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墳頭火

“你要是跑了,你的小命可就沒了!”

庫瘸子的後腦就像長了眼睛似的,他都沒有回頭,居然知道我在逃跑。

我臉頰一紅,狡辯道:“我沒有跑啊,我……我隻是想找個地方撒尿而已……”

庫瘸子冷冷說道:“別亂撒尿,當心大水衝了龍王廟!”

走了沒有幾步,庫瘸子再次在一座墳包前麵停下來。

庫瘸子湊到墓碑麵前看了看,自言自語道:“這個應該不錯!”

庫瘸子衝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二話沒說,直接就跪下了。

庫瘸子略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嗬嗬笑道:“你小子覺悟挺高的嘛!”

庫瘸子拿出紅燭香線,就像剛才一樣,在墳前點燃紅燭,然後插上三炷香。

香火亮起來,我這才看見墓碑上麵的字,心中暗暗吸了口涼氣,這座墓碑的主人竟然是清朝乾隆年間的一個少女,由於墳墓的年代久遠,四周早已長滿雜草,鬱鬱蔥蔥起碼有一人高,幾乎將整座墳墓包裹在其中。陰風一吹,雜草亂舞,顯得異常淒涼。

庫瘸子摸出寫著我生辰八字的黃紙,在墓碑前麵點燃,然後拿出那對黃澄澄的金耳環,一臉嚴肅地對著墓碑說道:“陰有道,陽有路,今日我帶小子楊程,特意向翠花姑娘提親,翠花姑娘若是答應這門親事,便收下這對耳環作為聘禮!隻要小子楊程能夠平安度過此劫,他日必定修墳造墓,回報翠花姑娘恩情!”

我皺了皺眉頭,這個清朝女人的名字好土氣,還翠花呢,她家該不會是賣酸菜的吧?

想到這裏,我嘴角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意。

“嚴肅一點!”

庫瘸子在我的腦袋上用力拍了一下,然後讓我對著墓碑磕頭。

庫瘸子這一巴掌還是挺重的,疼得我齜牙咧嘴,趕緊對著墓碑三叩九拜。

我一邊磕頭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香線,這一次,那三根香線並沒有熄滅,而是靜靜地燃燒下去,我忍不住心頭一喜,心想這次是成了,這個翠花姑娘算是答應這門親事了。

還不等我高興過三秒,墳頭突然卷起一陣陰風,將麵前的紅燭香線統統刮到在地上。倒在地上的紅燭還引燃了墳前的雜草,風一吹,那火星子頓時明亮起來,燒得雜草劈啪作響,把我額前的頭發都燒掉了一縷。

我驚慌失措地爬起來:“大仙……快滅火……快滅火……”

庫瘸子麵色陰沉,厲聲說道:“墳前火,前世怨,這個女人生前的怨氣很重,而且很可能受過感情的創傷,對男人非常痛恨!”

我聽得冷汗直冒,心中暗罵庫瘸子,這老小子不僅腿瘸,眼睛還瞎呢,居然找上一個怨女提親,這不是惹火燒身嗎?

我和庫瘸子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把墳頭的火苗撲滅,兩人累得一身臭汗,滿臉都是煙灰汙垢,黑咕隆咚的,就像印度阿三一樣滑稽。

我苦著臉說:“大仙,好像沒人願意當我老婆呀!”

庫瘸子歎了口氣:“哎,誰叫你長得那麽醜呢!”

“……”我看著庫瘸子,頓時無言以對。

庫瘸子帶著我,繼續找了好幾座墳包,但是無一例外,都沒有人願意答應這門親事。

庫瘸子眉頭緊鎖:“不是她們不願意答應你,而是那個殷紅衣太過凶猛,所以她們都不敢答應你!”

我咬著嘴唇:“大仙,能求你一件事嗎?”

庫瘸子背負著雙手:“啥事兒?”

“要是我死了,你幫我好好保護家裏人,別讓殷紅衣傷害我的家人好嗎?”我一臉誠摯地懇求道。

“哎呀!”庫瘸子打了個趑趄,險些摔倒。

我摸了摸腦袋:“大仙,不用這麽驚訝吧?”

庫瘸子回頭瞪我一眼:“我驚訝個屁,快過來幫個忙,老子的腳被卡住了!”

我低頭一看,原來庫瘸子的一隻腳踩碎了一顆白森森的骷髏頭,腳踝正好卡在骷髏頭裏麵,看上去腳上就像套著一顆破皮球。

我趕緊蹲下身,幫庫瘸子摘掉那顆骷髏頭,遠遠扔了出去。

庫瘸子說:“小子,我都還在努力呢,你就放棄了麽?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我們還有時間,隻要天亮之前能幫你找到媳婦,你就能度過這一劫!”

我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那彎血紅色的月牙隱沒在雲層後麵,淡淡的血色流淌出來,把山林映照得愈發詭秘。

這一夜仿佛很短暫,眼看遠方的天際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我垂頭喪氣的跟在庫瘸子後麵,心想也許這就是天意。

庫瘸子也有些神色憔悴,突然,他在一座墳包前麵停了下來。

說是墳包,其實就是一塊小小的土包,連墓碑都沒有,隻有一塊破木牌子插在土包上麵,一看就知道墓主人是個貧困人家。

庫瘸子仰頭看了看天色,麵容冷肅地說:“小子,這是最後一家了,如果她再不答應,那就是你的命了,怨不得別人!”

我點點頭,心裏很平靜,像是早已經接受了命運。

點燭,插香,燒紙,磕頭,同一套動作我們已經重複了幾十次,我木然地磕著頭,忽聽庫瘸子低低驚呼道:“成了!”

成了?!

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一晚上都在失敗,這次竟然成了?!

我連忙抬頭一看,就看見那對黃澄澄的金耳環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著,一下子吸入泥土裏麵。

庫瘸子那張樹皮一樣的臉龐,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她收下了你的聘禮,說明她答應做你的新娘,還不快謝謝人家姑娘!”

那塊破木牌子上麵,字跡早就模糊不清,根本沒法獲悉墓主人的名字。

我有些懷疑地問庫瘸子:“大仙,你確定墓主人是女人嗎?萬一是個男的……”

庫瘸子濃眉一挑,指著木牌子說:“這上麵不是有個‘女’字嗎?有人答應你已經不錯了,還不快磕頭道謝!”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了,鬼哭溝裏傳來清脆的鳥啼聲。

我哪裏還敢怠慢,立馬對著那破木牌子磕頭道謝,嘴裏嘀咕著電視裏學來的台詞:“姑娘的大恩大德……我楊程沒齒難忘……”

正磕著頭呢,麵前的泥土突然翻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墳包裏麵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