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另一個我

我頓時大喜:“真的,那就請你幫下忙吧。”

凝姐嬌媚的橫了我一眼,隨即才撩起頭發,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對著我手上的毛巾哈了一口氣。

我見狀顧不上其他,抬著手就小跑回了棺材邊,俯下身去擦底下的綠霜。

雖然陰氣陽氣都有了,但是我還是很小心的輕輕擦拭,毛巾和綠霜一接觸,就發出了滋滋的聲響,仿佛油鍋裏燒沸的熱油一般。

外麵的圍觀人群也聽到了聲音,都是瞪大了眼睛盯著我這裏。那小倩和凝姐也被吸引了目光,好奇的看了過來。

聽到這聲音我整個人都慌了,不過這麽多人看著我也不能退縮,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擦,好在一路擦完,我的手也沒感覺到異樣。

見底下的綠霜被清理幹淨,我這才鬆了口氣,發現自己已經是滿頭的大汗,抬起手來的時候,外麵的圍觀人群都發出了驚呼,隻見我手上的毛巾變得焦黑,就跟火燒過一樣。

我掀開毛巾一看,發現上麵的好幾層毛巾都被燒穿了,就差兩層就燒到我的手上,我咽了口口水,一陣後怕。

我把毛巾脫下來,然後叫徐家的人拿去燒了,自己則走進旅店去拿了條新毛巾擦汗。這時候凝姐走了過來,一臉的驚奇道:“剛剛那個是怎麽回事,好像變戲法一樣。你說的那些什麽陽氣陰氣的,我還以為是開玩笑呢,難道是真的?”

我苦笑道:“沒什麽,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幫忙。”

在我和凝姐聊著的時候,徐家人大呼小叫著搬了一麵大鏡子過來,我一看,不是銅鏡,而是那種等身穿衣鏡。

徐家人說實在是找不到銅鏡,隻能拿這個代替了。我也沒經驗,不知道是不是非要銅鏡不可,不過現在條件不足,也隻能試試了。我指揮著他們,把鏡子搬到了棺材前麵,正對著棺頭放下。

果然,就在鏡子放下之後,棺材裏的敲擊聲驟然消失了。

我鬆了口氣,擦了一把額頭上早已經布滿的冷汗,看來古書上記載的方法果然有用。刁老頭在旁邊點了點頭,徐大他們紛紛露出了喜色。然而還沒等我們高興多久,隻聽棺材裏又一次傳來了敲擊聲,隻是比起之前要小了許多。

我眼皮一跳,果然不是古鏡就沒法完全鎮住。徐大也是慌忙扯住了我的衣袖:“小兄弟,這可咋個整啊。”

思索片刻,我讓徐大去找隻活公雞來。

公雞倒是比較好找,這家旅館後麵就有雞圈,是老板家的,徐大花錢買了一隻紅毛大公雞,抱了過來。

然後我看著公雞倒是有些犯難,棺經上說公雞和鏡子一樣可以鎮屍,可是要怎麽鎮?總不能把公雞扔棺材裏吧。

思量了片刻,我讓人拿了把刀來,準備殺雞。

然而我拿著刀剛要上去,就被刁老金攔住了:“你這是幹嘛。”

“殺雞啊。”我道:“用雞血鎮屍,就跟黑狗血差不多吧。”

刁老金都氣笑了:“黑狗血是辟邪驅鬼不假,因為黑狗本身就有靈性,就跟黑驢的蹄子能辟邪一樣,可是誰告訴你雞血能鎮屍的?屍變又不是鬧鬼,僵屍要是怕血,它還能吸血麽?你盡管拿雞血試試,聞了血氣要是不馬上起屍我跟你姓。”

我一拍腦袋,確實是這麽個道理,黑狗血倒也罷了,拿雞血來潑棺材確實是我糊塗了。

果然我還是太沒經驗,棺經裏雖然記載了很多東西,但是想要化為己用,並不是那麽簡單的。

於是我老老實實的請教刁老金:“那刁爺爺,要怎麽拿公雞鎮屍?”

刁老金歎了口氣:“讓它趴在棺頭上,或者打鳴就行了。”

果然,將公雞放在棺頭上之後,它居然沒有跳下來,而是在上麵趴下了,而棺材裏的敲擊聲也馬上停止了。

又等了一會,確定那聲音再也沒響起,我才長出了口氣,然後徐大等人也紛紛露出喜色,走了上來:“小兄弟,現在能起棺了木?”

我搖了搖頭:“不行,還有一件事沒做。”

徐大問什麽事?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二樓一扇緊閉的窗戶,那是我的房間,

“要把你爹的魂引回來!”

“引俺達達的魂?”徐大一哆嗦:“咋個意思麽。我達達的魂還沒走麽?”

“人還沒下地,魂魄又怎麽會走?”我搖頭道:“隻有等下葬了之後,你爹的魂魄才能投胎。”

“可是俺達達的魂到哪個去了莫。”徐大撓著頭問道。

我又看了一眼我房間的門口,沒有回答,而是開口道:“去幫我找一碗米,三炷香來。在找個搖鈴來,這回可別說找不到,找不到就沒法弄了。”

雖然搖鈴也不好找,但是有心的話也沒有找不到的道理,何況在這種鄉下地方,搖鈴這種東西也並不是什麽稀罕物,很快東西就齊全了,我將米碗擺在棺頭上,然後點燃了香,插在了碗裏。

然後我手中搖鈴輕輕一搖,按照我先前的囑咐,徐大和其他人都開始大聲叫喊起來,喊的是這棺材主人,也就是徐大他爹的名字。

其他的親戚直呼名字:“徐鴻!”

而徐大和他的幾個兄弟名字則一起大喊著達達。

隨著喊聲,隻見點燃的三炷香上冒出的煙氣開始延伸,緩緩的向上空升起,凝而不散,最終一直延伸到了我那扇窗戶的窗縫裏麵。

沒過多久,忽然那煙氣開始緩緩收縮回來。

不,比起收縮,更像是被什麽東西一路順著吸進去了一樣。

這煙氣就仿佛一根麵條,而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某個人正在順著這麵條的另一端一路吸過來似得。

徐大等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叫喊聲一時間頓了下來,我連忙一搖鈴鐺:“繼續喊,別聽。”

眾人這才回過神,開始繼續叫喊,那煙氣也就一路收縮,接近了棚子。

最後我們眼見著那煙氣,直接收縮回到了香頭上,然後頓了一下,就又開始彌散開來。

但是見狀的我卻鬆了口氣,因為我知道,魂魄已經歸位了。

我讓他們撤了鏡子,抱走公雞,果然,裏麵再也沒有響起那敲擊聲。

徐大這時候才露出放鬆的表情:“哎呀這個弄求滴,總算不響了,走走走,起棺了起棺了!”

那些抬棺的這才圍了上來,我也走到棺頭,準備抬棺,畢竟做事要有始有終嘛,等把這棺材送下地,我的工作才算結束。

因為沒有看香的,隻能我自己吆喝:“起棺!”

然而當我一用力,卻發現棺材還是紋絲不動,不管怎麽加力也都抬不起來。

徐大和那些個抬棺的麵色就變差了:“小兄弟,這咋求事?還是起不來?”

我也皺了皺眉頭,再次喊了聲號子抬棺,果然還是起不來。

不應該啊,魂魄已經歸位了,現在又是白天,我看了下棺底,也沒有生出新的霜來,證明屍變已經被壓下去了,這棺材沒理由抬不動啊。

這下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就算我看了棺經,也沒說過這種情況。

於是我放下喜杠,求助性的看向了旁邊的刁老金。刁老金摸著下巴,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慈棺落地為不舍,凶棺落地為不甘,這棺現在不是凶棺,之前能抬過山,那也不是不舍。那他不走,自然是有別的原因,讓他不能走了。昨晚他不走的原因是因為知道晚上不能下葬,對投胎不好,那麽現在可能也是同樣原因。”

刁老金估計知道些什麽,但是他說完這些就再也不說了,我坐在棚子裏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道理來,一時間有些苦惱。徐大一家人也都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

我搖了搖頭,起身準備伸個懶腰,胳膊肘卻碰到了一個硬物,原來是我插在腰上的爺爺的煙杆。

看著這煙杆,我又想起了爺爺以前的樣子,有些傷感。

我把煙杆拿下來,問旁邊抬棺材的小兄弟借了打火機,又借了根煙,填了煙草之後點著。

我是不抽煙的,隻是有些懷念以前那煙霧繚繞的樣子罷了,爺爺在的時候,這煙杆大部分時間都是點上的。

這時候,我注意到旁邊的刁老金臉色有些怪異,問他怎麽了,他又不說。我隻好聳聳肩,拿著點著的煙杆,模仿爺爺的樣子含著煙嘴思考。

但是我很快發現了異樣,隻見那煙鍋裏升起的白色煙霧,不停升騰變化,卻不曾消散,彷如雲霧一般,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彌漫了整個棚子,而且這棚子明明就沒有四壁,煙霧卻隻彌漫在棚子裏,未曾向外麵擴散。

這和剛才那點煙引魂的煙霧明顯不同,就仿佛有生命一般。

煙霧之中,我的意識似乎變得有些朦朧,周圍人說話的聲音都變淡了,而不知道從哪裏有一道聲音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我也發現,原來那聲音,竟然是從棺材裏麵傳出來的。

出乎意料的,我並沒有慌亂,而是站起身走了過去,聽著那棺材裏的聲音。聽著聽著,我似乎明白了什麽,轉過頭想要告訴刁老金,然而回頭一看,隻見煙霧繚繞中,坐在長凳上的刁老金身邊,原來是我坐的位置上多了一個人。雖然被煙霧所繞,但是我可以清晰的認出,坐在板凳上的,那居然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