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駿馬拉元寶
劉翠流產了,是個半大的男娃,王遠才把那孩子給埋了地裏,哭了半天,也埋怨了我半天,就是埋怨我為啥不保孩子,我心裏那叫一個委屈,本來大人孩子都能保的住,他那閨女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去開包袱,這倒好,泄了道氣,害得他媳婦流產,這孩子的命沒了,大人的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王忠明讓我一定保住他媳婦,我倒是有心無力,他媳婦能不能挺過來還要看造化,但是我盡些人事,我讓王忠明燒黃條,立廟堂,給那條死蛇塑造泥胎,答應人家的還得做,而且我讓他拜七星,開馬絆,斷馬鎖,興許入了薩滿門,哪些仙家才會保佑它。
劉翠小產,被附身,在薩滿門裏麵就是出馬了,雖然身上不幹淨的東西被除掉了,但是儼然已經是個陰身,以後還是會招哪些玩意的,而且肯定災病纏身,所以倒不如讓他入了薩滿門,日後哪些仙家上了身,也就正式出馬了。
所謂拜七星是每一個正規薩滿仙門弟子都必須要做的入門儀軌,打個比方來說。就是弟子正式踏入薩滿仙門的一個入門證,有了這個入門證才可以正式法界通靈,薩滿修行。
拜七星,拜的是漫天星辰北鬥,諸天神佛。不是單獨的一位神靈,也就是告訴一下天上的神仙我要入門了,因為“七”字是代表全堂仙師起卦臨壇的意思,“星”字是代表晉升果位運星的意思,加在一起就是叩拜全堂仙師,人仙共修。晉升果位。圓滿如願的意思,拜過七星之後,就算正式入門,有了薩滿仙門第馬香童的這個身份。日後就師出有名了。
開馬絆斷馬鎖。是在拜七星完畢之後。進行的另一個重要法門,有的堂口是在拜七星完畢之後即刻辦理,有的則是在一段時間之後進行辦理。每個人的緣分不同。自然也都不同,需要隔一段時間辦理的。多數都是堂口內部還需要磨合調整一段時間的,有待完善的堂口才會隔一段辦理。
但一般都是十個堂口有九個都直接辦理,不拖延。方為出頭露日。一次性徹底辦理明白方為最佳,但是對劉翠來說,不急。
開馬絆,斷馬鎖。雖然肉眼看上去是一種薩滿法事儀軌,但實則卻是立堂師傅對點堂徒弟的第一次教學。人仙附體辦事的第一次磨合。這其中的學問是很大的。就像孩子踩生遇到的第一個人,拜了師父,就要學點堂師傅怎麽起的鞭、怎麽敲的鼓、怎麽打的關、怎麽走的連環步、怎麽布的陣、怎麽下的鎖、怎麽開的符、怎麽寫的疏、怎麽升的幡、怎麽抗的旗等等,麻煩的很。
王家媳婦拜堂認師父的人我已經選好了,大白湖的花嬸就是個好師父,回頭我書信一封,告訴花嬸這裏有個陰身的弟馬香童,讓她過來看看有沒有這個緣分,做個師徒,他保準願意。
這事,我叮囑王忠明要好好辦,千萬不要懶散,拖拉,或者怠慢,要不然他媳婦真的保不住,王忠明嚇的半死,自然不敢怠慢,我又告訴他,以後千萬不要在隨便打殺家裏的動物,他們不惹你便是保家仙,保你平安,王忠明也記下了。
回頭走的時候,閻六問王遠才要錢,辛苦了一夜自然不能白跑,但是王遠才倒是摳門的性子不該,說是請我們吃酒的時候在給,現在他忙著處理家裏的繁雜之事,倒是沒工夫給錢。
閻六聽了就罵他摳門死,我倒是無所謂,還是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我跟閻六回頭就回家了,我寫了一封信差人送到吉林大白湖的穆家村去,讓人請神婆花嬸來一趟。
這事過了半月才算辦妥,花嬸來了,跟那劉翠一見如故,當即就點了黃條,拜了堂,跟了白家仙,教了她些門道,才打道回府。
我跟閻六對王家沒有一點好印象,他兒媳拜堂請我們去,我們都推遲了。
一晃,五月的天了,天上的日頭又開始作孽了,中午能把人烤的皮肉發痛,這天中午,我娘做了一條大頭青魚,備了酒,準備讓我跟閻六還有王紅好好喝一盅,但是說來怪了,芙蓉端著盤子上桌就開始作嘔,稍後就吐的厲害,我不知道內情,就趕緊問她是不是涼了,要不要找大夫。
我娘過來就給我兩巴掌,罵我不懂行,請個狗屁的大夫,我還模棱兩可,後來我娘小聲跟我說,芙蓉是懷了孩子,這把我弄的一蒙,現在回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事,那長蟲說我家肚子裏的小雜種,原來是說這個啊,我現在想想有些生氣。
那狗日的居然威脅我家的娃子,我還給他立廟堂?我立個狗屁,回頭我就讓王家人給砸了去,但是現在我高興,我回頭就跟王紅還有閻六喝起來了。
我們胡家有後了,我要喝他個酩酊大醉,閻六跟王紅說著替我高興,但是臉色都不好看,王紅抱怨我,啥時候他才能討媳婦啊,閻六也抱怨我,說我啥時候給他做媒,他也想抱個娃,我聽著不但不生氣,反而高興的很,而且意氣風發,極為得意。
到了半下午,王紅喝醉了,狗日的出去撒酒瘋,不知咋的一頭紮進水塘裏了,嚇我的跟閻六趕緊找人來救,但是這個王紅倒好,居然在水溝裏睡著了,拉上來的時候還打呼嚕呢,簡直就他娘的一個渾大仙!
這日子要是這麽過有滋味的很,這些時日沒人來找我,我也樂得清閑,芙蓉的肚子越來越大了起來,我每天都看的喜氣,這天王遠才找我來商量動土的事,雖然他兒媳肚子小產了,但是他咽不下那口氣,說他兒媳還能生兒子,遲早都是要蓋的,所以晚動不入早動。
我也就答應了,給王遠才選了日子,動了土,這天就壘砌了牆頭,三五天的功夫地基就起來了,不得不說王遠才家裏是有錢,三個兒子在外務工,家裏又有幾十畝良田,所以這房子蓋的特快。
我每天都要到王遠才家裏給他監工,雖然不辛苦,隻是坐著給哪些工頭看著他們,讓他們按著地基建,但是頗為磨耗時間,這個王遠才特別能磨人,我本來是看一眼就走,但是他總是能找千百個理由,留我到中午,又找千百個理由不留我中午吃飯,我胡三遇到這樣的人,也算是個劫數。
這天中午,工頭老劉跟兩個小工歇會,貓在牆根下麵乘涼,那王遠才倒好,請人家做工,居然連個茶水都不預備,弄的工頭老劉頗為不滿。
王遠才見著工頭歇手,就過去說了些難聽的話,讓他們繼續幹活,但是工頭死活不幹,非得歇一下,弄的兩家人都不快活,我見著要紅臉,就過去說了兩句和氣話,那王遠才也就不多說,興許是進屋備酒菜去了。
工頭跟小工都罵王遠才不是個東西,罵了之後,老劉跟我說:“半仙,你胡半仙爺爺的名號咱們龍口村都曉得,他是救苦救難,除惡扶強,要是胡半仙在,這樣的吝嗇鬼斷然不能這麽囂張,你啊,給他點了好風水,讓他越來越富,日後肯定越來越蠻橫摳門。”
老劉是個五十多歲的人,本名一個忠字,忠厚老實,我家的房基也是他給挖的,房子也是他給造的,算是村子頗為有能耐的人吧,誰家造房子請他,不是好酒好菜好茶水伺候著?但是就這個王遠才例外,所以氣的老劉有點不高興。
我聽著就點頭,這個王遠才我心裏也不高興,但是人家是東家,雖然對我不敬,可是我也不能說啥,我並不是那等子害人的術士。
不過我也想懲治一下這個王遠才,我就偷偷的告訴老劉,我說:“你畫一幅畫,畫上麵得有八匹駿馬,一車元寶,一幅駿馬拉元寶圖,畫完了之後,你直接給塞進牆角裏,但是,畫的麵一定要朝著大門。”
老劉聽了也沒問,就吩咐他的小工拿了紙筆,畫了駿馬元寶圖,在牆麵裏少了一塊磚,直接給塞進去了,然後用水泥給糊上,我們誰都不說話,心照不宣。
中午的時候,我準備走,但是王遠才把我給留下了,給那些工人結了錢,但是卻不留人家吃飯,這種做法有點過分,所謂挑撥離間就是他這樣的。
留我不留工頭這是啥意思?這不是擺明了挑撥我跟工頭的關係嗎?還有,結算的時候王遠才還克扣工錢,讓老劉吵了半天,但是王遠才愣是說他們幾個坐在牆角下休息偷懶,按照約定,就得扣錢。
這話氣的老劉吹胡子瞪眼的,但是沒辦法,被人抓著短處,你無話可說,拿著錢,老劉就走,這王遠才見人走了還罵罵咧咧的,說他倚老賣老,不就是個工匠嗎?還拽上了。
中午他給我備了紅高粱,他跟他兒子王忠明陪我喝酒,他媳婦劉翠不出來,自從拜了仙家,成了弟馬香童,他媳婦就少出來見人了,這是規矩,仙家的人不與俗家多來往,免得沾染了俗氣。
王遠才喝酒的時候跟我吹牛,說他三個兒子多有錢,在咱們村多有麵子之類的,我也就聽聽,恭維兩句。
但是這酒吃到半酣,他女婿來了,跟他說了件事,王遠才聽了當下就是一陣臉色難看。
我一聽,原來是他親家過輩了,這一下,他得出一筆小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