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能盡歡，死亦無憾
正在做早餐的人是海港警局的劉大隊長！
他穿著奶奶的碎花圍裙，左手提鍋，右手揮鏟，香味從廚房撲鼻而來。
窗外的一抹陽光，穿透玻璃窗照在男子滄桑的臉上，輪角分明。
娜娜經曆三秒懵圈後，收起眼底僅有的一絲溫情，冷著一張小圓臉，返回衛生間繼續梳洗。
“娜娜，快出來！你爸給你做了煎雞蛋，流心的，上麵還撒了糖。”
娜娜在衛生間繼續磨蹭，葡萄般的黑眸冷冷地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她不願意與劉子明共處一室。
“娜娜，快點出來吃早餐，馬上要遲到了！”奶奶一遍遍繼續催促。“7點08分的班車，錯過要等15分鍾呢！”
娜娜極不情願地走出衛生間，正巧與劉子明撞了個滿懷。
“娜娜……早啊……快點趁熱吃，爸爸給你煎了流心蛋。”
劉子明說話吞吞吐吐，心底竟然有一絲畏懼女兒，口條都沒了平時的利索勁兒。
他承認，他心裏虧欠娜娜的太多，這個父親他當得極不稱職。
要不是因為他當臥底，娜娜的媽媽也許不會死！
娜娜瞥了一眼劉子明，臉色刷地一下，暗沉了幾分。
“劉隊，哪裏來的大風把您給刮回來了？”
“娜娜……別……別這麽和爸爸說話！
還在生爸爸氣呢？爸爸給你道歉好不好？
來來來，嚐嚐爸爸給你做的煎雞蛋！”。
劉子明一臉慈父笑容，他伸手想摸娜娜的頭發。
娜娜反應很快，一下子歪頭躲開了。
劉子明看著娜娜冷若冰霜地繞過餐桌，徑直走到冰箱前。
她從冰箱的下層冷凍區域取出兩隻速凍包子，放進了微波爐中進行加熱。
“叮咚”一聲，加熱完畢。
娜娜用一塊抹布托著碗底，將包子熱氣騰騰地端了出來。
眼睛的餘光下，娜娜看見那個叫“父親”的男人，一臉虧欠。
“夠了！
劉子明，收起你的愧疚！
我隻要媽媽在我身邊！”娜娜心中一陣腹誹道。
媽媽死了三年，“恨”的種子在娜娜的心間生根發芽。
娜娜身子背對著劉子明，很快吃完了兩隻豆沙包。
她隻想快點離開他的目光，她厭惡他臉上那種虧欠的表情。
這隻會讓她更加憤怒！更加憎恨他！
走出廚房，娜娜背著書包，冷冷地繞過劉子明。
“奶奶，我們走吧！再晚公交車趕不上了！”
“娜娜，你不應該這樣對爸爸！”劉母的眼底支離破碎。
兒子的苦，隻有當母親得懂！
劉子明扯起嘴角，露出難看的微笑：“媽，沒事的！娜娜還小！
娜娜，爸爸今天送你去上學，好嗎？”
“不好！”娜娜狠狠地甩開劉子明想幫她拎書包的那隻手。
“娜娜，奶奶不允許你這樣對爸爸！”劉母忍不住嗬斥了一聲。
言落，劉母又看向兒子：“子明，娜娜被我寵壞了，你別放心上去！”
“媽，不礙事！娜娜這個脾氣隨她媽媽！我喜歡！”劉子明擠出一臉笑。
娜娜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她攸地回眸看了一眼劉子明。
那雙琉璃般的大眼睛掠過無數寒冷。
一張粉雕玉琢的臉，冷若冰霜。
“劉隊長，你沒資格提我媽媽！
我媽媽是被你害死的！
我恨你！
奶奶，你護犢子！娜娜不喜歡你了！”
說完，娜娜背著書包跑下了樓。
劉子明呆立在客廳，寸心如割，肝腸寸斷。
劉母拿著家門鑰匙和公交卡，追著娜娜跑。
站在客廳，豆大的淚水從劉子明的眼眶斷線地掉落。
他步履艱難地走向陽台。
亡妻馬小琴的遺像擺放在家中最佳的位置——陽台上。
東北西南，這兩個方位為鬼門方位線，所以這兩個位置不能放遺像。
陽台是個絕佳的位置，遺像隱蔽，家裏來人不會看得心裏添堵。
有陽光的位置，也可以緩解遺像的陰氣。
“小琴，咱們的女兒長大了，越長越像你！
小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想讓我一輩子忘不了你！”劉子明勾了勾唇，擠出一絲笑。
他站在陽台上，呆呆地看著馬小琴的遺像，一直看了很久！
忽然間，他蹲在地上，高大偉岸的身體上下起伏，哭得像個三歲的孩子。
恍恍惚惚之間，他感覺有一雙柔弱無骨的手，在輕柔地撫摸他的頭發。
猛地抬起頭，劉子明看見馬小琴穿著那件紅色的大衣，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的丹鳳眼在笑，清秀的臉蛋上露出萬般嫵媚。
“傻瓜！你還生女兒的氣吖！”
“我沒有，我沒有生娜娜的氣，我隻是在生自己的氣！
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劉子明含著熱淚，滿目委屈地看著妻子。
“子明，我希望你幸福，忘了我！我在陽台上待久了，讓我離開吧！”
“不要！我不要你離開！
小琴，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不會當個短命鬼！娜娜也不會沒有媽媽！”
劉子明在痛哭，馬小琴的丹鳳眼裏，含笑、含俏。
笑意竟然寫滿了她的臉，她的眉宇之間洋溢著滿足。
“子明，我希望你可以幸福！有你和娜娜，我已經很幸福！
子明，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我們的女兒！”
“不要走，小琴，求你不要走！”
劉子明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直到看見馬小琴的身影化作一縷青煙。
猛地回眸，他看見對門陽台上的大媽怔怔地看著他，眼神中滿目的詫異和驚悚。
“啪——”的一聲，大媽拉上了陽台上的布藝窗簾。
劉子明起身，站在馬小琴的遺像前，上了三炷香。
清明夜雨鴉悲啼，從此陰陽兩相隔。
“小琴，下輩子，咱們一定要生能盡歡，死亦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