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桐花萬裏關山路(二)

第四十章 桐花萬裏關山路(二)

今天上午真的很忙,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

“等此事一了,就嫁給我。”

顏嘯雲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月影一個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趕路的時候都有些精神不濟。

相處七年的人,熟的可以替他擋刀子的人……這麽明明白白卻又不清不楚的一句話,連裝不懂的機會都沒給她。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真是過分,關係好也不能這樣。他們一直都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一起吃飯一起喝酒一起並肩作戰,為什麽不能一直都是這樣?

她坐在馬背上發呆,一旁難得騎馬的慕容蘇在看了她第三眼之後,終於問道:“沒睡好嗎?你有心事。”

她倏然回神,看著他清俊的眉目搖頭道:“沒有。”

“打架的話我或許打不過你,騙人的本事你可比不過我。”他不置可否的挑眉。

她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很老實的回答:“在想再嫁的事。”

他眯起了眼睛,眼中帶著一絲危險冷厲,唇邊卻笑意盈盈:“對著我說這樣的話,膽子可真大。”

她不由一笑:“我又不是不走了。將來你總是要娶別人的,有什麽關係?”

慕容蘇聽見這話立刻被嗆了一下,眼中劃過一絲古怪的神情:“你倒是想得很遠。”

“也許並不是很遠。”

他看著她,然後微微的靠近過來,聲音裏帶著三分玩笑:“你不走的話,我就不娶別人了,好不好?”

她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直視前方,語氣中帶了一抹歎息:“我說好不好有什麽用……不可能的。”說罷,手指微微鬆開韁繩,信馬由韁,頃刻間就跑到了他的前麵去。

慕容蘇默默的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才策馬追去,道:“慢一點,我追不上你!”

話音未落,隻見前麵的女子一勒韁繩,奔馬一聲長嘶,驟然停了下來。

隻見路邊的山崗上正走下一隊人馬,一色的黑鬃烈馬,黑盔黑甲,顏色凝重肅穆,看起來英武而整齊。

月影拍了拍馬頸安撫受驚的馬兒,眼神驟冷,神情戒備。慕容蘇的臉上卻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驚訝,眼見那幾個騎士齊齊的翻身下馬,朝兩人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我家主公請殿下相會一敘。”

主公?他們如今是在大酉境內,離京城還有半個月的路程,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又會有什麽“主公”?

慕容蘇怔了半晌,才不確定的問道:“你們是……黑驄軍?”

為首一人點了點頭:“下官是黑驄軍第二騎隊隊長張遠。”

“那你們的主公……”

“主公是征虜大將軍。”張遠道,“正是殿下的舅舅。”

“月影,你認識以前的軍政司大將軍嗎?”

“何倥傯?我知道,他是爹爹的後輩,打仗十分厲害,不過後來受了牽連被罷黜了。大概是五六年前吧,那時候先帝還在。”月影沉吟道,看著前麵帶路的一隊黑甲騎兵。這些人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絕不輸於爹爹的京畿將士。

“他是母妃唯一的親弟弟。”

“這不是秘密。”

慕容蘇並不理會她不甚感興趣的語氣,自顧自道:“我出生那天是驚蟄,母妃給我起名是萬物複蘇的‘蘇’字,舅舅卻不喜歡,所以他一直叫我的表字,那是他取的。‘子幄’,他希望我跟他一樣做個運籌帷幄的大將,可惜我長到三歲的時候,他就失望了。”

“舅舅被外放瑤城,我也不能去看他,如今真是好久了。”

他的聲音非常清澈幹淨,心情很好的樣子。月影轉頭看去,看到他眼中的一點星輝閃耀。不用說,他和這位命運跌宕起伏的前軍政司大將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

何倥傯帶兵北伐一事她也略有耳聞。因為這件事如今在大酉境內到處流傳,說是皇帝與太後之間因此不合,其中內情,旁人諱莫如深。不過按照行軍日期推斷,大軍應該還沒有到達這裏。如今何倥傯卻獨自先行,並且還能準確的知道慕容蘇的行蹤,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巧合。

是慕容蘇故意引他來此相會?不對,那種意外又愉悅的表情不似作偽……那麽,這就是何倥傯的意思了。

黑驄軍的軍營果然就在附近。雖然隻是不到千人的隊伍,卻是何倥傯的心腹,營地布置隱秘,防守巡視等一切事務都井然有序。一個長年流放邊城無所事事的總兵,身邊卻會有如此訓練有素的精良兵馬,這位昔日名將果然不是普通人。

月影一邊暗中打量四周,一邊翻身下馬。慕容蘇上前握住她的手,一向幹燥微涼的手心裏竟有一絲潮濕。他的眼睛很亮,按捺不住的興奮,笑道:“月影,我覺得他會喜歡你。”

她微笑不語,跟著他走進主帳,隻見案前坐了一個穿著黑色布袍的男子。他正看著手中的地圖,半垂的臉依舊年輕英挺,尖潤的下顎和慕容蘇依稀相像,但束起的發裏卻已夾有數縷銀絲,昭示了主人已過風華之年。

何倥傯是大酉史上最為年輕軍政司大將。今年剛好三十五歲,正值壯年。

男子抬起頭,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淡淡笑意,眼中波瀾不驚,道:“子幄,你來了。”

似乎相別不是十年,隻是十天。

一向很沉得住氣的慕容蘇,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快步走過去,卻又在他麵前停步,微微眯起眼,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正要猶豫著伸出手,何倥傯已經站起身來,毫不在意的攬住他的肩膀,將他摟進懷中,笑道:“子幄,好久不見,你長大了。”

月影從不曾見過這樣的他。纖瘦的手指在那位長輩寬厚的背脊上緊緊握成一團,卻長眉緊鎖,長久的沉默。似乎隻要一開口,這麽多年來獨自經曆的掙紮、委屈、不甘和思念,都會在這個人的麵前毫無保留的傾訴宣泄。

他並不是無懈可擊的,他也有想示弱的時候。

她似乎,有些了解他了。哪怕隻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