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爾虞我詐
錢老六不出意料的來了。
他的生活很規律，快中午的時候，一定會出現在百寶齋中。
這也是那位跟了他小半年的警員總結下的結果，風雨無阻，幾乎沒有一天耽誤的。
錢老六長得瘦瘦小小的，年紀大約五十上下，中山裝一般人穿起來會有儒雅的感覺，但是穿在他的身上，讓人很容易想到一個詞，沐猴而冠。
不隻如此，他的身邊還跟著一位高挑的美女，二十五六，嫵媚，風姿綽約，精致的臉蛋上掛著迷人的笑容，親熱的挽著錢老六的胳膊。
這倆人站在一起，讓人不自禁的想起來什麽叫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夥計走到他跟前，說了幾句，然後指了指趙燚兩人的方向，錢老六點點頭，然後笑眯眯的對身邊的女人說道：“寶貝，你先自己玩，我去招呼客人。”
這女人給了他一個媚眼，錢老六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女人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惹得錢老六哈哈大笑。
這一幕看在趙燚的眼中，讓他忍不住皺了眉頭。
“這人似乎不太正經啊。”
“沒錯，這是擺在我們麵前的錢老六唯一的缺點，就是好色。你說也奇怪，就他長得這副模樣，女人還經常換，都很漂亮。”夏丹撇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錢老六已經收斂了不正經的笑容，整了整衣服，邁著八步走向了兩人。
“兩位小友，歡迎光臨小店，聽夥計說，你們想看看真的青銅寶貝？”錢老六笑嗬嗬的說著，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兩人，他的目光很平和，在夏丹的身上一掃而過，完全看不出什麽好色的樣子。
“是的，就是不知道老板有沒有真寶貝，可別拿什麽破爛來糊弄我們。”夏丹大氣的一揮手，裝作不差錢的樣子。
錢老六哈哈大笑：“如果你們在我這裏找不到想要的東西，那我想，整個J市也沒有你們想要的。不知道兩位客人，能不能說得具體點，青銅器可分為很多種的。”
笑完，錢老六正色的說著，手裏把玩的兩個核桃轉動的越發急促。
“老奶奶下個月過生日，我想送她一麵青銅鏡子，不知道老板你這裏有沒有？”夏丹瞎話張嘴就來，也可能是早就想好的方法。
“我這裏還真有幾個品相不錯的青銅鏡子，價格絕對公道合理，請跟我來。”錢老六的眼睛一亮，立刻點點頭。
夏丹和趙燚對視了一眼，跟在他的身後，向著二樓走去。
趙燚的心裏麵暗暗佩服，這百寶齋還真不愧穩坐J市的頭把交椅，夏丹想出的理由，人家錢老六這裏還真有收藏。
上了二樓，錢老六指了指椅子，示意兩個人先在這裏等等，他則走到了角落。
角落裏，放著一個不起眼的保險櫃，錢老六背對著兩人將保險櫃打開，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件用紅綢包裹的青銅鏡，放在桌子上。
“請……這麵是鳥獸紋規矩鏡，東漢時期的寶貝，品相完好，您二位看看。”
夏丹裝作仔細查看的樣子，幾分鍾不到，就嫌棄的說道：“不好看，這也太醜了，我也拿不出門啊。老板，您還有其他的鏡子嗎？”
“這麵不滿意？行，我再給您看我的另一件珍品。”錢老六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不快，先把這麵銅鏡重新鎖進保險櫃，然後再另一個保險櫃中取出了另外一件。
“這是多乳禽獸紋鏡，同樣是漢代不可多得的精品。”錢老六鄭重的將它放在桌子上。
夏丹仍舊是看了看，就搖搖頭：“不好看，我看著不行，您幹脆還是將您的寶貝都拿出來，我過過眼，看上的，絕對不會有二話。”
錢老六立刻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夏丹，似笑非笑的盯著她：“二位，我這裏講究的是拿出來一件放回去一件，可不興將所有的寶貝一次性的擺出來。您二位不是打別的主意吧？”
“我們買東西啊，這麽多錢，當然要細細挑了。”夏丹理所當然的話並沒有讓錢老六放鬆警惕。
“嗬嗬，話是這樣說，可我聽下麵的小夥計說，您二位可是純新手，這麽貴的東西，您二位也不找個行內人掌掌眼？”這就是他很奇怪的地方，剛才就心存疑慮。
“我們是馬老爺子介紹過來的，他說你們這裏不會坑人。”
夏丹說出了一個名人，馬老爺子，本地的房地產大亨，首屈一指的J市富豪，在全國也能排得上號的。
馬上，錢老六的臉色就變了，他滿臉的笑容，渾身也放鬆了下來：“原來是馬老先生介紹的人呐，我還以為是……”
他搖搖頭，似乎有些懊惱羞愧的樣子。
“您以為什麽？”
夏丹好奇的問了一句。
“是這樣的，最近道上有些風聲，說J市流竄進來一夥盜竊犯，他們專門偷古董，我還以為你們是來踩點的。當然啦，你們說出馬老爺子的名字，那肯定不是他們那夥人，馬老先生什麽身份！”
錢老六完全沒有任何的懷疑，蓋因馬老爺子現在基本已經退休，他的企業完全交給了他兒子，現在癡迷古玩，如果不是行內人，根本就不知道。
夏丹暗暗記下這個消息，準備回頭告訴同行，有些消息，三教九流永遠比官方快一步，這很正常。
她裝作關心的樣子開著玩笑的說道：“那您可得小心了，你這一屋子都是寶貝。”
錢老六擺擺手，大氣的說道：“沒關係，他們有點見識就不敢在我這裏撒野，先不說我這裏有二十四小時的保安，晚上的時候都會開啟紅外線防護，就算一個蒼蠅也飛不進來。”
他信心十足，為了打造這一套防盜係統，著實花了不少錢。
“既然咱們都是自己人，那咱們就不來虛的了，您二位到底想要什麽樣的鏡子，有名字說個名字，沒名字也說出大概的樣子，我看看有沒有。”錢老六似乎完全放下了戒備，笑嗬嗬的說道。
“我們前段時間在程先生家裏做客，看到了他的那麵青銅鏡，感覺很喜歡，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
說著，夏丹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錢老六的麵前。
錢老六不動聲色的拿過來看了看，然後又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夏丹，沉思了片刻，點點頭：“這麵鏡子我有印象。”
“您有印象，太好了，是在您這裏買的？”夏丹有些激動的問道，趙燚始終觀察著錢老六的臉色，看到他的眼角動了動，心中暗道：壞了，夏丹有些著急了。
“不是，不是，我見過而已。小老兒問一句不該問的話，但凡想要收藏的，都想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寶貝，怎麽您二位想要的是和別人重複的？”
錢老六目光灼灼的看著夏丹。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哪個收藏家不希望自己收藏的是孤品？但凡有一點可能性，都不希望和別人有重複的，這樣的心裏才正常。
夏丹的臉色一變，不知道如何回答。
趙燚開口說道：“當初在程先生家裏看到這麵鏡子，擺放得很合適，越看越喜歡，老太太平時又不出門，買東西麽，雖然是送人，也要選個可心的您說是吧？”
錢老六稍稍一想，哈哈大笑：“沒錯，是這個道理。”
猶豫了一下，錢老六接著說道：“咱都是自己人，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這麵鏡子呢，很邪門，我勸你們二位還是不要買這麵了，看看別的銅鏡也不錯。”
“為什麽這麽說？”
趙燚追問了一句。
“怎麽說呢？這麵鏡子的邪門之處在於命很硬的人擁有它，財源廣進，但是如果命不好的人，那就會黴運連連。當然了，這也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隻是總歸要小心一些不是嗎？您二位可是馬老先生介紹來的，我可惹不起他。”
最後一句話，錢老六玩笑一樣的說道。
“我奶奶年輕的時候獨自拉扯我父親長大，又創下一片事業，算命大師都說我奶奶的命很硬，這禮物正合適。老板，您就賣給我們吧，價錢不是問題。”夏丹裝作高興的樣子，雙眼發亮。
錢老六手中的核桃一停，笑著說道：“我這裏真沒有，程先生那麵我也隻是見過。這樣，我在圈裏麵打聽一下，看看誰有，您二位留個電話？有貨的話，我一定通知你們。您看怎麽樣？”
“就按老板您說的辦吧。”夏丹站起身，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錢老六一路將兩個人送出了店門口，站在那裏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皺著眉思索。
“親愛的，這兩個小年輕的沒買？”
嫵媚女人整個人的身體貼在了錢老六的身上，錢老六的臉色一冷：“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生意上的事情你少打聽！”
女人頓時委屈的撇著嘴。
“別回頭，一直走！”夏丹叮囑了趙燚一句，兩個人一直出了路口才鬆了一口氣。
“為什麽不直接表明身份，讓他告訴我們青銅鏡的來源呢？”趙燚不解的問道，他覺得亮明身份更好辦事。
“沒用的，他這樣的老油條如果我們亮明身份，他肯定來個一推二五六，什麽也不說，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說，他會不會給我們打這個電話？”
“他應該相信我們了吧？畢竟都告訴我們這麵青銅鏡很邪門了，這算是真話。”趙燚覺得，馬老爺子的招牌還是很好使的。
哪知夏丹搖搖頭，肯定的說道：“不，錢老六看起來句句都相信咱們，但是他壓根一點都不相信我們，我想他肯定會找到馬老爺子求證我們的身份的，這對他來說並不難。”
“哦？那我們怎麽辦？”
“不用擔心，我們和馬老爺子已經打過招呼了，他會幫我們圓這個場，隻是，就是不知道錢老六會不會給我們打電話。”
夏丹皺著眉頭思索，她的心中全無把握。
大凡古董的來源，都是隱秘的，不是圈裏麵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就算要追查，也是極其困難的，更不用說，錢老六這樣的圈內屈指可數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