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之後遺症

我回想著一路上那個女人詭異的神情和那些摸不著頭腦的話,即便她不是惡鬼,那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一時間,我不由地想起三爺爺說過的一句話: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當我轉頭看向車的時候,便看到那個和自己挨著坐的女人,一隻手扶著車尾,長發自然地垂落,但卻朝我這邊轉著腦袋,隱約感覺她正透過頭發的縫隙,打量著我的一舉一動。

這一下,我直接就被嚇毛了,再加上身邊那女同學抖如篩糠,簡直像是安裝了震動似的,搞得我就更加緊張。

從出生到現在,我遇到過的事情是常人不能理解的,但如此邪門的情況,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我觀察了一下四周,對自己的女同學說:“我們慢慢離開這黑車,不要跑,一步步的走,等我們進入暗處再加速。”

女同學點了點頭,我們兩個沒說話,但裝出欣賞夜色,開始和那輛車越拉越遠,看到一處爛石頭堆,我拉著她立即鑽了進去,找了合適的位置蹲下。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子時末醜時初,天邊的掛著一輪殘月,在幾顆星的相伴下,孤零寂寥, 這要挨到天亮,至少還要四個小時,想著就覺得煎熬。

即便是夏天,如此深夜吹過一陣陣風也是涼,女同學雙手緊緊地抓著我的一條胳膊,可能是怕我丟下她不管,都給我抓的血液不暢,有了麻意。

一聲聲叫喊的聲音,隨風而來,顯然是那黑車司機在找我們兩個,但我和她屏住氣,誰也沒有回應。

“現在的年輕人,這才坐了多大一會兒,就相愛了?就私奔了?”

黑車司機走到附近,很是鬱悶地說著,又抄起嗓子大喊道:“不出來我就開車了,這荒山野嶺的,你們不怕被狼叼走被鬼吃了啊?”

我們兩個還是沒有回應他。

“靠,煮熟的居然飛了,那可是一個純陽一個純陰,可惜了,可惜了。”

黑車司機無奈地歎了口氣,忽然就冷笑道:“坐了我車,你們就算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我早晚會找到你們的。”

這冷笑配上這樣的言辭,把我和女同學都嚇得動都不敢動,好在他並不知道我們藏身的地方,沿著來路走了一小段,便朝著車的方向返回。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輕聲說著,想要通過交談,讓她不再那麽緊張,也是在舒緩自己的不良情緒。

“周沐雅!”女同學同樣輕聲地回答,接著她就問我:“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在這裏等天亮?還是走著找個村子借宿一晚?”

我幾乎沒想就選擇等到天亮,自己太了解那些村莊,一般到了晚上九點就已經躺下看電視準備睡覺了,現在都將近淩晨一點了,估計都開始睡回輪覺,怎麽可能會有人給你借宿一晚。

再者,我擔心那黑車並沒有走,而是躲在暗處等著我們,出去無異於自投羅網,說什麽也不能被逮回去。

我用精鋼傘作為防身的武器,靠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地觀察四周,而周沐雅就緊挨著我,她又害怕又冷,不但身體哆嗦個不停,連牙齒都開始打架。

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把自己的外套給了她,誰讓咱是受過優良教育的高材生,要是沒有那麽點覺悟,也不可能靠上重點大學。

但是,給了沒有三秒鍾我就後悔,那夜風是吹的真冷,但給已經給了,要回來就太不爺們了,抱著寒鐵打造的精鋼傘,希望可以取點暖。

“這裏不行,我們要換個避風的地方。”我忍不住冷意提議道。

周沐雅穿著連衣裙,即便多了我一個外套,她還是冷的要命,嘴唇都青了,已然完全沒有主見,立即就點頭說:“聽你的。”

我們兩個在亂石堆裏邊移動著,終於找到一個避風的角落,兩個人就縮了進去,完全沒有什麽男女之嫌,沒有抱在一塊取暖就已經不錯,互相擠著取暖。

期間,我給秋道人打了好幾通電話,他都沒有接,發了短信也沒回,我隻能想著他可能是為了匡扶正義而亡,等明天回去我就披麻戴孝,給他奔喪。

我不否認自己氣瘋。

這樣的情況下,周沐雅在淩晨三點半睡著了,整個人都靠了過來,我隻能無奈地歎氣,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胳膊也抱緊,這樣她的氣色才慢慢緩過來一些,睡姿不舒服但貴在能睡。

我隻能亮著兩隻眼睛,盯著東方出現魚肚白,四周的事物也逐漸清楚起來,表示叫她:“周沐雅,不要睡了,我的胳膊麻了。”

周沐雅猛然驚醒,看到我們兩個姿勢,她頓時羞的小臉緋紅,低著頭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就站了起來,直徑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你幹什麽去?”我不解地看著她。

“我,我去方便一下啊。”周沐雅如同蚊子般的聲音傳了過去,搞得我也很尷尬,便站起來開始活動身體。

等到我站在一塊很高的怪石上,便發現在另一半全都是墳頭,一座挨著一座,一片連著一片,這哪裏是什麽亂石堆,而是一個亂葬崗。

好在這一夜沒有鬼火,也沒有無聊的遊魂出來閑庭散步,那輛黑車在這裏破了胎,可能是冥冥之中隻有天意。

我對著那些墳頭,分了三個方向來回拜了拜,說:“感謝諸位收留一晚,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張大千幫忙的,請到銅山漳縣的凡人閣來找我。”

我給秋道人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要是再不回我電話,他就會失去唯一的徒弟,如果我食言,我就不姓張,姓他的秋。

果不其然,秋道人的電話終於主動打了過來,他打著哈欠說:“你小子怎麽罵為師呢?姓秋就姓秋,加什麽他的?”

“師父,你這是給我介紹到什麽車?我差點就沒命了,我……”

還不等我說完,秋道人就不耐煩地說:“我也沒想到,這就全當是對你的一次野外訓練了,男孩兒嘛,總是要成長的嘛,才會變成男人的嘛!”

“滾你個蛋!”

我罵了一句便掛了電話,心裏也舒服了不少,這時候周沐雅也回來了,她有意把外套還給我,但是被拒絕了,求道求到東,送佛送到西,我可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已經凍了一晚上了,不差這一會兒。

離開了亂葬崗,我們兩個回到了公路,發現這條路竟然沒什麽車,隻能是步行朝著銅山市去。

太陽越升越高,氣溫也逐漸恢複,周沐雅是真的不需要外套了,我便穿上,她背著個小包包,走在我的旁邊,麵色也徹底紅潤起來。

“我已經把那張圖片刪了,你說那是真的?還是光線效果?”周沐雅問我。

我自己也不太確定,但是從那些乘客三才火來看,他們都是活人,但為什麽顯得那麽的麻木不仁,難不成他們是被控製了?

實在想不通,索性驚魂未定的一晚上已經過去了,我也不再去想。

走了半個小時,終於有一輛貨車駛來,我們兩個拚命地揮手,車才停了下來,車主是個中年大叔,人非常的好,說出門在外不容易,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小年輕,不要一味的追求刺激,出了事情就不好了。

我和周沐雅都被說的臉紅了,本來沒有的事情,被他這麽一說好像就是那麽回事似的,但還是懇求他載我們一程。

大叔打開車門讓我們兩個上去,開了四十分鍾,終於到了市區,我和周沐雅互相留了電話,她便打車回家,而我則是打車回了鋪子。

剛進去,秋道人就坐在櫃台後麵吸鼻子,我也懶得管他在看什麽書,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哦,回來就好,去把鍋裏的粥喝了,隨便把鍋洗了。”

聽到他這話,我本來想要抗議,可一晚上該生的氣已經生了,罵也罵了,最重要不爭氣的肚子咕咕叫,到了廚房加熱了一下粥,一粒都沒剩的喝光,立即感覺精神狀態得到了恢複。

“去前麵鋪子紮馬步,一個小時。”我剛洗完鍋,手還沒有擦,秋道人便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自己就換到院子裏邊曬太陽。

“我一晚上沒睡,我……”

不等我說完,秋道人咬著蘋果手:“為師也一晚上沒睡,該幹嘛還是照做不誤,那是對你身體的淬煉,快去吧,不要讓我找到把你逐出師門借口。”

我正要發火,他忽然把一張打印出來的彩色圖片丟給我,說:“相信我,今天晚飯之前,你肯定要求我。”

當看到那圖片的時候,我瞬間所有的怒火都被冰凍起來,一股源於心底的涼意襲遍全身,那竟然就是和挨著坐的那個詭異的長發女人。

我沒想到自己還能見到她,即便隔著圖片來看,也感覺太歸於恐怖了,立即把紙揉成一團,心有不甘,但也不敢,隻得乖乖聽話,開始無比煎熬地紮馬步。

但是,那個女人的聲影,仿佛夢魘一般,即便日頭很高,還是陰森森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怎麽都無法驅趕走。

她到底是誰?

為什麽秋道人說我晚飯之前會求他?

我不會,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求他,這是自己最後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