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梨園長歎
星光微亮，點綴著這片漆黑的夜幕。
四合院內，一道瘦小的身影，步伐搖搖晃晃的開門走了出去。
男孩閉著眼睛，宛如夢遊一樣走到門口。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輕輕托起。隨後男孩直接騰空，飛向距離京都數十裏外的亂葬崗。
這裏白天是陵園墓區，一到晚上，便會恢複成亂葬崗的模樣。
而在亂葬崗最高的那座土包內，一縷幽光牽引著男孩，直接穿過了土包，進入其中。
當幽光消失，莫問帶著第二夢來到這裏。
“這不就是個普通的墓園嘛，這裏哪有什麽戲看啊？”第二夢抱著懷裏一大包瓜子跟爆米花，不解的看著莫問。
“別急，好戲要開場了。”
莫問抬起手指，輕輕點在第二夢的眉心，替她開啟了天眼。
第二夢緩緩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麵前的場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眼前哪裏是什麽墓區，完全是戲院的搭建，而自己的麵前，就是戲台。在戲台上，有一白衣女子背對著他們，翩然起舞。
小男孩就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安靜的看著麵前的女子唱著戲。
“我就說有戲看吧。”莫問笑了笑，隨後拉著第二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與其說是坐在椅子上，倒不如說是坐在了一顆樹下，周圍的一切，都是幻境。
“我總覺得陰氣森森的……”第二夢嘀咕道。
“你知道她唱的是什麽嗎？”莫問看著第二夢，問道。
“不知道。”第二夢仔細聽了一會兒，隨後搖了搖頭，她對戲曲沒什麽研究。
“是梨園戲中的小梨園，她唱的是陳三五娘，這是講的陳三邂逅黃五娘的浪漫愛情，而她現在唱的是第十五出——五娘投井。”莫問聽著女子悲嗆得哭腔，輕聲說道。
“為什麽呀？不是說浪漫愛情故事嗎？這都投井了，哪裏浪漫啦！”第二夢氣得嘟起了小嘴巴。
“兩個癡情人，因為荔和鏡而相識相知，為了相守一生，有勇氣去打破一切世俗禮禁，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莫問用平淡的語氣，向第二夢講起了陳三與黃五娘相知相識相愛，最終雙雙投井的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隻可惜，哪怕故事講的再美好，那也是別人。現實終究不如人意，你，不是黃五娘，你遇到的那個人，亦不是陳三。”莫問這句話，看似是在跟第二夢說，實際上，確是在跟那女子說話。
“你不懂，他說過，他會娶我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本該不見不散的日子，何以隻剩我一人。”女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手中甩出的長袖輕輕落在了地上。
“所以你為了挽回他，選擇了自殺？”莫問淡淡說道。
“不，我沒有自殺，我想挽回他。可是，當我去找他的時候，我遭遇了車禍，我死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被困在這個地方，沒法離開。我想要見他，可是他一大家子人，我都近身不得，便隻有利用他這孱弱的弟弟，然後將柳郎引來。哪怕遠遠看看他，我就心滿意足了，嗚嗚嗚……”女子嗚泣哽咽，悲聲回**在戲院中。
“車禍？你在哪裏出的車禍？”莫問皺眉問道。
“就在前往他家的那段羊腸小路上，隻是當我醒來，便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再這裏了。而我想要離開，卻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的拽住我。每當我試圖走出這裏，便會將我拉回來。”女子哭訴道。
莫問起身繞著戲院轉了一圈，四處巡視了一番，最終在戲台下，看到了一枚豎立在土裏的玉牌。
這塊玉牌與之前自己見到的都不同，上麵的紋路似乎是刻意繪畫的，而玉牌背後，是一隻狴犴。
“這塊牌子應該是某個人專門煉製出來，用來鎮壓陰靈的。”莫問半蹲下來，仔細觀察著這塊玉牌。
他並沒有把玉牌拿起來，這種玉牌上麵，一般都留著某個人的印記，一旦自己觸碰，對方勢必會有所察覺。
“看來，我們還需要再回柳家去看……呃。”莫問轉頭看向第二夢說道。
然而話說了一半，看著爆米花已經吃了一大半，嘴裏還在咀嚼的第二夢，額頭拉下數到黑線。
自己說帶這丫頭來看戲，不過是來調查原因的，誰知道這丫頭竟然真的吃上了！
“你說什麽？”第二夢嘴裏塞得滿滿，含糊不清的說道。
“唉，罷了，戲也看完了，我們該回去睡覺了。”這麽晚了，也不方便去柳家調查情況，莫問決定明日再做打算。
“噢。”第二夢點頭應了一聲，隨後繼續吃著自己手上的爆米花。
“對了，以後別把這個孩子叫過來了。你看他都成什麽樣子了，該好好休息了，這件事情，我會替你討個公道的。”莫問說道。
他給的符確實有辟邪的作用，但僅限於女子要害這個孩子。否則，男孩晚上依然會被女子的戲聲吸引而來。
至於那滴血，純屬唬人的。
抹在衣服上，血早就幹了，還能有啥作用。
“隻要恩公願意幫助黃媛媛討個公道，奴家便不會再打擾這個孩子。”女人激動的說道。
“你是現代人，什麽恩公，奴家的。你是戲唱多了，癡迷了，趕緊醒醒。”莫問笑道。
女子披頭散發下的那張若隱若現的臉上，露出尷尬之色。
“好。”女子恢複了活著時候的正常表現。
隨後她抬手一揮，戲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圍再度變成了陵園墓區。
而此刻，莫問和第二夢就坐在一塊墓碑上。
“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第二夢‘噌’的一下跳了起來，連聲對自己坐了半天的墓碑下的主人道歉。
“走吧，該回去了。”看著女子將男孩再次送回柳家，莫問方才帶著第二夢回了無常居。
後院普通人不得入內，因此第二夢還是照常睡在大堂內，隻不過今晚，沒有了唐九狐，隻剩她一人入睡。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天還沒亮，門外便傳來哀嚎聲。
“臭乞丐，你特麽眼瞎，擋著老子的路了！”
第二夢揉著眼睛，怒氣衝衝的跑到門口，打開門，看著外麵幾個正在毆打老乞丐的男人咆哮道：“大清早的打擾我睡覺，吵什麽吵呀！”
“喲，這裏竟然還有個小美女？”其中一個男人的視線轉意到了第二夢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貪婪。
“小妹妹，做哥哥的女朋友，跟哥哥走，我給你數不盡的錢花，怎麽樣？”男人笑眯眯的說道。
“哼，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我勸你們最好別亂來。”第二夢的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她指著無常居的後院，說道，“我可是這家店主罩著的人，你想要帶我走，得進去詢問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