我們住一起。”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但秦曉鷗隻哦了一聲。
秦牧田沒有察覺兒子的神情，繼續說：“上次你說的也有道理，爸爸以前沒正視自己的過錯。從今以後，我會接受教訓，重新改過的。”
秦牧田把手放到兒子的輪椅背上，“曉鷗，我們父子倆，開始新生活吧！”
秦曉鷗沒有馬上回應，沉默了會兒才開口：“爸，你還沒有正視自己所有的錯誤吧。”
秦牧田愣了一下，不明白兒子的意思。
秦曉鷗的目光，停留在河麵，語氣也像河水一樣平靜。
“爸，你的女友，其實是你殺的吧？”
“啊？”秦牧田發出變調的驚呼，“你在說什麽？”
“你說，空間開關是你在我生日前幾天買的，但當時你已經搬出了租的屋子，有什麽理由回到殺人現場，去試用開關呢？”
“其實，你是在更早之前買的吧？那天，你比我先下車，去見了光頭大叔，讓他不要拆穿你的購物時間。”
“開關買來後，你模仿絞殺魔的手法，殺死了女友，然後使用開關，到一個鄰近的城市假裝考察。”
“第二天你再回來，以第一目擊者的身份報了案，同時回收遺留現場的開關。一個月後，你把開關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我。”
“你……你這小子在胡說什麽？我好心花了十幾萬買的禮物，你竟然……”秦牧田的音調，變得奇怪，加重語氣責備。
“爸，你不用裝了。因為你打算把自己犯下的案子，栽到絞殺魔頭上，所以不希望他被抓。”
“我叫你投遞畫像時，起先你也不願照做。我提出要和你去抓捕絞殺魔，你更是無論如何都不肯。”
這一次，秦牧田沒有反駁。
他沉默了許久後，吐了口氣，像是呼出了胸腔中全部的氣體。
“我和她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我提了幾次分手，但她死纏著不放。還說，要把她幫我偷稅漏稅的事告發出去，我勸不住她，實在沒法子就……”
自己的推測得到證實，但秦曉鷗隻感到失望。
他沒再多說什麽，調整輪椅方向，朝來的路上而去。
他把最後的話，拋給父親：“我會在這幾天回洛北去，還是一個人住原來的老房子。”
“曉鷗！你什麽意思？”
秦曉鷗沒有回答。
身後的秦牧田，用變調的聲音在喊：“那你要我怎麽做？去自首嗎？開關已經毀了，我怎麽證明自己犯下的罪行？”
“回來吧曉鷗！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我們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生活！”
身後，父親深情的勸說聲不斷。
秦曉鷗像是沒聽到一般，不斷催動輪椅，往遠處大路上行進，沒有再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