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欠他的
他的調子雖然唱的優美動聽,但聽著聽著,我就感覺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甚至昏昏然有些想睡覺。要知道,我可是才睡醒的啊!
所以我不得不打斷他的唱腔,然後驚訝的問他,講,你也會唱陰戲?
他反問,怎麽,難道我不能唱嗎?
我講,那倒不是,隻是,為什麽他唱的我聽不懂詞,你唱的我卻能聽得懂?
他講,很簡單,因為他唱陰戲的本事,是我教的。
我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就給這家夥貼上了一個愛說大話、愛吹牛皮的標簽。
船老板之前就說過,他唱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陽人能聽到過他唱的陰戲,我是第一個。既然如此的話,那船老板唱陰戲的世間,少說也有幾十年了。
就算你洛小陽打娘胎裏出來就會唱陰戲,怕是也沒有船老板唱陰戲的時間長吧!
他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裏話,直截了當的講,他以前隻會哼個大概,前年才從我這裏學會怎麽唱。
原本正在打架的船老板,聽到這話後,抽出時間來衝著我們這邊講了句,狗日滴,就因為學這個,老子上咯張哈子滴當,他要老子到這裏守三年河壩,天天風吹日曬,這個天殺滴狗東西!
聽得出來,他對張哈子的怨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又被張哈子騙了幾十萬,心裏自然有氣。----還好沒人去勸,怕是這股氣他不撒出來,誰都勸不住!
於是我問洛小陽,講,你怎麽會唱陰戲,也是跟別人學的?
他搖搖頭,講,我以前無意間聽到過,還稀裏糊塗的親自上台唱過,然後就會唱了。
我有些詫異,聽到過並不稀奇,畢竟我就聽船老板唱過;但他說的親自上台唱過,是什麽意思?
畢竟從船老板那裏得來的信息可以知道,這陰戲是唱給死人聽的,隻有死人才能聽得到。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能聽到?
還有,既然這陰戲是唱給死人聽的,又怎麽可能會紮台演唱?可他說的自己親自上台唱過,那豈不是在墳地裏,紮台給死人演唱?這尼瑪,那畫麵我僅僅隻是想想,就覺得異常恐怖。
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他經曆的事情,會比我經曆的還要更加恐怖詭異?
他淺淺的笑了笑,看上去有些溫文爾雅,但神色之間,卻又好像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他講,都是陳年往事,不提也罷。
我見他神色暗淡,隻好轉移話題,講,為什麽我能聽見陰戲?不是說這東西隻有死人才能聽得到嗎?
他剝苞穀的動作沒停,隻是側頭過來看了我一眼,然後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講,你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是嗎?
聽到這話,我瞳孔猛然一陣緊縮,再看向這溫文爾雅的男人時,心裏充滿了警惕。
我在村子裏遭遇的事情,我並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過,我也確定我沒有說夢話的習慣,既然如此,他一個外地人,怎麽可能會知道我在村子裏所經曆的事情?
還是說,他其實也是在詐我?
於是我假裝不知道,講,你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他聞言並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隻是回過頭去,專心的看著手中的苞穀,講,你來這裏,肯定是想找張哈子幫忙。你要是連遇到麽子事都不肯講,你覺得張哈子肯不肯幫你這個忙?
我看了一眼張哈子,發現他還在和船老板纏鬥在一起,應該是聽到我們這邊的談話,所以他鎖住船老板的脖子之後,抽空對我們這邊喊話,講,幫個卵子,你沒看到老子現在忙得很邁?
因為說話讓他分了神,船老板掙脫了他的鎖頸,然後兩人又開始新一輪的動手動腳加動嘴----兩人的口頭禪你來我往,讓這安靜的院子顯得分外熱鬧。
雖然張哈子說的是現在沒時間,但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我不說出實情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幫我這個忙的。
而且王先生也交代過,見到張哈子後,可以把村子裏的事情告訴他,但也隻能告訴他。
在我看來,現在院子裏還有三個外人,我不知道該不該把事情和盤托出。
坐在一旁的洛小陽似乎再次看穿了我心思,他講,你來這裏之前,相信讓你來滴那個人已經跟你講過咯,張哈子五年前遇到了些事情,所以,現在來找他幫忙滴人,都是我在接手處理。我這麽講,你懂了邁?
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還不懂,那我不就真的成白癡了?
我不懂的是,張哈子五年前到底遇到了什麽事?
王先生也說過這樣的話,當時我問他,他隻說讓我見到了張哈子就都明白,可我現在就見到了啊,我還是一點都不明白。
所以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就讓一個匠門的天之驕子,會心甘情願的躲在這山溝溝裏幹著替人算命的騙人行當?
還有,你跟張哈子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你能幫他處理事情?還有,瞧你這文質彬彬的樣子,遇到事情後你真的處理得來?
王先生那身材矮小,後背微駝的樣子,已經深入我心。在我看來,天底下的匠人就應該跟他一樣,都是些其貌不揚的人才對。畢竟隻有這樣,無路可走的他們,才會努力去學真正的匠術。
這就跟學校裏的漂亮女生成績一般都不好,是一個道理----長得漂亮誰還學習啊?那是顏渣們才會幹的事!
當然了,也不排除長得好看,學習又棒的女生,但那畢竟是少數,而且一旦擁有顏值和成績,那絕對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所以他洛小陽要是真有一身匠術,配上他這略帶哀傷的憂鬱氣質,別說被富婆包養,至少被萬千少女倒追,那絕對不在話下。又怎麽可能像現在一樣,窩在這山旮旯裏,做張哈子的代言人?
沒有人不想功成名就,除非他跟我一樣,從出生到現在,就甘心做一條閑魚。
洛小陽講,這是我欠他的,自然由我來還。
我很是詫異的看著他,臉上寫滿了震驚。我並沒有開口對他說任何話,可他卻準確的回答了我的疑問,這尼瑪不是讀心術是什麽?
聯想到之前他們隻是看到我,就知道我遭遇了什麽,我更加確信他們會讀心術!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這群人未免也太可怕了!這讓我感覺在他們麵前,完全沒有秘密可言!這和光著身子走在大街上,有什麽兩樣?!
洛小陽講,你放心,我們不會讀心術,隻是你剛剛臉上的不屑表情告訴我,你認為我是在撒謊,並且認為我要是有真本事,不應該留在這裏才對。
聽完他的分析後我震驚了,我發自肺腑的講,你們真的是人邁?從一個表情就能分析出對方在想什麽?你們啷個聰明,是會沒有朋友滴!
洛小陽講,錯了,我並不聰明,相反,在他張哈子的眼裏,我是一個十足的哈挫挫。隻不過這五年來,見過的人多了,所以有些經驗罷了而已。
五年,又是五年。
五年的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那麽多?
我講,王先生也給我說過,說他五年前遇到了一些事,然後就從渝州搬到了這裏。所以他到底遇到了什麽事,為什麽從那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接手處理?還有你為麽子講這是你欠他滴?
洛小陽講,五年前,他打開了一口不該打開的棺材,往裏麵看了一眼不該看到的東西,然後……他就變成現在這樣,徹底瞎了。而這口棺材,本該是我去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