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號盒子】倒塌的神像
彭覺有些想笑,“那你是應該跟來。說不定我會控製不住自己。”
“你··……就這麽難以接受,寧小貞喜歡上別人嗎?”
這個問題,猶如一支利箭,刺中彭覺。
他如實告訴對方自己的感受:“我就是不能接受,她喜歡上這麽一個懦弱、愚蠢、虛偽的人!”
“王傑沒這麽差吧!”
石頭驚訝地叫出聲,“他雖然沒和你打架,但是並不懦弱啊。成績也是在他們班級裏排名靠前的。虛偽的話……我沒那麽了解他,倒是不清楚。”
“我覺得是就是!”
“我倒還好。隻要她能找到適合的人,就算不是我,也沒有關係。”
對於這種說法,彭覺好想罵出來。
但他最後還是忍住,從鼻端發出冷哼,“現在你說的這麽好聽,真嫉恨一個人的時候,說不定,你會變得比我更凶暴。”
“我?怎麽會……”
這時,高處的山道上,走下來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
彭覺有些意外,這種大冷天,來山上燒香的人很少,而且還是這麽早的時間段。
對方似乎也感到意外。
擦肩而過時,男的朝他們看了好幾眼。
彭覺覺得,他可能誤會了什麽。
到達山頂時,剛到中午十點半。
穿著厚厚冬衣的兩人,已是滿頭大汗,從嘴裏呼出團團白汽。
彭覺走進山神廟內察看。
廟內空無一人,供桌上的香爐裏,插著點燃的立香,兩邊的紅燭在燃燒。
應該就是那對情侶上的香。
磚砌底座上的神龕內,高大威嚴的山神像,俯視著底下的凡人。
彭覺不信這種東西,對他來說,那隻是個土疙瘩。
石頭坐在廟外水潭邊的大石上休息。
彭覺走過去,踢了一下打水的鐵皮筒。
鐵桶滾落結冰的水潭,把冰麵砸出裂縫,引得石頭回頭。
“我們進廟裏去吧。”彭覺說。
“現在嗎?他們還要半個鍾頭才會上來吧。”
“先找地方躲起來。外麵這麽冷。”
石頭聽後,站了起來。
狹小的廟中,沒什麽可以藏身的地方。
供桌的桌布垂到接近地麵,完全遮蓋裏麵的空間。
兩人沒得選擇,都鑽進了下麵。
大約隻過了十多分鍾,廟外傳來響動。
有人進了廟內。
彭覺透過桌布底部空隙看出去,來人正是戴著口罩的王傑。
王傑進廟後,在供桌前來回走了幾步,轉身把廟門關上,還插上了門栓。
他氣定神閑地在供桌前站定,摘下口罩,衝著底下大聲說:“都出來吧,你們兩個。”
……
看到拔出來的竟然是一截白骨,蘇明嚇得坐在了地上。
湊過來看的範淳,反倒笑出聲:“假的吧?又是嚇唬人的東西嗎?”
“不!怎麽看都像是真的骨頭。”
“那也可能是獸骨吧,或許有貓狗之類的死在下麵。”
蘇明盯著骨頭,疑惑地看了又看,拿起手機,點亮閃光燈,朝底座下照。
“別找了蘇明。這地方髒兮兮的,我們走吧。”
蘇明對範淳開始感到失望。
之前以為,他是有擔當的人。
現在看來,遇事他總想逃避,並不成熟。
底座深處,好像有一個白色的球體,大小比籃球要小一些。
形狀並不規則,球體的邊緣有些突出,那好像是……牙齒。
巨大的衝擊感襲來,蘇明使勁眨眼睛,確認是不是看錯。
冷靜下來後,她試著用登山杖,去勾那個球。
但是怎麽也勾不出來,球體卡在空隙的上下層之間。
“怎麽樣?沒東西吧?”
蘇明爬了起來,試著用雙手,用力去推底座。
沉重的底座,加上神龕和神像有幾百斤重,並沒有被撼動。
蘇還是不甘心,繞著底座,走動觀察。
她發現,底座一側的幾塊磚有鬆動,試著用登山杖敲了一塊下來。
“蘇明你幹什麽?”
“幫我把這個推倒,底下有東西。”
“你真要這麽做?不怕冒犯神明嗎?”
蘇明不再理會範淳,用手上的磚塊,敲別的磚。
幾塊連在一起的磚,都被卸下後,年久破舊的底座失去平衡,開始往一側歪斜。
“小心啊!”
在範淳的叫喊聲中,神龕連同底座一同坍塌。
破舊的山神像倒地碎裂,揚起的灰塵,讓兩人掩鼻而退。
底部空隙的上層,鋪著一層木板。
蘇明把木板翻開,空隙的深處,終於暴露在陽光下。
正如蘇之前看到的那樣,那個卡在其中的白色球體,是人類的頭骨。
範淳像被眼前的東西嚇傻,目光愣愣地盯著地上,無法收回。
底座下,隻有這個頭骨,和幾根殘留的指骨。
其他部位的殘骸沒發現,可能被之前來的人轉移走了。
眼前隻有報警這一個選擇了,蘇明掏出手機,準備撥打110。
範淳走過來伸手製止她,“真要報警?”
“當然啊。從來沒聽說過這廟裏死過人,這很可能是一起案件!”
“但是你看,都已成白骨了,死了有幾十年了吧!報警也沒有意義啊!”
“我隻知道,發現了可疑的人骨,就該通知執法者,我不能視而不見!”
蘇明怒氣衝衝的話,讓廟裏一時安靜下來,氣氛僵硬。
蘇明有些後悔,改口說:“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過了這麽多年,確實難以查證,不如我們先看看現場有什麽遺留。”
蘇明轉身走開,目光在地上的磚塊,和佛像碎塊中搜尋。
她撿起底座空隙上方一塊,用於承重的木板,發現上麵寫著黑色的字。
看上去,不太像蘸墨汁寫的毛筆字,更像是塗抹出來的痕跡。
上麵的八個字是——殺我者彭覺周函清。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死者在臨死前,用鮮血寫下的控訴?他是被這兩個人殺死的?”
蘇明拿著木板看向範淳,“這個可以當證據吧?”
範淳剛接過木板,門口傳來響動,一個中年男人踏入了廟內。
“唉,可惜啊。該來的還是來了。”中年人苦笑著說。
蘇明看著來人,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對準蘇明。
這一瞬間,蘇明有種錯入電影片場的感覺。
男人手中握著的,是一把黑色的手槍。
“你要做什麽?”
範淳好像剛剛反應過來,上前護住蘇明。
男人看著範淳,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正要開口說話時,廟外傳來呼喚蘇名字的聲音。
蘇明感覺遇到了救星,激動地叫了聲:“媽!”
母親顯然就是為了找蘇明而來,聽到女兒叫聲後,快步從空地上奔進廟內。
而進門後,迎接她的,卻是男人的手槍。
母親一時愣住。
比起不知真假的手槍,她更注意的,是麵前男人的臉。
“彭覺!是你嗎?”
被稱為彭覺的男人,並沒有很意外,他隻是淡淡笑了笑,叫出蘇母親的名字。
“你好啊,寧小貞。好久不見。”
“彭覺,你怎麽會在這裏?”
母親叫出的名字,給蘇明留下印象。
“彭覺”——不就是死者留下的名字之一嗎?
所以說,這個男人就是凶手?他是為了滅口而現身的嗎?
而母親似乎還未察覺。
蘇明趕緊提醒:“媽!這個人和一個叫周函清的,在幾十年前殺了人,塞在神龕底座下麵!”
寧小貞這才注意到,地上坍塌的神像,以及那個磚塊堆中的骷髏頭,一時愣住。
“彭覺,我女兒說的,是真的嗎?”
彭覺沒有說話,但表情無異於默認。
“幾十年前?在這廟裏?難道是……”說到後麵,寧小貞的臉上,凝聚起驚恐。
“沒錯。三十年前,你喜歡的那個男孩,死在了這裏。”彭覺撇了一下嘴角,坦然承認。
“原本以為,這事我要帶進棺材了呢。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把當天在廟裏發生的事,都告訴你吧。”
——
周函清是在半個月後,拿到老刀洗幹淨的那兩百三十萬的。
原本還擔心老刀卷錢遠走高飛,事實證明,他人雖然凶惡,但義氣還在。
拿到錢的當天,周函清就去“不存在物品專賣店”買藥。
不巧的是,等了三天,才遇到那名青年。
看到他拿出兩百萬巨款,青年並沒有多問,就進行了交易。
一大箱的現鈔,換來一瓶40毫升的藥劑,份量還不到一次性紙杯裏的半杯水。
周函清每天會給自己注射一次,每次1毫升。
雖然37歲的年紀也不小,但比起現在,可以說天差地別。
藥劑起效的這一個小時,是他一天裏最美好的時光。
他會趁這個機會,去公園裏散散步,去外麵逛逛街。
雖然都是很平常的活動,但換了更年輕更健康的身體,讓他感覺,整個世界都不同了。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老刀,幾天後打來電話。
得知周函清在變年輕的狀態下出門後,表示不滿。
老刀說,他近期會去故鄉避風頭,建議周函清同行,這樣比在市內溜達安全很多。
周函清答應下來。
畢竟這趟一出國,他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回去的路上,老刀回憶起青春歲月,不禁感慨萬千,說一定要去兩人的母校看看。
周函清最懷念的,並不是某個地方,而是某個人。
在中學裏,他第一次遇見了喜歡的女生。
雖然單戀不能算作戀愛,但那也是他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