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傻子
二叔讓我找一個能長期住的地方，我想再租個房子，但是一時間沒有合適的，可晚上就要找地方住下，這可難為住我了。
本來想找個酒店先安頓下來，畢竟我現在手頭不缺錢，但是二叔拍板說回老家去住，他現在是我的主心骨，而且我感覺他身體不是很好，鄉下空氣好，環境也好，所以我答應了下來，找了個出租車就準備回去。
這個時節的天氣忽冷忽熱，晝夜溫差很大，在市場買了新的寢具，炊具，一並裝到了車上麵就出發了。
老王坡是個蓄洪區，地廣人稀，入眼就能看見綠油油的一片麥田。
半個多小時以後，我們終於回到了村子裏麵，現在的村子越發的破敗了，前幾年國家的村村通政策落實的不錯，進村的已經不是黃泥巴路了，而是一條水泥路。
農村人閑不住，現在的農村裏麵的青壯年基本上都出去打工去了，剩下的大多數就是老人和孩子。
我們村更特殊，因為交通不方便，公交車都不通，再加上土地流轉，很多人在城裏麵買了房子就不回來了，所以我們村子現在零零散散的就剩下幾個不願遠離的老人。
剛下車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自從家裏麵出了事兒，我就沒有回來過，按說房子沒有人照管，現在肯定破敗的不成樣子了，但是到了院子門口一看，門上麵的破洞已經消失了，是被人精心修理過。
院子的圍牆也被修葺過，牆體外麵還抹了一層水泥加固。
推了一下門，裏麵的場景映入眼簾，院子裏麵的土地明顯的是被打掃過，在院子右側還開了一個小菜園，現在長滿了生菜和蒜苗。
一個敦實的人正坐在院子中間的土地上麵，手裏麵拿著一根樹枝，一邊兒抽打地麵上的磚頭一邊兒念念有詞。看他的背影體重最少也有兩三百斤的樣子。
我有點懷疑我走錯院子了，但是仔細的看了看，這的確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但是院子裏麵的人是誰？
“喂……”我對著那個敦實的背影喊了一聲，但是這家夥絲毫沒有反應。
走上前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
話還沒有問完，一張肥嘟嘟的臉就轉了過來，他臉上的肉太多了，把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隙，他臉上帶著笑嘻嘻的表情，轉頭看了我一眼，咧開嘴就嘻嘻的笑了起來。
口水不斷的從嘴巴角裏麵流出來滴落在胸前的棉襖上麵，我這時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棉髒兮兮的，滿是飯垢。
“你是誰啊？進我家幹什麽？”就在這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屋子門口傳來，我抬頭一看，一個六十來歲的人正站在門口，他的眼睛裏麵滿是警惕。
我立刻認出了他，村子東頭的王禿子，他年輕的時候因為頭上生了瘡，所以頭發少了一大片，人送外號王禿子。
王禿子王禿子叫多了，他的正經名字就忘記了。
因為家裏麵太窮，他四十來歲才娶了個傻子媳婦兒，後來生了個兒子也是傻子，媳婦兒卻因為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死了，爺倆就住在村子東頭的兩間破房子裏麵。
再一看我麵前的傻子，我更加確定是他了，但是他為什麽出現在了我家裏麵？
“你是王禿子？”我皺起了眉頭說道：“這應該是我家吧！你怎麽在這兒？”
王禿子明顯的認出了我，但是他眼睛裏麵的警惕更是嚴重了，“這房子可是村裏麵分給我的，我現在住下了，你別想讓我搬走。”
農村裏麵狗屁倒灶的事兒多了，我想肯定是王禿子看我長時間不回來，我們老黃家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所以就霸占了我家的房子，村子裏麵的人也應該都默認了這個事實。
說實在的，這房子他們住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剛才王禿子的這句話讓我心裏麵一陣膈應。
就在我要據理力爭的時候，我麵前的傻子忽然間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他舉起了樹枝顫抖的指著門口，一邊兒往後麵挪動，一邊兒驚聲尖叫道：“鬼，有鬼……”
我回頭一看，二叔正站在門口默默的看著我們。
傻子屁滾尿流的跑到了王禿子的麵前，一把抱住了王禿子的大腿，渾身哆嗦的跟中了邪一樣。
王禿子心疼的摟住了孩子，“你們趕緊滾蛋啊！看把我家孩子給嚇的，要是我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我絕對繞不了你們， 我給你們拚命。”
二叔把東西給放下了，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我的麵前，抬頭看了看老式青磚瓦房上麵的脊獸，這才對我說道：“這就是咱家的老房子？”
我點了點頭，正要說話。
而王禿子的傻子兒子忽然間嚎叫了一聲，接著就口吐白沫翻起了白眼，人渾身也不斷的抽搐，跟中了電一樣。
“兒子，兒子……”王禿子喊了兩聲，看兒子沒有動靜，臉上露出了些許悲憤，操起了門口放的扁擔就向我們衝了過來。
“老子打死你們。”
我吃了一驚，我沒有想到王禿子霸占了我們家的房子竟然還這麽猖狂，一言不合就動手要打人，但是我也不是慫人，一想到祖上留下來的房子都被傻子給霸占了，我也是怒火中燒，操起了傻子剛才抽打的磚頭就要衝上去。
但是二叔比我更快，他好像是一個獵豹一樣竄了出去，伸手就抓住了扁擔的另外一頭，接著一甩，王禿子就被甩在了一邊兒，他手裏麵的扁擔也到了二叔的手裏麵。
“哢嚓……”二叔把扁擔放在了大腿上一磕，扁擔立刻斷成了兩截。
我微微一驚，這可是扁擔，以前挑東西都靠這東西，兩邊掛個三四百斤的東西也不會折斷，這算下來，二叔剛才的力氣絕對不隻三四百斤。
王禿子一見二叔的舉動，眼睛裏麵一陣閃爍，但是下一刻他翻身站了起來，把手放在嘴邊兒攏成個喇叭。
“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救命啊！有人來欺負傻子了……”
我一聽他這話心頭更是氣不打出來，如果不是剛才二叔，說不定被打的是我，說不定我現在都躺在地上了，這家夥現在惡人先告狀了。
不過，來人了也正好，我看看他霸占了我家的房子還能有什麽理。
我們這個村子不大，用句話來說就是，村子東頭喊一聲，西頭地裏都能聽見。
隻是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人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