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落日會的大生意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獨特的人、獨特的事，都完全超乎常理，但卻真實存在。
當我看到夏拉，很快就感受到她身上的特殊氣質。
能夠領導落日會那樣的超級幫派，她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
“葉開先生，落日會有一單大生意，要不要參與一下？”
夏拉開門見山，沒有任何遮掩。
在她的驚人美貌遮掩之下，似乎無論提什麽要求，都不會冒犯到別人。
我搖搖頭，51地區已經為調查員提供了一切，根本不需要跟他人合作，謀求利益。
“我時常在想，如果告訴一個優秀的男人，他可以馬上擁有一個改變世界進程的機會，他會不會動心？會不會失態？會不會欣然同意？”
夏拉的話夠直白，我隻是微笑，並不發表任何意見。
同樣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說過，但這個世界被改變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世界如同一條滔天巨河，無論多少人駕駛大船航行其上，改變的隻是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巨河的未來。
我必須承認，夏拉是個少見的美人，落日會是江湖上最成功的幫派之一，但談到“改變世界進程”，都可以視為一句笑話、一出鬧劇、一段白日夢。
“告訴我那個女孩子的事，我必須完成自己的調查報告，然後就離開加德，不打擾落日會的美夢。”
既然夏拉夠坦白，我也同樣回應。
完成調查報告之後，落日會在加德的大生意、特別行動自然會有其他同事介入監控，與我此次的任務並不相關。
“她說了，來自陰間。”
夏拉笑起來，同時微微點頭。
這就證明，那個女孩子來自落日會。
我不知道該放鬆還是緊張，查明了神秘女孩子的來曆，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抱歉，我不想打啞謎，但這件事說起來太曲折、太複雜，很難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不如，你先告訴我，對落日會的大生意是否感興趣？”
酒吧裏的音樂聲有些嘈雜，不知不覺，我們都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一邊大聲打電話，一邊停留在我們的桌前。
“不死勇士——這就是你們的大生意對不對？”
借助於總部的大數據，我能一口說出對方的秘密。
夏拉臉頰上浮現出深深的酒窩，然後輕輕點頭：“沒錯，這單大生意怎麽樣？能不能吸引你加盟？”
我搖搖頭：“抱歉，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這一次，我隻要調查報告，絕對不會碰你的大生意。如果肯給我麵子，就把那個女孩子找來，讓我問她幾個問題，怎麽樣？”
酒吧裏坐著很多年輕男女，他們談論的都是風花雪月的話題，絕對不會像我和夏拉一樣，一張口就是震驚全球的“大生意”。
那個打電話的男人突然轉身，把手機對準了夏拉。
我沒有似乎遲疑，猛地揮掌，一下子就砍斷了他的右手腕骨。
他的演技過於拙劣，隻是在假裝打電話，說了那麽久，聽筒裏連一絲一毫的回應都沒有。
手機落地，男人的左手又揚起來。
原來，他的袖子裏藏著機關，手掌一翻，一把狼爪匕首彈出來，直奔夏拉的脖頸側麵。
麵對這種死纏爛打的殺手，我隻能出腳，橫踹在他的右腿膝蓋上。
撲通一聲，男人仰麵跌倒，痛得大聲嚎叫，滿地亂滾。
我的眼角餘光瞥見，酒吧裏至少還有七八個人，都對這邊虎視眈眈。與之對應的，還有至少十個以上的人，應該都是夏拉的保鏢。
刺殺者不知天高地厚，采取如此拙劣的手法行動，無異於飛蛾撲火。
很快，有人過來，把倒下的中年人拖走。
“剛剛還沒說完，我們的大生意怎麽樣？感不感興趣？”
關於不死勇士，51地區搜集到的各種資料，足以汗牛充棟。
如果以每天閱讀十二小時的速度進行，耗時十年，都未必能讀完。
我相信，落日會未必有這麽多資料，而夏拉的信息，應該是來自於家族的某種神秘傳承。
“不知道詳細情況，怎麽會感興趣？”
“葉開先生，我當然可以把詳情告訴你，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須戴上脖頸定時炸彈，確保不會向其他人隨意泄露秘密。怎麽樣？能答應嗎？”
夏拉的笑容很迷人，但提出的這種條件，卻是相當苛刻。
我沒有立刻給出答案，而是淡定地喝酒。
夏拉微笑著，轉頭注視著酒吧裏的大屏幕。
屏幕上正在播放加德的旅遊風光片，航拍機掠過白茫茫的雪山，連綿起伏，風光無限。
酒吧裏的顧客來自天南海北，一杯好酒再加一包香煙，就能讓他們度過一個無憂無慮的美好夜晚。
他們永遠都不知道，平靜的生活下麵，隱藏著多麽洶湧的暗流。
“嘿，葉開先生，想聽聽我們為什麽找你合作嗎？其實最好的合作對象不是你，而是——長風戰神。”
夏拉的話，把我的思緒拉回來。
我永遠比不過大哥，他失蹤了那麽久，江湖上卻一直留存著他的傳說。
“他也未必肯答應合作，對不對？”
“抱歉，我考慮再三，還是算了吧。”
我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隻有這樣，才能讓落日會展示更多資料，借機套取對方情報。
“哦，竟然這樣？葉開先生，你真的太令人失望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省了很多廢話。”
夏拉沒有拖延時間，立刻起身，走出了酒吧。
同一時間，酒吧裏至少有二十人起身離去。
我相信，夏拉走不多遠，就會引發一場激戰，並且將會以落日會的最終勝利結束。
俗語說，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落日會的試探，讓我無比警惕。
這支江湖勢力與51地區之間，幾乎是水火不容。
夏拉主動試探我，就證明她的大生意即將開始，江湖的大震動隨時都能發生。
喝完那瓶酒，我一個人回酒店房間，已經有了微醺的醉意。
我沒有再次聯係金小九，金取幫的大事無需旁人置喙，相信她一定能夠做出正確的決斷。
進了房間，我剛剛摸到吊燈開關，黑暗中就有人冷冷地出聲：“不要開燈，舉高雙手，過來坐下。”
一瞬間，我的酒醒了。
隨即，地燈亮起來。
我發現，房間四角各有一人，雙手握槍，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沙發上，一個戴著複古紗帽的女人端端正正地坐著，紗簾從帽簷垂下，隱隱約約地遮住了臉。
“抱歉，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朋友？”
我舉起雙手，冷靜地走過去。
那女人向對麵的沙發指了指，我就順從地坐下。
“告訴你朋友，不用去南丹國了。”
聽到這句話，我就明白，對方是南丹來的孔雀妃。
紗簾遮住了她的臉，我隻能看見她的雙眸，寒星一般閃爍著，透出淩厲的殺機。
“好，我會轉告。”
“告訴那個小姑娘，乾坤混元一氣圖是遠古寶物，不可能給她。她要硬搶，隻有一死。南丹國處於深山僻壤之地，常年沒有機會展示武力，江湖上的朋友大概都忘記了這個國家曾經出現過多少無敵勇士？”
我始終微笑，向對方表示，自己絕對沒有敵意。
“我代朋友道歉，他們隻是病急亂投醫。有高手指點，乾坤混元一氣圖能夠救命，他們就想拚命一試。”
這是實話，為了亂雲大人，金小九願意肝腦塗地。跟她的對話中，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願意為了他人不顧犧牲嗎？我很難相信，那個小姑娘年紀輕輕，懂得什麽叫人間真情？”
我不想評價金小九，作為金取幫的領袖，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當下，我想弄清楚的是，孔雀妃為什麽來這裏？
“不知道前輩夤夜來此，有什麽差遣？”
孔雀妃輕輕揮手，她身後的人收起了手槍，從腳下的黑色袋子裏，取出了一幅卷軸，雙手捧著，送到我手上。
“看看它，你就明白了。”
我沒有絲毫畏懼，緩緩地展開了這幅一尺寬的淡灰色絲絹卷軸。
卷軸是一幅人像，地燈光線雖然很暗，但我還是看清了，這是曾經上過蘇富比巴黎拍賣會的一幅南丹國美人圖，作者是法國著名畫家勃朗寧。
當時，這幅畫的成交價是三百萬英鎊，買家是一位來自德國柏林的鋼鐵業大富豪。
我沒有急於詢問，仔細地看完卷軸，再抬頭看著對方。
“葉開，你有沒有聽說，有人可以通過畫像施展降頭術？”
我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連轉了三轉，立刻理清了其中的邏輯關係。
第一點，對方是南丹國來的孔雀妃，中了“夜叉降頭”，傾國傾城的容貌被毀，不得不與愛侶南丹王分開。第二點，孔雀妃的個人畫像被德國富豪買去，隨即遭到降頭術的侵害，當下孔雀妃來到加德，很可能就是查找到了對方的蹤跡。第三，金小九說過，乾坤混元一氣圖能夠克製降頭術，但很顯然，孔雀妃就算擁有那張遠古寶圖，也沒有奏效，隻能是另外尋找辦法。
“前輩，我有一些消息靈通的朋友，可以問問他們，了解降頭術的威力。”
我無意拖延時間，但通過畫像施展降頭術，的確是匪夷所思的境界。可能有，也可能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好。”
孔雀妃輕輕抬了抬手，尾指輕輕上揚，如同孔雀開屏一般。雖然隻是最微不足道的動作，卻優雅清麗，足以讓我領略孔雀妃的絕代風采。
我沒有刻意回避，直接打電話給梅麗莎。
聽到我的問題，梅麗莎有些意外，但隨即給出肯定答案。
“隔空施展降頭，並非難事。西方哲學中有蝴蝶效應一說，全球物理學中有量子糾纏一說，都證明過去人類探明的傳播方式並不盡善盡美，一定還有某種傳播方法和途徑，是真實存在卻不為人知的。你問這個問題，難道是遇到了新麻煩？”
我淡定地告訴對方：“南丹國孔雀妃就在我的房間裏，她的手下用四柄手槍對著我，你說是不是新麻煩？拜托你五分鍾內給我一個準確答案，不然，我很可能看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陽。”
這些話不是危言聳聽，因為此前就有一個例子，有人因為好奇，偷窺了孔雀妃的麵容，隨即死於非命。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梅麗莎叫起來，但隨即冷靜下來，低聲吩咐：“按對方說的去做，五分鍾後，我就把準確資料發給你。”
她是真正關心我的人，一旦我遇到危險，立刻就會千方百計，向我施以援手。
我微笑著掛了電話，自嘲地搖頭：“抱歉前輩，我剛剛還在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今晚我是第一次見識到通過畫像施展降頭術，從前真的是孤陋寡聞到了極點，慚愧，慚愧。”
當下，我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而是在絞盡腦汁，思考孔雀妃來到加德背後的邏輯關係。
必須弄清楚某個江湖勢力為什麽向孔雀妃下降頭，才可以思考破解之策。
正如我此前所考慮的，南丹國位於大山深處，無論出現什麽變動，都不會影響世界形勢。
那麽，費盡心力，向孔雀妃下降頭，究竟有什麽意義？而且，一出手就是這種慘絕人寰的“夜叉降頭”，對美人來說，毀了她的容顏，比要了她的命更可怕。
“我原以為，可以見到長風戰神。天下英雄千千萬萬，但在我心裏，隻有長風戰神，才是唯一不會辱沒這個稱號的真男子。唉，世事無常，白雲蒼狗，想不到，像他那樣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會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知道這個消息，我就覺得，連珠穆朗瑪峰都塌了……”
她提到了大哥，言語之中，對大哥無比崇敬，讓我心裏忽然有了淡淡的暖意。
大哥失蹤，讓她失望，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
我想到金小九，立刻冷靜地向對方提出請求：“前輩，既然你知道我朋友的困境，那麽，給我個麵子，讓她過來拜見您可以嗎？至少可以令她明白，無法找到乾坤混元一氣圖，更無法解決那位亂雲大人的麻煩。”
當今社會，一切都是利益交換，隻要我手裏有合適的籌碼，無論麵對的是江湖大佬還是白道至尊，都能平心靜氣地討價還價。
“見你的朋友？嗬嗬，不必了。你隻需要打電話告訴她，乾坤混元一氣圖就在我手上，但不可能給她，更不可能幫她的朋友解除降頭術的威脅。其它的，不必說了。”
她的語氣極其冷淡，瞬間拒人於千裏之外。
江湖傳說，孔雀妃的容顏美到極致，待人的風格也冷到極致。
普天之下，隻有南丹王一個人能夠得到她的垂青，看到她的笑臉。其他的男人，就算是為她上刀山下火海，都無法得到她的一句感謝。
像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一個字。
在51地區的辭典裏，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實現的事，隻看有沒有拿到籌碼，找到辦法。
我完全相信，五分鍾後，籌碼在手，我就能幫助金小九，獲得見識乾坤混元一氣圖的機會。
“十年了，沒想到自己還會來到加德。物是人非，風水變換，見到你，如同做夢一般……”
我冷靜地傾聽著孔雀妃的自言自語，大腦高速運轉，從這些最簡單的隻字片語中，尋求底層邏輯關係。
如果沒有“夜叉降頭”的要害信息，孔雀妃絕對不會冒著被人窺見容顏的危險，趕來加德。
隻有下降頭的降頭師本人，才有可能解除她中的“夜叉降頭”，而購買畫像的是德國大亨，是不是就說明，向她下降頭的也是德國人？
我轉瞬想到，落日會的大生意跟不死勇士有關，不死勇士是德國人創造出來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超級人類。那麽，通過等量代換，是不是可以判斷，孔雀妃中降頭這件事，跟不死勇士緊密相關？
想通了這一點，我頓時如釋重負，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第六感仿佛是思維的燈塔，雖然僅僅是茫茫海上的微光，但借著這一線光亮，我就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你在想什麽？”
我搖搖頭，此刻，無需做出任何回答，因為我已經抓到了足夠多的好牌和籌碼。
梅麗莎的電話打過來，沒有具體內容，隻告訴我一串十二位數的阿拉伯數字密碼。
按照規矩，我打電話給資料庫，說出自己的調查員編號和密碼，就能開啟電腦播放器，獲得想要的資料。
“葉開，不要有婦人之仁。”
梅麗莎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刻，給我恰到好處的忠告。
我歎了口氣，她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此時此刻，我會可憐中了“夜叉降頭”的孔雀妃，願意無償地把資料提供給對方。
“謝謝你梅麗莎，江湖殘忍，我已經學會了等價交換。”
梅麗莎笑起來，也鬆了口氣：“葉開，我就知道，你總會成熟起來的，雛鷹展翼，不能千裏，隻有真正成熟，才明白人類自誕生到現在，全都躲不過‘名利’。放手幹吧，整個51地區都是你的後援力量。”
我相信，就算全世界都離我而去，梅麗莎也依然會站在我身邊。
通話結束，我望著孔雀妃，淡定地微笑著，但卻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告訴我憑借畫像施展降頭術的秘密吧？”
我搖搖頭：“前輩，我朋友姓金，名叫金小九，是金取幫的領袖。我還有一位朋友，複姓司空，名叫司空摘星，是江湖遊俠。現在，他們就滯留在加德機場。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想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拜見前輩。”
來自梅麗莎的資料就是我的籌碼，我相信，孔雀妃極度需要這些資料，才會半夜登門。
同樣，金小九極度需要乾坤混元一氣圖。
她把我當朋友，我就有義務，幫她找到這幅遠古寶圖。
阿基米德曾經說過，給他一根足夠長的竹竿，他就能把地球撬起來。
同樣，給我足夠多的籌碼，我也能夠讓全世界的黑白兩道大佬，在我麵前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