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善惡到頭
哢吧，哢吧……兩個小骷髏頭在範八爺手裏盤的那叫一個脆聲，他不說話，我也不敢說話，心裏很忐忑，怕他突然翻臉，真要翻臉我和張小虎是扛不住的，那我就隻能先把雷擊木給了他，然後再找孟曉波告狀。
過了有那麽兩三分鍾，範八爺陰森對我道：“那老東西的湯我可不敢喝，小輩的事，我不為難你，不過，下次你就沒這麽幸運了，走！”範八爺邁步往外走，胖子和瘦子急忙跟了上去，路過我的時候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德行就跟在學校打架打輸了，找來家長後一模一樣。
我不吭聲，瞪兩眼能咋地，還能把哥們瞪塊肉下來？我和張小虎目送著範八爺往外走，走到大門口的範八爺揮了下手，整個院子驟然一變，那裏還有三間瓦房，就是荒山野嶺，不同的是，我和張小虎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山洞。
山洞外麵有幾個墳頭，也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連快墓碑都沒有，荒草長的比墳頭都高，夜色之中顯得無比淒涼。
我和張小虎真碰上了聊齋裏的故事，過了好半天我倆才緩過神來，張小虎鬆了口氣對我道：“沒想到咱哥倆能活著見到黑無常範八爺，真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啊？”
我驚魂未定的點點頭，範八爺實在是太強了，讓我認識到了自己有多弱，差距太大了，不客氣的說，範八爺真要對付我，估計比殺那魈女還輕鬆，分分鍾就能秒殺了我們，這讓我很是沮喪，不過隨即一想，這世界上不是誰都是猴哥，扛根棍子就能大鬧地府。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雷擊木，又看了看已經死透了的魈女，對張小虎道：“斬草除根，找到老魈，幹掉它！”
我倆順著地上的血跡尋找，眼見著血跡在一個挺大荒墳窟窿消失不見，老魈挨了範八爺一擊，不死也得重傷，它肯定是躲在了這裏，我守著洞口，讓張小虎去找點幹柴幹脆燒死老魈算了。
張小虎轉身去找柴火，我就守在荒墳洞口，老魈想必是聽到了我跟張小虎的話，猛地往外衝，被我一雷擊木給拍了回去，我占盡了優勢，荒墳的洞口太小，我都鑽不進去，想要出來就得爬，老魈冒頭用雷擊木砸就行。
老魈也是真急了，顧不得身上的重傷，朝著我凶狠了衝了三回，三回都被我給砸了回去，更可悲的是，第三回老魈竟然還卡住了，衝不出來，也退不回去了，我的雷擊木不夠長，也夠不著他。
雷擊木不夠長，不代表哥們就奈何不了他了，地上石頭和土塊多的是，我撿起來就朝裏麵砸，老魈卡在洞裏，被我砸的七竅生煙，氣的臉通紅，跟它的屁股似的，也是真被我砸急了，在沒有任何手段的情況下，竟然朝我吐開了口水。
我還是小瞧了老魈，它這口水吐的比我茲狗血的水槍都遠，那是又急又快，還惡心，我當然不能讓它吐中，一邊躲，一邊撿石頭反擊，你來我往了七八個回合之後，老魈被我砸哭了，對我道：“我不吐你了，沒口水了，你別殺我，我也是個可憐的人啊！”
電視劇裏經常有這樣的腦殘片段，兩人殺到最後，本來能一刀或是一槍幹掉對方，但就是不幹掉，嗶嗶個沒完，交上一份智商稅，然後被反殺。這麽低級的錯誤我當然不會犯，我還沒傻到那種程度。
不過，我現在殺不著老魈，也就隻能聽他嗶嗶了，聽他到底有什麽可憐的，隻要張小虎找到柴火回來，燒它的時候我是一點也不會手軟。
“你在這荒山野嶺，占山為王，那些精怪都怕你，管你叫老師，還有個醜閨女，專門禍害讀書人，你有啥可憐的？”我一邊問，一邊繼續往洞裏扔石頭。
老魈一邊哎呦，一邊對我道：“四百多年前，我還是個小猴子的時候，被人抓到了集市，整日裏供人取樂，活的那是生不如死……”
老魈跟我講起了它的悲慘往事，這是個有故事的猴啊，故事也不複雜，明朝末年老魈還是個小猴子，被耍猴的套中，帶到了京城，就在國子監的一個小酒館旁邊賣藝，每天老魈都得賣力氣的表演，才能不挨揍，而看它的也多是那些讀書人。
那個年代沒啥娛樂項目，有錢的讀書人讀書讀累了可以去酒樓或是青樓，沒錢的讀書人讀書讀累了，偶爾會找上三五好友出來喝杯酒，做做詩詞，看看耍猴，聽的多了，見的多了，漸漸的這個小猴子懂得了許多道理。
不過它懂的都是一些歪理，比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比如讀書人才是上等人，其它的都不足論，還聽了滿腦子詩詞歌賦，但他也恨讀書人，覺得要不是這些讀書人天天看它被耍，它也不會遭這麽多罪。
老魈就這麽一天天的熬著，一直熬到了李自成攻打北京城，他成功逃脫，逃進了太行山裏，經過了人間的煙火氣，竟然開了靈智，獨自修煉了百年修成了山魈，找了個母猴，生了個魈女，就在這山上作妖，專門攔住讀書人給他當女婿，然後再吃了……
老山魈是典型的精神分裂，一方麵覺得讀書人是高人一等的，一方麵又恨讀書人，它自己也搞不清楚這種複雜的心態，直到撞到了我們。
老魈說完了它的故事，淚眼模糊的問我：“你說你們人類可恨不可恨？我好好的在山裏，沒招誰，沒惹誰的，做一個快樂猴，偏偏把我抓到人間，讓我鑽火圈，敲鑼打鼓，翻跟頭，磕頭作揖，稍微不對，就是一頓鞭子，那真是生不如死啊。”
我聽了也很唏噓，作為一個文明的現代人，對虐待動物也是深痛惡覺，但這絕對不是老魈害人的理由，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是沒有道。
我對他道：“我承認那個耍猴的不對，虐待你，利用你，但那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那耍猴的怎麽報仇，都沒問題，可那些陌生的讀書人招你惹你了？你那些鬼女婿可沒見到過你被耍，他們隻是路過，讓你那醜閨女禍害不說，還吃了，你做的就對了？”
“你們人類虐待我，我報複你們人類，有錯嗎？”老魈還在嘴硬。
“我承認有些人是很惡，可也有善的啊，人身上本來就是有善有惡的，你修煉幾百年，仰慕讀書人，自稱老師，難道就沒從書裏學到些善的？人性中好的不學，你學壞的，四處害人，今天你有這一劫，一點都不冤枉！就算你不遇到我們，也躲不過天雷劈你！”
老魈聽到我這麽說，竟然愣住了，看它的樣子從來沒想到善惡的問題，隻是憑著本能害人，報複，我暗自歎息了聲，同樣是妖精，看看人家白姑，為妖和善，五百年的雷劫都能闖過去，那就是行善的因果，再看看這老魈，害死了那麽多人……
老魈不在說話，張小虎抱了一堆幹草和幹樹枝回來，我也沒在跟老魈繼續聊，老魈也沒再求饒，還是卡在洞裏，目光呆滯，喃喃自語：“我真的錯了嗎？可要不是那個耍猴的人帶我下山，我又怎麽會錯？”
“錯了，還是對了？……”老魈在臨死的時候才認真思考善惡，已經晚了。我對它沒有同情，耍猴的害你，那些讀書人可沒害你，你可憐，那些讀書人不可憐？就像是趙青，一旦離開了老魈，那就是恨不得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老魈沒在求饒，我也沒在客氣，把柴火和幹草塞了墳窟窿裏，用打火機點燃，火光之中，我看到老魈身上的毛被燒著，它沒有掙紮，仍然是目光迷茫，我繼續往裏麵添了把火，火焰燒了起來，濃煙滾滾，那麽小的墳洞，老魈就算不被燒死，也得被煙嗆死。
燒了差不多有十幾分鍾，我手機響起了叮咚一聲提示，我掏出來一看，任務完成，得到了二百一十點功德值，也代表著老魈被燒死了，我歎了口氣，對張小虎道：“走吧，咱們回家！”
回到山洞那，把佩奇裝到背包裏，捧著花盤，我和張小虎連夜下山，一路上我倆都很沉默，沉默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問道：“小虎，你就不對我的身份好奇？”
一直以來我都沒跟張小虎說過孟曉波的事，隻是跟他說認識個高人，張小虎也不問，但今天範八爺都出現了，還說了那麽多莫名其妙的話，我不信張小虎不好奇。
我不想在瞞著他了，好兄弟一場，藏了太多的秘密並不好，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張小虎反而有點懵，問道：“好奇什麽？”
“範八爺跟我說的那些話，我的身份，你不好奇？還有我說的那位高人。”
張小虎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這事啊，有什麽好奇的，你不就是個走陰差的嗎？”
聽到走陰差這三個字，我反而楞了楞，仔細一想，特媽的，什麽青銅三級小法師，那是現在的叫法，在過去，哥們可不就是個走陰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