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雷六
穆家村的事給了我很大的啟發,風水師這個行當,道行不夠很有可能就會害了人家全家,所以我在胡半仙爺爺的筆記上寫下:“行事當三思,斷事當果決。”
嚴光家的人死絕了,他們的皮囊也給火燒了,這事我跟嚴文利說了一下,讓他料理後事,但是千萬別給傳了出去,免得弄的人心惶惶的,嚴文利當然守口如瓶,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也。
回到龍口村有段時日了,王紅也不在我家呆了,我知道他是生我的氣,那嚴莉雖然是個屍體,但是想來那兩夜風流,王紅是動了感情,隻是可惜,人鬼殊途,最後兩人還是得陰陽兩隔。
我知道傷了王紅,所以我就天天托我娘,讓他給王紅說媳婦,但是我娘總是催著我生娃,我心裏有些煩悶,因為身上亂糟糟的,傷口不能愈合,結痂的傷口又癢的不得了,都是之前跟那些陰邪的東西打交道弄的身上遭了陰氣,這東西想要治好有點難,除非我金盆洗手,不在幹風水師這個行當。
我跟張芙蓉還算融洽,她也不逼我,也算是想開了,看淡了,子女講究一個緣分。
這些時日,王紅跟著閻六到四九城去盤算生意,他倆其實啥生意也做不成,就是在舊貨市場淘換一些古董,兩個人從墓裏麵弄了些東西回來,換了點錢,還真以為自己是行家了。
前幾次我聽說他倆賠了不少錢,都栽倒了古董身上,我約摸著快回來了,兩人沒錢了,自然在外麵混不下去了。
說來也怪了,以前特討厭閻六這個人,沒點道行,為人還貪財的很,有時候還有點壞心眼,但是吧,相處時間長了,卻發現這閻六雖然奸詐,但是就是為了生存,大奸大惡沒做過,危難關頭也能挺身而出,也算是個有道義的人吧。
而王紅就更不用說了,為人雖然渾,但是卻極為講義氣,上次我被老鼠給圍攻,都還是他給救的,所以我欠他一條命,也欠他一個人情。
東北一到十二月,雪就是你姥姥,想來就來,外麵又起雪了,屍貓蹲在門口,咪著眼,它是越來越肥,但是卻越來越醜,這天晚上,我跟芙蓉都上了炕,夜半剛過,門就給砸響了,我下下炕去開門,一看是我老丈人張屠戶。
我說:“爹,咋了,大半夜的來找我,啥事?”
張屠戶顯得很急,對我說:“女婿啊,我跟你說,我有個兄弟,前些年去世了,他留一兒子叫張濱,跟芙蓉差不多年歲,但是這小子渾啊,吃喝嫖賭,啥都幹,這不是到了年前嗎,賭當都開了起來,這小子把錢銀都給輸了,還拿了爪子,三分的利,但是又輸的精光,拿不出錢來,被人給打個半死,這不到了咱家要拿錢,我哪有那個錢銀?”
我聽張屠戶的意思,是要我去贖人啊?但是我一窮二白,過日子還得靠老天爺,我哪裏有錢去贖人?張屠戶見我猶豫,就跪在我麵前哀求我:“女婿啊,我那兄弟命薄,家裏就留下這麽一個苗子,說什麽也得保住了,你麵大,咱們龍口村哪有不知道胡半仙的名的,你去開個口,我想那人不敢不放。”
我聽了就想罵張屠戶糊塗,胡半仙的名是這麽用的嗎?但是芙蓉下了炕,埋怨的看了我一眼,興許是這麽大冷的天,讓她爹跪在雪地裏是有點不孝,我沒等張芙蓉說話,趕緊的把張屠戶給扶起來,我說:“爹,我陪你走一趟吧。”
我換了身衣裳,跟張屠戶踩著雪就出了門,龍口村因為人傑地靈,出了不少的人物,這開賭當的人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人稱留一手,據說這人千術出神入化,不過是真是假我倒是沒見過。
賭當就在龍口村村西頭的一間小茅屋裏,我跟張屠戶來了門前,敲了門,裏麵吵鬧的聲不絕於耳,都是這些賭鬼在熬夜賭錢,開門的是個小廝,一見張屠戶,臉色就變了幾分,急著就要關門。
我一腳把門給踢開,喊道:“開門做生意哪有拒人於門外的,壞了規矩,還想不想活?”
那小廝被我的話給鎮住了,我的氣勢很足,罵的他狗血淋頭就進了屋,一進屋就看到烏煙瘴氣的,那些平時老實的漢子都蹲在長凳上吆五喝六的賭錢,大小叫的歡。
我把一個賭徒給推開,朝著桌子上一拍,看著那搖骰子的人,那人五六十歲,臉上一刀疤在眼角,眼睛眯著瞪著我,對我說:“不知道哪路神仙來我的窯子耍錢,這等脾氣比我雷六都好使,但是脾氣大,不知道本事大不大,阿貴,關門。”
我聽著那人說要關門,就見著幾個大漢把門給關上,反鎖,手裏晃出一把刀來,嚇的那些賭客紛紛離開了桌子,站在兩邊不敢吱聲,那些人瞪著我,一臉的不懷好意。
我看著那人,也沒有怕,我說:“上一百年,我胡半仙爺爺是這裏的一方土地爺,下一百年,我胡三就是你的土地爺,你上不敬香火,下不敬開當錢,你覺得我有這個本事沒有?”
我這話敲山震虎,我胡半仙爺爺當年的大名可不是白吹的,這一說出來,那雷六就站了起來,對我拱手客氣的說:“好說,原來是仙家爺爺,這裏有五百大鈔,今夜就這些錢銀,都孝敬你了。”
我見著他用手把錢給推過來,就冷笑一下,罵道:“我要你這等子髒錢?我問你,可有個張濱的人在你手裏?”
雷六一聽,就招呼手裏的一個寸頭,那寸頭五大三粗,眼神淩厲,雷六問著:“阿貴,半仙問你話呢,有一說一,切不可說謊,半仙都知道。”
那個叫阿貴的漢子見雷六對我都這麽客氣,便也客客氣氣的,對我說:“是有個小子,輸錢不少,家當都沒了,借了我們六叔爪子錢,但是輸光了沒錢還,按照規矩,三刀六洞少不了。”
我見張屠戶心急如焚,想要說話,但是趕緊伸手攔著,我問:“那人呢?是死是活你得給具全屍吧?”
阿貴對我說:“那等下三濫,一副臭皮囊,偷奸耍滑,三刀六洞之後自然不會留著,九龍山喂熊瞎子去了,你來晚了一步。”
張屠戶一聽,就知道完了,我心裏也有些無奈,隻能說這人命裏該絕,但是好歹也是個親戚,我就說:“殺人性命還要毀人屍體,好狠毒的人,不知道這位人稱六叔的留一手日後是不是也要曝屍荒野啊?”
那雷六聽了我的話,臉色變了幾分,他手下的阿貴就要動手來教訓我,但是我卻上前一步,頂在阿貴的麵前,殺他的威嚴,雷六見著,便急忙攔著,對我說:“半仙,你好等,你們幾個,去把人給我找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阿貴極為聽雷六的話,說著話就帶著人出去找人去了,我也沒多說,搬著長凳往門後一座,突然感覺頭上涼颼颼的,我一看門口麵貼著兩張紙,一張畫著五隻蝙蝠往洞裏飛,另一張畫著騎馬彎弓,我看了一笑,一個小小的風水陣,第一幅叫五福歸堂。
這法子能招財,蝙蝠是吸血吃肉的東西,吃飽喝足了就往洞裏飛,這個洞就是賭當,這寓意著能給他招財來,另外一幅就是彎弓打劫,人在高處還騎著馬,彎弓搭箭本就占了上風,壓著別人的起運,來這裏賭錢的人當然會輸的金光。
我二話不說,拿著朱砂筆在畫上添了一筆,給拿馬眼上蒙了布。
那雷六繼續賭錢,見我在畫上做了手腳,臉色大變,剛開的莊,打開就來了個通賠,雷六心裏叫苦,他那法子是別的師父給辦的,這時候遇到了一個半仙,隨隨便便提一筆自己就通賠,當真是個爺爺。
我見著雷六輸了,於是又提了一筆,在畫上畫了一條蛇纏著馬蹄,雷六剛開莊,又是通賠。
這下雷六罩不住了,趕緊過來對我說:“您是爺,道行高深,我敬您七分,你何必連三分薄麵都不給我?”
我笑而不語,那雷六也很無奈,隻好讓人把場子給扯了,今夜禁賭,陪著我在賭當裏等著。
我跟張屠戶在賭當裏等了一夜,到了雞鳴的時候人才回來,但是那個叫阿貴的人卻說人找不到了,這可把張屠戶給急壞了,大罵那些人吃人不吐骨頭,那個阿貴還要動手,我眼一橫,他敢動個試試?
那個雷六自然知道我的厲害,就攔著阿貴,對我說:“大仙,賭場無父子,這個規矩就算是胡半仙在我這,我也敢這麽說,我占著理,你有什麽要求,我做,但是您要是在為難我,那就是你過了,好歹道上的人叫我一聲六叔,您要是真要絕我的路,我也隻好魚死網破了。”
我聽了頗為無奈,人要是活著能找到,我還能帶回去,但是你連人都找不到,我咋帶回去?這個叫六叔的人給足了我麵子,我要是在為難他,那真的就是不講理了,我跟張屠戶商量了一下,趕緊就走,免得沾了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