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陰陽眼美人不是人
這當然是一種極度迷信的說法，東方神話中，提到“白骨夫人”這個名字，自然而然指的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有視頻為證？”
我隨口問的問題，竟然讓四個人同時渾身一震。
“是的……是的，的確有那樣一個女人，美極了，美極了，即使是隔著屏幕，我們也覺得她渾身充滿了極度的**力，仿佛黑白袍子下麵，隱藏的是一個欲望的深淵。可是，那些視頻被薩姆先生刪除了，他說，這都是幻覺，任何人都不準外傳。”
我確信，四個人說的都是真的，發生在這個高山觀察所內的一切詭異現象，都集中在薩姆身上。
如果他把這些情況及時上報，或許總部早就派人前來調查，而不需要連死十二個人。
“你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夢見白骨夫人，也會像他們一樣，情不自禁地偷偷跑去地獄之穀，然後甘心情願被白骨夫人拉進深淵？”
談話到了這種程度，四個人已經沒了顧忌，直接把心裏話說出來。
“那是當然，她那麽美，我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看見她，都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她。如果進了深淵就能跟她在一起，為什麽不呢？她比我的女朋友漂亮一萬倍……”
接下來的很多話，我不想記錄，因為那已經變得相當粗魯。
“去找薩姆先生吧，他的生活習慣是晝伏夜出。此刻，一定在宿舍裏看書。這些事，他最清楚，白骨夫人的名字，就是他起的。”
我敲響了薩姆的門，門開了，門內燈火通明，酒氣甚濃。
他盯著我，眼中充滿敵意。
我笑著解釋：“剛剛打電話請示過我的上司梅麗莎小姐，她說，這一次不隻是神秘事件調查，而且要對當地的部門進行暗訪，寫成書麵報告。我知道，觀察所這邊工作繁忙，可寫的地方太多，但我隻想說些好聽的，可否幫忙？”
這就是我的工作策略，先把總部搬出來，讓薩姆無法拒絕。
“進來吧。”
薩姆向後退了一步，雖然表情極度不滿意，但卻不得不給我詢問的機會。
“說說白骨夫人的事，我相信很多人都願意聽。”
我沒有任何囉嗦，直奔主題。
假如地獄之穀陰陽眼那邊真的存在這麽一位白骨夫人，那麽，女孩子“來自陰間”就顯得不那麽神秘了。
“葉先生，這不是你該管的範圍，你越界了。”
薩姆拿起桌上的酒瓶，冷冷地盯著我。
一瞬間，我看到他坐的沙發一角，有一本攤開的影集，其中一張照片，拍攝的似乎就是資料中的陰陽眼。
巧合的是，跟這張照片相鄰的一張，是一個穿著白袍散發的東方古裝美人。
白袍胸口，清晰地羅列著三根黑骨。
“薩姆先生，如果你不配合，觀察所所長的任期就到頭了。”
我沉下臉來，毫不客氣地告訴他。
關於“白骨夫人”的問題，已經在影集上得到印證。
他不承認，就是欺詐敷衍。
當然，一旦我發現這件事是真的，頓時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落日會控製六道輪回已經是匪夷所思，而陰陽眼上竟然出現了白骨夫人，就更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亞洲，《西遊記》中“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家喻戶曉。
每個讀者都知道，白骨精不過是原著作者吳承恩虛構出來的反派人物，本身沒有肉體和靈魂，隻是三根不朽的白骨，吸收天地精華與靈氣，最終幻化為人形，並企圖吃了唐僧肉以後長生不老。
“你見過她，為什麽沒像其他十二個人一樣，被白骨夫人拉進深淵？”
我的問題太多，但必須控製情緒，一個一個提出來，讓薩姆一個一個回答。
薩姆喝了一大口酒，直著脖子咽下去，喉嚨裏發出咕嘟一聲響。
他大概很久沒有理發了，頭發亂糟糟的，蓋住了耳朵和後頸，顯得十分潦倒。
對於這樣的人來說，外表失落，內心空虛，精神孤獨，情緒消沉，最容易患上“高山孤獨症”。
由孤獨症引發的“幻想症”也很常見，我想從病態、幻覺、酒精依賴等角度去解釋白骨夫人的出現，為薩姆開脫。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直接矛盾，所以我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或者說，沒有白骨夫人，一切都是你們虛構出來的幻覺？”
“哈哈哈哈哈……”薩姆大笑起來，又連喝了幾大口酒。
黎明還早，我有的是時間，聽薩姆解釋。
不過，隻要他精神沒問題，當然可以繼續當這個所長，為51地區效力。
“白骨夫人當然存在，有一次，我把她帶到這裏來，就坐在那把椅子上。”
他向我指了指，意思是白骨夫人曾經坐過這把椅子。
頓時，我感到如坐針氈，立即深吸了一口氣，控製自己的情緒。
“很好，很好。”
我微微點頭，對方開口說話，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我當然不想難為薩姆，作為觀察所的負責人，他為總部提供了很多一手詳細資料，是全球四萬名分區負責人裏麵的佼佼者，每年的年終評比，都能拿到一大筆賞金。
“薩姆，我們隻是談談，僅僅聊聊而已，今晚的內容，並不會出現在正式報告中。”
我希望能打消他的顧慮，讓這次談話順利進行下去。
不管薩姆對白骨夫人做過什麽，隻要不觸犯國際法律，不違背人倫道德，那就沒什麽問題。
“嘿，葉開，我知道你想聽什麽。地獄之穀連接著地球上最不可知的深淵，陰陽眼的出現，又是一種玄學——”
他抬頭望著我，眯起眼睛，緊緊盯著我的臉。
“你們亞洲人的玄學……陰陽眼、陰陽魚、太極和八卦、易經六十四卦……總之，白骨夫人出現時，我仿佛突然明白，神秘的亞洲世界永遠都是歐美人無法理解的。那個亞洲美人就在那裏，坐在陰陽眼中間的分隔線上。我不知道她來自哪裏，也從未問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人……”
這段話中，薩姆的思維有些混亂，說得語無倫次。
在我看來，白骨夫人當然是人，而且是個非常正常的美人。
她出現在那裏，就有必須出現的理由。
“你們之間……聽說有十二個人墜入了深淵，是因為在監控屏幕前受到白骨夫人的**而無法控製自己，奮不顧身地去了陰陽眼？結果，就再沒回來？”
我隻能循序漸進，慢慢跟薩姆交流。
如果過於急躁，恐怕他就會警覺起來，閉口不言。
“嘿，年輕人，不要亂說。那些人隻是受不了高手觀察所的寂寞，當了逃兵，非要把罪過推到白骨夫人身上。她是個好女人，是個很棒的美人兒，不是嗎？”
薩姆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盯著我，又似乎在盯著我坐著的椅子。
我不動聲色地起身，換了另一把椅子。
“她真的來過這裏？你怎樣向其他人解釋？”
問題出口，我才發現實在多餘。
高山觀察所處於天高皇帝遠的位置，作為所長，薩姆一手遮天。
他隻要隨便舉出一個理由，讓所有士兵放假，就能把白骨夫人帶到這裏來。
“一個不是人的美人？”我無法對薩姆的話給出一個注腳。
幸好，我隻是將“調查情況”作為一個借口，如果是總部“內務司”的專職特派員過來，恐怕薩姆的回答就無法過關。
“告訴你吧，我知道你想聽什麽。你想說，那個女孩子跟白骨夫人一樣，都是來自地獄之穀的陰陽眼，是不是？不，不，不對，我一眼就能看得出，白骨夫人不是人，而那個女孩子是正常人。我保證，再也不會把白骨夫人帶到這裏來，她不是人……她到這裏來，所有人都會死，你知道嗎？所有人都會死。那是她看守陰陽眼的手段，隻要看過她的人，都要死……”
薩姆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每說三句話，就要喝一大口酒。
“怎樣才能看到她？”
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果能從監控器裏看到白骨夫人，我就能獲得第一手資料，確定觀察所遭遇的變故，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
“什麽？”
薩姆嚇了一跳，猛地把酒瓶砸在桌上。
“告訴我，怎樣才能看見她？薩姆，我是總部派來的調查員，必須把白骨夫人和那個女孩子的事情弄清楚，才能回去。我的上司梅麗莎也是這樣想的，如果你有任何疑慮，請打電話向你的上級請示。”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內心的顫栗，表麵依然不動聲色。
如果托蒂、薩姆等人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剛剛的臨時決定，或許就要造成生命危險。
無知者無畏，我正年輕，就應該無所畏懼，為了探求真理和真相而奮勇向前。
“嘿，亞洲小子，你不是開玩笑吧？或者……你聽到白骨夫人是個美人，就按捺不住，見獵心喜？”
薩姆誤會了我，以為我是個好色之徒。實際上，大哥早就用他的實際行動教育我，一個男人要想成就一番大業，必須戒除女色。
“請示吧，我要見見白骨夫人。放心，我有耐心，可以等，等她出現。”
我不向薩姆解釋，這種事情，越抹越黑。
“小子，我不怕告訴你，見到白骨夫人的男人，肯定沒有好下場。知道我剛剛看著那張椅子想什麽嗎？我想，也許某一天，我會為了白骨夫人背叛51地區總部，不管她要我做什麽，我都毫不猶豫去做，哪怕是從陰陽眼跳下去，粉身碎骨，萬劫不複，我也願意。”
我不想聽薩姆的解釋，起身走出去。
樓內空氣汙濁，我開門出去，站在台階上，呼吸著攝氏零下二十度的冷空氣。
這裏是高寒地帶，沒有受過特殊訓練的人，根本無法生存。
現在，我對那個女孩子的身份充滿了疑惑。
她突然光臨這裏，看起來毫無預兆，而且毫無必要。
當然，她也曾出現在加德滿都老城區，還留下了那張唐卡。
“唐卡、唐卡、唐卡……”
我的心又被刺痛了，因為司空摘星費了那麽大心思，甚至不惜冒死挑戰天狗幫魏大通的權威，獲得的卻是一張不知所雲的唐卡。
更何況，轉世唐卡都未必能救得了亂雲大人。
一旦問題上升到白龍王、乾坤混元一氣圖才能解決，司空摘星在這種混亂旋渦裏就無法起到決定作用了。
這是真正的亂局，沒想到我的兩個好朋友竟然同時被卷了進來。
托蒂跑出來，站在我的身邊。
“先生，這裏有狼，還有高山禿鷲，晚上站在院子裏，並不安全。”
托蒂向正南方的山尖上指了指，我隱隱約約看見，幾隻展開翅膀的山鷹，正緩緩滑翔在昏暗的天空中。
禿鷲是半食腐動物，隻不過，雪山食物稀缺，它和同類山鷹、岩鷹一樣，都會襲擊人類。
“謝謝你，托蒂。”
我衷心致謝，這個年輕人在海豹突擊隊、遊騎兵小隊都經曆過生死之戰，還能保持這種純真，真的很不容易。
“先生，我有一個問題，向你請教——到底什麽樣的女人才稱得上是美人？在這裏，每個人看到屏幕上的白骨夫人，都讚不絕口，說她是平生所見最美的女人。我很不理解，因為我的同伴來自全球各大洲的各個國家，民族不同審美標準自然不同，怎麽可能同時高度欣賞一個女人？”
我在總部多次進修過審訊課，對這個問題，能夠給出最科學的答案。
“托蒂，那我問你，你覺得白骨夫人是個美人嗎？”
托蒂立刻點頭：“當然，當然，無論從哪方麵看，她都是當之無愧的美人，讓人隻看一眼，就再也無法忘記。”
回答托蒂的同時，我突然有了某種警醒，那就是薩姆說的——“她不是人。”
俗語說，眾口難調。
如果觀察所內所有的男人都欣賞白骨夫人，就證明，她具有某種神秘的“偽裝”屬性。
當她把自己變成一顆鑽石的時候，任何一個角度觀察，同樣光芒璀璨。
也就是說，她身上帶有無數個取悅男人的閃光點，無論哪個男人看見她，都會找到自己感興趣的角度。
隻有“不是人”的人，才會做到這一點。
薩姆不愧是所長，他的智商的確高於普通人。
這樣說來，如果我從屏幕上見到白骨夫人，恐怕也要被她吸引。
“好吧，我似乎明白了。”
托蒂點點頭，卷起左臂的袖子。
在那條手臂上，從手腕到肘部，竟然有三十幾條密密麻麻的刀痕，最長的一道，至少有一寸多。其中一道，仍然紅腫，應該是七十二小時內剛剛割的。
“你看，先生，為了抵抗白骨夫人的**，每次我有奔向地獄之穀陰陽眼的衝動，就在胳膊上割一刀。我得好好活著，父母和未婚妻還在鄉下等我回去，不能死在亞洲。”
托蒂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把袖子放下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剛剛心血**，向薩姆提的那個請求，實在有些欠妥。
“嘿，亞洲小子，我已經決定了，隻要白骨夫人出現，就叫你過來看。如果你想去陰陽眼，我也可以無償提供車輛。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最好先寫好遺書，免得我向總部解釋的時候說不清楚。”
薩姆出現在我們身後，語氣中帶著強烈的嘲諷。
我頭也不回，大聲道謝：“謝了薩姆先生，如果有需求，我一定會向你借車。”
人生就是如此奇怪，幾分鍾內，我就把自己綁在了熊熊燃燒的戰車之上。
我在挑戰男人的欲望底線，如果挑戰失敗，後果就麻煩了。
“你真的——先生，你也想看看白骨夫人？”
托蒂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我的臉。
我淡定地笑了笑：“對啊，我是51地區總部派來的調查員，深入一線，田野調查，是我的職責所在，絕對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