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和遊魂有個約定

深夜,初進子時。

民間有一種說法,哪個廟宇中沒有個屈死鬼,這些喊冤負屈而死的鬼魂,生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便會像蛾子一般,圍繞著那些陽氣重的場所徘徊,畢竟古代陽氣最重的地方就是衙門。

按照秋道人的說法,這類冤死之魂,死後還會重複死亡最後受到的痛苦經曆,怨念也就會越來越深,運氣不好或者陽氣不足的人便會遭殃,直到找到替身為止。

聽在事主家幫忙的人說,他們這一代沒有寺廟也沒有道觀,最近的一座天主教堂還是在二十裏以外,但是東邊廢棄的舊村附近,有一個奶奶廟。

我很奇怪,奶奶廟也是廟,為什麽他們說沒有,在任靈萱的跟隨下,我們兩個拿著手電,一路奔著東邊而去。

相隔著幾十畝田地,便遙遙可以望到一個殘破的舊址,到處都是坍塌的土牆,偶爾有些殘餘,也不足一人高。

走進去後,裏邊安靜的嚇人,連個蟲鳴鳥叫都沒有,最奇怪的是一絲風塵都沒有,隻有我們兩個腳步聲和呼吸聲。

舊村的麵積很小,加上沒有高牆,手電一掃就能照到全部,我並沒有發現任何跟廟有關的建築物,隻能繼續往裏邊走,有任靈萱在身邊,我膽子大了很多。

走了差不多五十米,忽然就看到土地裏邊有一塊斜著的石碑,上麵坑坑窪窪,就像是被硫酸澆過似的,腐蝕的相當嚴重,模糊不清地還有三個古字,中間的那個看不清楚,兩邊的一個是“奶”一個是“廟”。

我掃了一圈,還是沒看到什麽廟,而且附近連個破房子都沒有,隻有一段比這裏任何地方都要高的舊土牆,在土牆的中間位置,有一個半人高的洞,

其實,與其說是洞,還不如說它是牆體塌陷後形成的一個黑窟窿,地麵上隱約有一些燒過的灰燼,一個圈挨著一個圈,一圈壓著一圈,殘留的水印油漬,已經滲入泥土深處。

我奶奶曾經提過那麽一嘴,全國各地都有奶奶廟,這位尊神作用就是求子,至於其他的發願、求財和求平安是後人開發出來的,屬於地方性自我創造,大多數都用於旅遊業。

回想著秋道人出來前交代的,我把香點燃,插到了土中,然後將貼有黃符拒魂袋打開,之後才開始燒三黃四白小船形狀的紙紮,裏邊包有金、銀箔紙。

我單手立於胸前,開始念叨起來:“上神在上,道門弟子在下,弟子奉家師秋道人之命,前來帶苗翠花(死者)亡魂回去超度,得以早入輪回,好重新投胎做人。”

我說完這些,便開始等著,秋道人說會有一點點異樣發生,那樣就代表著遊魂進入了他的拘魂袋中,便立即返回。

沒有風的情況下,那三炷香燃燒的速度卻肉眼可見,沒一會兒便見了底,此時我緊張地觀察四周,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由地和任靈萱牽了起來,她的手很冰冷,而我的手上全都是汗。

忽然,任靈萱把我的手甩開了,我以為她發現了什麽,立即就有些荒涼,問她:“怎麽了?有異樣?”

任靈萱後退了兩步,開口道:“小道,你可知苗翠花死於何故?”

聽聞,我心中大驚失色,但也意識到了,連忙抱著拳說:“知,知道。”

“你可將其魂帶回去,但我答應了那可憐的老婦,現在我要與你有個約定,如若你違背,這份孽債就落你身上。”

我沒有說話,心裏正在咒罵秋道人,那嚶嚶怪竟然指使我們兩個到這種地方來,才導致任靈萱被附身,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管他什麽師父不師父,一定找他拚命。

任靈萱繼續道:“苗翠花的子女需穿白衣過了七七,每月初一齋戒,各家三年內不得掛紅,以告慰她在九泉之靈,你可否答應?”

“我答應了也不算啊,不過我可以把您的話帶回去,他們要是不做,我也沒有辦法。”

我隻能實事求是回答,自己也不能監督他們這麽長時間,暑假有限,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去找極品寶石。

“你既不能答應,來此作甚?”

忽然,任靈萱的語氣無比嚴厲,和她往常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便是一個轉身,麵向那個窟窿,說:“回去,讓你師父來。”

我立即點頭道:“好好好,我這就回去讓他來,但是您能不能先從她身上下去?她本來就六魄消失,隻剩三魂,招架不住您的神威啊!”

“聒噪小道,還不速去,有她為質,你必再來。”

任靈萱說這話的時候轉過來頭,我看到她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豆大的汗珠順著兩鬢淌下,額頭更是被密集的汗珠鋪滿。

“我,我答應,我答應你。”

我不由地心疼萬分,立即開口道:“如果他們做不到,所有的孽債都算我的,您快從下去吧!”

“此話當真。”

“當真,我發誓。”

“好!”

話音一落,我看到任靈萱一個踉蹌,立即衝上前將她扶住,她整個人幾乎都快倒在我的懷裏,一隻手扶著太陽穴,竟然有幾分林黛玉的病態之美。

此時,竟然是有一陣清風徐徐吹來,將地上的那個拒魂袋挪動到了我的腳下,立即就被我撿了起來,以杏黃繩係口。

回去的路上,雖然問任靈萱,她說自己沒事,但還是越想越氣,等到她可以自己走路的時候,我便是大步流星朝著事主家走去,今天我要是不跟秋道人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我就不姓張。

“我真的沒事。”跟在我身後的任靈萱開口說了一聲。

我拉起她的手,說:“你沒事最好,但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你了,而是我跟那嚶嚶怪的,等一下我們打起來,你也不用幫我。”

任靈萱不再說話,但是眼神中有一絲極難捕捉的異樣,恰巧被我看到了,心中更是自責,在她緊緊跟隨自己的步伐下,不到十分鍾就回到了事主的家裏。

一個幫忙的人問我有沒有找到,我也沒有搭理他,直奔屋子裏邊去,開始尋找秋道人的身影,結果那幾乎好像早就料到了,早已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