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鱉潮
這個時候我想找閻六問清楚,那天在墓裏麵,他到底拿了什麽東西,但是閻六跟王紅那兩個癟犢子不知道是死是活。
回了趙大安家裏,我倒頭就睡,昨天夜裏虛驚一場,又冷又餓的,睡一覺了事,所謂睡著了不餓就是這個道理。
我這一覺睡的踏實,有人喊我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了,是彪子來叫的我,他跟我說他老娘準備了豬肉燉粉條,讓我下去吃口熱乎的,阿貴很好吃著一口,聽著就下去了,但是我卻有點反胃。
我還是困的很,但是趙大安婆娘三請四請的,我又不好意思,就下去隨便吃了點,說來也怪了,吃飯的時候,雨下的越來越大了,這時候門口來了個要飯的,穿著一身破爛的衣裳,銀須白發,手裏拿著個碗,手裏拄著個拐杖,他一來,我就聽到趙大安家裏門後麵的那頭老牙狗叫的厲害。
趙大安看了是要飯的,就吼了一聲那頭老牙狗,讓彪子給拿要飯的送點吃的去,彪子拿了兩個窩窩頭就去了。
但是說來也奇怪,那老頭看著彪子出來了,轉身就走,也沒要窩窩頭,這讓彪子很生氣,罵了起來:“咋你個要飯的還嫌棄上了?活該餓死你個鱉孫!”
我也沒在意,隻是覺得奇怪,我在漁潢村這麽久,還真沒見過有行乞討飯的,今個算是第一次,趙大安也嘀咕著覺得奇怪,他們漁潢村還真沒這號乞討的人,大概是別的村子遊走過來的。
這時候神婆“九姑”難得的從她的閨房裏走出來,我在趙大安家裏住了十天半個月從來沒看她自己個走出她的房間來,所以今個她出來了,我覺得特稀奇。
九姑出來的時候,赤著腳,我看著都覺得寒,她身體也瑟瑟發抖,眼睛翻著,神神叨叨的跟我說:“鱉仙子孫出馬,吸收點人氣,要位列仙班,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破了他的功法,害它有家不能回,大仙你也言而無信,今天我就親自出馬,保教你們漁潢村血流成河!”
九姑的話說的我們摸不著頭腦,那趙大安跟他婆娘當下就跪了,對著自己的閨女磕頭請求保命,我跟阿貴相互使了個眼色,不明所以,這會,那九姑身子一陣陣發抖,但是眼睛已經不再白翻了,我看著說:“仙家您受累,麻煩轉告一聲,我這有難處,所以才耽誤了時間!”
九姑對我說:“你是仙家,那我便試試吧!”
我聽著就感謝,這小娘皮領我去她的閨閣,所有人都止步,隻有我能進去,這小娘皮的閨閣冷清的很,一張蒲團,一個祭台,我一看那祭台上拜的仙,當下就是一愣,這可是少見。
一教二副五元帥十大將軍守門堂,這種大陣仗不是一般的薩滿老婆子能擺出來的,胡黃常白柳鬼都齊全了,這種堂口叫做混堂。
我真的沒見過一個小小的薩滿神婆自己給自己開了個混堂!
堂子有兩種,一種叫清堂,一種叫混堂。
所謂清堂就是堂子上可能有一種仙或幾種仙,但唯獨沒有鬼仙。但是清堂有一個弊端,就是沒法破關,關就是關卡,災。因為但凡破災都要走陰,就是下到地府才能破。而所有的鬼仙都可以下地府,破災的時候,鬼仙要領著頂香下去,這個鬼在我們東北這塊通常叫弟馬,沒有鬼仙領著,人是下不去的,下去了也會迷路。
所以九姑隻能請神,不能破災!
所謂混堂就是堂子上胡黃常莽鬼蛇都齊全了才能出,鬼也分正仙和邪仙,好堂口的仙都是正仙,一般都是鬼仙坐鎮,他們都是以前這個家族橫死的或者出馬的人。
我見那通天教主的位下擺著一尊老鱉就訝了,因為就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知道,鱉不給上供,為什麽這個女娃子要給這個鱉仙上供呢?
當我細細思量的時候,九姑點了黃條三根,敬了紅梁細水,在寶鼎裏落了黃條,左安雪花飄,右祭小鳳凰,我見那香燒的上明下暗,不一會就滅了,就知曉了結果。
九姑對我說:“仙家已出馬,不受香火!”
我點了點頭,心裏倒是沒有多少在意,而是看著那尊金鱉,我問:“九姑,那金鱉上供可是忌諱,鱉乃野仙,來之則壽,去之則壽盡,若是上供可是自損陽壽啊。”
九姑聽了笑我:“我命由我不由人,供龜可壓萬世人,你我的緣分說不盡道不明,你莫多問,我也不多言,好自為之。”
九姑的話讓我有點模棱兩可,但是她下了逐客令,我當然也不能多呆,出了閨閣,我心裏被弄的有些莫名的慌張著,這個九姑口氣還真是大,她命由他不由人,就連我胡半仙爺爺都不敢說這種大話,一個小娘皮自以為有點道行居然吹這種牛皮,但是我對他供龜壓人卻很感興趣,這個九姑來曆莫名,我對她的前世今生很想探知一下。
這個時候門口的老牙狗又叫喚了起來,這次它叫的特別凶,我們就奇怪的看著那頭老牙狗,我還是第一次看老牙狗從棚子裏出來,這頭老牙狗渾身的皮毛都生了癩子,特別是屁股後麵那塊,上麵的癩子都結痂了,尾巴上也沒毛,渾身精瘦,但是別看它癩,但是凶殘的很。
它的聲跟其他狼狗不一樣,其他狼狗都是低沉有力的叫,但是這頭老牙狗叫的特別淒厲高亢,一邊叫一邊齜牙,就跟狼一樣。餘腸介亡。
我聽著鐵鏈聲被拽的叮當響,就知道這老牙狗多有勁,這頭老牙狗第一次叫的這麽厲害,我們所有人都很奇怪,彪子都不敢過去叫喚,害怕老牙狗給他一口,趙大安倒是打著油傘到了老牙狗的棚子,拽著它的鏈子要給拽回來,但是他一看棚子裏的那兩條狗就奇了。
棚子裏的大黑跟小黑居然窩在棚子裏瑟瑟發抖,嘴裏發出低吼,像是受了驚嚇一樣,我跟阿貴冒著雨跑了過去,我看著這怪事,就覺得奇怪,突然老牙狗猛然把鐵鏈子給拽斷了,一頭就紮了出去,漁把頭把拽的摔倒地上趴著,還被拉了好幾米遠。
幸好阿貴一把揪住鐵鏈,阿貴的力氣特別大,居然把那頭老牙狗給拉住了,但是那頭老牙狗猛然回頭對著阿貴齜牙,嚇的阿貴也是心驚,趕緊的就鬆了鏈子,老牙狗得了空,一下子就鑽出了院子,我們三個趕緊的跑出去。
出門一看,老牙狗對著站在牆根,對著一個人咆哮,身子弓著,兩隻眼睛跟狼一樣盯著那人,我看著那人,有些驚訝,這人不是之前那個要飯的嗎?但是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他是背著的,他一步步的順著牆根走,走的很慢,但是我感覺我眼有點花,那個老頭跟走幾步我覺得就離我非常遠了。
老牙狗趕緊的追過去,對他不停的咆哮,但是始終跟他保持距離,雖然叫的很凶殘,卻不敢上去咬,我看著驚訝,回頭看著地上,突然看到一個鱉殼,我看著這個鱉殼眼熟,我問阿貴:“這個鱉殼你見過沒有,我咋覺得這樣眼熟呢?”
阿貴一拍手,對我說:“大仙,你忘了,烏喇河漁獵的時候,我們不是救上來一頭老鱉嗎,那老鱉金龜脫殼了啊,這殼會不會是哪個老鱉的殼?難道是老鱉回來還願來了?”
我聽著覺得不像,要是來還願,那頭老牙狗也不會叫那麽凶了,我看著那頭老牙狗居然不見了,哪個老頭也不見了,但是老牙狗的叫聲還是那麽凶殘,我知道老牙狗特別通靈,它一般不會叫,要不是遇到了什麽邪性的東西它肯定不會叫的這麽凶殘。
整件事有點詭異,我趕緊招呼阿貴追上去,那趙大安卻跪在地上對著鱉殼祈求鱉仙保佑,我也沒攔著他。
我跟阿貴一路追上去,我兩速度也不慢,一直能聽到狗叫聲,但是就是找不到人,我兩在雨地裏跑,出來的時候也忘了打把傘,這天又冷又陰雨,把我倆淋的跟落湯雞一樣,但是別說,渾身熱乎乎的,嘴裏哈著熱氣,我兩使勁的追,追啊追,天也暗了下來,雨下的越來越大。
突然,我們兩站在烏喇河岸邊上,看著好多人從烏喇河上來,被後麵扛著標杆,上麵吊著一頭頭的大老鱉,有說有笑的,我趕緊的攔著一個人,這個人個子不高,也有點年紀了,我問:“你們咋打了老鱉呢?”
“咋不打老鱉呢?今年沒有魚,過啥年啊,東家裝孫子又不給發錢,我們可憐啦,還好鱉仙賞我們飯吃,烏喇河裏爬出來成千上萬的老鱉,吃也吃不完呢。”
我聽著這人的話,就驚了,朝著烏喇河的冰麵上一看,就看著幾十號人站在冰麵上,用標杆朝著冰窟窿裏猛然一紮,順手一帶,就撈上來一個大老鱉。
我看著河麵下麵烏壓壓的,有什麽東西在動,就上了冰麵,我朝著打好的冰窟窿下麵一看,兩隻眼睛都瞪直了。
我當下就感覺到了要完了,冰麵下烏泱泱的,黑影重重,就跟鬼影一樣,哪些鬼影都跟臉盆那麽大。
“老鱉,都是老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