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葬字頭,火化底

錦園小區的一座獨棟別墅裏,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用紋了一個大日如來佛像的胳膊,攏了攏自己腦袋上為數不多的幾根頭發,拿起一根金燦燦的鍍金簽字筆,哈了兩下氣,在一張麵巾紙上寫下了一個花字。

他把這麵巾紙推到我的麵前,瞟一眼我說道:“我先不說什麽事兒,你要是能說出來我問的到底是什麽事,我才能相信你,咱們再往下聊。

隻要你測得準,看在卜哥的麵上,錢是不會少給的,我還能幫你揚揚名,你要是測得不準,我也會看在卜哥的麵上,這張紙就送給你擦血吧。”

我一看這花字寫得,東倒西歪,堪比書協最近特別流行的醜書。

來的時候卜老板告訴過我,這家夥是他當年的一個小弟,也姓花,叫花偉,不過跟花胖子不搭界,卜老板當年金盆洗手的時候,這個花偉還是在夜店看場子的,結果不知道趕上了能吹飛豬的風口,竟然也讓他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混得人五人六了。

師父曾經說過,測字其實也是一種看相。

字如其人,見字如麵,我們看字的時候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

這個花字寫得很重,筆劃分得很開,勉強湊在一起的感覺。

說明這個人平時很霸道,但卻是德不配位,空有霸道的性格又沒有霸道的本錢。

換言之這種人就是虛張聲勢。

我拿著這麵巾紙看了兩眼,歎了一口氣:“你最近好像撞到了一些不應該撞的東西吧。”

“胡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算命測字的套路,要不就是哄,要不就是嚇,你這是在嚇我呢。”花偉擺出趕我走的架勢。

“你別著急,聽我說完了你再否定我的說法。你這個花字,這是葬字頭,化字底。什麽意思呢,也就是你最近應該去了一趟火葬場,在那裏惹到了一個什麽東西。我估計你最近連覺都睡得不怎麽踏實了吧。”

花偉的臉色一變,也沒有再趕我走了,而是很虛心地向我請教道:“那這玩意兒,怎麽破?”

“你先把你碰到的情況跟我說一說,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怎麽才能幫得到你。”

花偉四下張望,這會兒明明開著空調,他的地中海當中卻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這事兒啊,要從一個女人說起,我以前就是夜場看場子的,認識挺多的姑娘,咱是男人嘛,花一點很正常,越花越證明你有價值,你有魅力。”

我撇了撇嘴,心說別拉上我,我可是一個都沒有,淨等著單身到三十歲晉升魔法師呢。

花傳一說起自己的事情就不看別人的臉,所以也沒有看到我撇嘴,接著說道:“那天我去火葬場,是送我一個老兄弟,結果在火葬場殯儀館裏,看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我一看這女人一身孝服,長得又鉤鉤又丟丟,老話說得好,女要俏,一身孝,我心想這要是給弄到夜場去,那還不得賺翻了啊。所以我就上去跟她搭話,這女人一般人勾搭不上,不過咱哥們也不是一般人,咱是二班的……我弄到了她的手機號,還跟她約了一起去開房給她試試活。”

“看來你真是墳頭蹦迪啊,連披麻戴孝的女人都不放過,”我感慨一句,卻又好奇下麵的情節,“後來呢,她去了嗎?”

花偉摸了摸他的地中海,說了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好像是去了,但是又沒有完全去。”

我不由生氣:“我這是給你解決問題,你倒給我賣起關子來了?”

花偉有點不好意思,嘿笑道:“抱歉啊,習慣了,我接著往下說啊,那天我開好房間等她過來,等了好久,也不見她來,我給她打電話,她倒是接了,就是聲音有些發飄。

她說她早就到了,等我半天了。這不扯的嗎,我尋思著她在試探我呢,就讓她開位置共享,我看看她到底在哪裏。

結果你猜怎麽著……”

花偉好像賣關子賣得習慣了,又讓我猜,我沒接話茬。

他自己反應過來,尷尬地一笑:“結果我發現她的位置,就在屋裏,離我的距離是零 米,這時候我感覺身邊的被子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著了,這被子被壓出一個身體的模樣來……打那以後,我時不時就能感覺到有人在盯著我,有時候明明隨意踢落的拖鞋,會被擺正,有時候明明關了的空調,會突然打開,還嗖嗖冒涼氣……

我本來不迷信的,這會兒也不得不信了,你看我現在,左胳膊上紋著地藏,右胳膊上紋著佛祖,你再看看我家屋裏……”

他隨手一指,我這才發現這屋裏貼了許多的符咒,還掛著十字架,黑驢蹄子,還有一辮子的大蒜。

好家夥的,這信仰可真夠寬泛的啊。

正應了那句話,病急亂投死馬當活馬醫。

花偉 介紹完了情況,用他那雙布滿血絲,黑眼圈比熊貓還要嚴重的眼睛盯著我:“結果你猜怎麽著?”

還能怎麽著,這還用問嗎?

我跟師父這麽多年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這種情況的確有可能是撞邪了。所以我說道:“這樣吧,你再寫個字,我看看你說的那個邪乎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就寫在花字的邊上,我們這行規矩,一天一個人不能測兩次,你寫邊上算成一次。”

花偉又拿他的金筆,甩了甩,哈了一口氣,拿起麵巾紙,在上麵寫了一個大大的偉字。

再一看這個偉字。一邊的人寫得往右邊仆,一邊的韋字寫得有點像個吊字。又像一個呆字。上麵的二還寫成了三。

連自己的名字都能寫錯了,這花偉也真是可以的了。

“你看你寫的單人旁,往右邊倒,就跟個死人撲街似的,右邊寫的這個韋字有點像是吊,這是說你去火葬場殯儀館裏吊念一個撲街的人,應該是你之前的兄弟。你看你寫的這個人,緊緊貼著這個吊字,就是說你勾搭的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是你之前兄弟的身邊人。

朋友妻,不可欺。我估計跟上你的不是女人,而是你死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