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黃仙拜月
江都縣郊,鹽幫碼頭。
韓殿臣將丁夜和蕭朵朵帶進了一間倉房,倉房內隻有一張破竹床,以及牆角堆著的一堆雜物。
此時,神誌不清的梁攀被綁著手腳,蜷縮在床角上,神情驚恐地指著窗外的大運河,不停地說著瘋話。
“有惡鬼!河裏有惡鬼!蕭旅長!還有好多人!都在水裏!他們都被惡鬼吃了!”
丁夜背著手,眯縫著眼睛,注視著瘋言瘋語的梁攀,沒有說話,若有所思著。
“胡說八道!人死如燈滅,這個世界怎麽會有鬼!”蕭朵朵明顯不相信梁攀的瘋話,轉頭詢問韓殿臣,“韓把頭,梁攀他們三個投河之前,有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
“呃……好像也沒什麽不正常的地方。”韓把頭凝眉思忖著,微微搖頭,旋即眼睛一亮,“隻不過昨天晚上,不知道從哪兒鑽進宿舍一隻黃鼠狼,鑽進被窩把梁攀,還有另外兩弟兄給咬了。”
蕭朵朵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疾步來到了梁攀的跟前,在梁攀的身上快速掃視著。
韓殿臣不解地看著蕭朵朵,“大小姐,怎麽了?你最好離這瘋子遠點,太危險了。”
蕭朵朵掃視片刻,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梁攀腳脖一個小傷口上,旋即從隨身攜帶的坤包中拿出一個放大鏡,認真觀察起傷口。
韓把頭打量著蕭朵朵,“大小姐,傷口有什麽問題嗎?”
蕭朵朵眉頭緊蹙,微微搖頭,“目前還沒發現問題。不過,我懷疑那黃鼠狼可能是攜帶某種病毒,咬傷梁攀三人後,才會做出投河等瘋狂舉動。就好像被狗咬過,會得瘋狗病一樣。”
丁夜此時掐指算了算,轉頭突然看向韓殿臣,“韓把頭,明日午夜之前,幫我找三個月大的小公雞,最好是兩斤七兩的。對了,一定要是蘆花雞。”
韓殿臣不解地問,“做什麽用?”
丁夜直截了當,“請黃仙兒!”
“請黃仙兒?”蕭朵朵微微一怔,覺得有點荒誕,“梁攀的症狀,非常像瘋狗病的症狀,我覺得就是被病毒感染了!”
丁夜沒多廢話,隻是反問道,“那麽,他說在運河裏看到了蕭旅長,以及很多失蹤的工人,怎麽解釋?”
“很簡單。病毒入腦,造成的幻覺。”蕭朵朵解釋道。
丁夜淺笑了一下,聳了聳肩,旋即麵無表情,“好。既然你們都明白了,蕭旅長他們應該會很快被找到。那麽,也就用不到我了。蕭小姐,那我走?”
蕭朵朵啞口無言,想要挽留,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心想你這丁夜也太傲嬌了吧。
韓殿臣見狀,急忙打圓場,“丁先生,大小姐隻從科學的角度猜測而已。這大運河兩岸的奇聞怪事,還得是丁先生來辦。”
丁夜看了眼蕭朵朵,問道,“蕭小姐,是這樣嗎?”
蕭朵朵注視著丁夜的眼睛,漲紅了臉,糾結片刻,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是!”
丁夜憋著笑,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移向韓殿臣,“既然如此,那就按我說的去做吧。”
“哎,好的丁先生,我這就去準備!”韓殿臣應聲道。
轉眼到了第二天傍晚,這天正好是七月十五。
鹽幫的人和獨立旅的官兵,經過一天一夜的搜尋,都沒有從裏運河的河道中發現蕭天行和十六位鹽幫工人的身影。
裏運河,又稱淮揚運河,古稱邗溝,是一條連通淮河和長江的人工河,揚州是裏運河重鎮。
對於沒有在運河裏找到蕭天行和十六位鹽幫工人,獨立旅和鹽幫的人都有各種猜測。
有的說,蕭天行等人已經順著運河衝進了茫茫長江了;有的說,可能是被運河的暗流埋進了河底的淤泥之中;還有的說,蕭天行等人極有可能是被那白毛血屍連骨頭一起嚼碎了。
月上枝頭,鹽船靠岸。
丁夜將準備好的蘆花雞宰殺掉,並將一張燃燒成灰的符咒放進了雞血中,然後將那一碗特殊的雞血灌進了梁攀的嘴裏。
最終,丁夜讓韓把頭將梁攀的手腳上的繩索全都解開。
所有人都不明白丁夜要幹什麽,沒有人質疑,更沒有人反對。
因為大家心裏都清楚,堂堂鎮渠世家有千百年的經驗,丁夜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呼呼呼~”
等到午夜時分,突然陰風乍起。
坐在**的梁攀開始便的不安分起來,旋即跳下床來,來到了門外。
天空月如玉盤,將整個鹽運碼頭照得很亮。
梁攀雙眼空洞地抬頭看向月亮,倏然雙手合十,向天上的滿月深深地鞠躬。
緊接著,梁攀繼續朝前走,每走七步都要拜一下滿月。
梁攀的這一怪異舉動,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張副官眉頭緊鎖,看了眼身旁的丁夜,“丁先生,他這是怎麽了?”
丁夜回道,“黃大仙附體了,學小畜生拜月。”
蕭朵朵斜了眼丁夜,極小聲地嘀咕著,“鬼神之說,封建迷信。”
“可是,如果不是附體,這又怎麽解釋呢?”蕭朵朵的嘀咕聲,沒想到被耳尖的韓殿臣聽見了。
丁夜看了眼蕭朵朵,沒有說什麽。
蕭朵朵一臉尷尬,翻了眼多嘴的韓殿臣,頓了頓,說道,“就算是和黃鼠狼有關,也是有科學解釋的。黃鼠狼和狐狸之類的動物,可以分泌出一種腺液,能夠使人類和動物產生幻覺。所以,這就是梁攀怪異行為的根源。”
丁夜斜睨了眼蕭朵朵,問道,“那麽,梁攀為什麽會學黃鼠狼的樣子拜月?”
蕭朵朵被丁夜問住了,一時不知道如何用科學知識解釋。
丁夜看著拜月的梁攀,悠悠說道,“世間萬物,陰陽五行,不離其宗。日屬陽,月屬陰,滿月是至陰。萬物皆有靈,黃鼠狼也不例外。黃鼠狼拜月是要吸收月亮的精華,加快修煉成仙的過程。梁攀被黃鼠狼咬過,出現了反常的症狀,說明那是一隻不同尋常的黃鼠狼。梁攀說在河底看見了蕭旅長等人,這極有可能是黃大仙的所見。”
張副官神情愕然,“你的意思是說,咬人的黃鼠狼知道旅長他們在哪兒?”
丁夜回道,“隻能說可能,不敢保證。”
蕭朵朵思忖片刻,又有了新的困惑,“照這麽說,那焚毀的血屍和咬人的黃鼠狼,難道也有必然的聯係?否則,黃鼠狼怎麽會知道我爹他們在哪兒?”
丁夜凝眉沉思,最終一聲歎息,“這也是我所困惑的地方,所以我才用三月的蘆花公雞血,作為吸引黃大仙附體的誘餌。隻有找到那個修仙的黃鼠狼,才有可能解開最後的謎底。”
蕭朵朵和張副官等人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隨著丁夜一道,悄悄地跟在不斷拜月的梁攀身後。
梁攀出了鹽運碼頭,順著運河沿岸,一路向北走著。
大約走了兩個小時,終於在一個叫八裏橋的荒郊野嶺停了下來。
借著滿月的亮光,躲在蘆葦叢中的丁夜等人,看到了石橋上站著一隻黃鼠狼。
這隻黃鼠狼通體毛色金黃,沒有一絲雜質,身體要比一般的黃鼠狼大得多。
它隻有後腿後退著地,雙手合十,虔誠地望著頭頂的滿月。
此時,梁攀猶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到了石橋之上,站在了那黃鼠狼的跟前。
旋即,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梁攀仰麵躺在地上,那黃鼠狼站在梁攀的脖子上,將嘴巴對著梁攀的嘴巴,用力且貪婪的吸吮著。
“這小畜生在幹什麽!”韓殿臣擔心梁攀安危,想要上前阻止黃鼠狼的行為。
丁夜一把拽住韓殿臣,“千萬別動!你現在動,他就真的沒命了!”
韓殿臣有點急了,“為啥?我看這畜生好像是在吸梁攀的陽氣!”
丁夜異常鎮定,“放心,黃大仙喜陰不喜陽,大家還記得那隻蘆花雞嗎?”
張副官登時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黃鼠狼是在吸食梁攀喝下去的雞血?”
丁夜微微點頭,“沒錯。如果現在去打擾他,就會惹惱那黃大仙。惹惱黃大仙最嚴重的後果是,它將立即咬住梁攀的脖子,直到梁攀氣絕身亡。”
“又開始神神叨叨……”蕭朵朵斜了眼丁夜,但是這一次並沒有說出聲來。
大約五分鍾後,黃鼠狼吸食完梁攀胃裏的雞血,竟然像是喝多了似的,東倒西歪的在橋上亂舞。
黃鼠狼在石橋上跳了大約十多分鍾,最終才停下來,走下石橋,沿著河岸朝前走。
梁攀仍舊躺在石橋上,很久沒有站起來。
“梁攀怎麽還沒醒過來?他不會是死了吧?”韓殿臣望著石橋,一臉擔心。
丁夜比沒有回應韓殿臣,而是緊盯著跳舞前行的黃鼠狼。
“放心,梁攀沒事兒,天亮了就會醒過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跟住那黃大仙,能不能找到蕭旅長他們,就在此一舉了。”
夜風習習,夏蟲嘶鳴。
丁夜等人閃出蘆葦**,緊跟著黃鼠狼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