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姐妹會的靡靡之聲
當關天娜觀察到套娃本相的時候,我們似乎就已經掌握了先機。
書房的門依然緊閉,相信卡洛斯內心的掙紮還沒過去,我們還得給他一些時間。
“葉開,總部那邊有些訊息片段傳來,跟姐妹會有關。我一直在想,此前的情報已經顯露出‘母係氏族’的成分,與姐妹會似乎有所關聯。如果我的判斷是對的,姐妹會一定牽涉其中。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幾年來,隻要是姐妹會所到之處,必定血雨腥風,殺戮不斷。”
關天娜雙手捧著咖啡杯,絲絲熱氣氤氳上升,拂動著她的睫毛。
我有些奇怪,像她這樣漂亮的女孩子,似乎不屬於51地區驚心動魄的諜報工作,應該在另外一些民用領域有更好發展。
據我所知,每一個申請加入並獲得通過的51地區調查員,都有著無法細說的傷痛曆史,絕無例外。
真不知道,關天娜過去經曆過什麽,如今已經曆練為冷靜鎮定的高手,可以麵對任何危險事件。
姐妹會自從興起於十字之軍東征的灰色年代後,一直斷斷續續存在。她們仿佛一群戴著麵紗的幽靈,隻聞其聲,不見其形,很多奇怪案件發生很久後,江湖上才會將慘案與她們聯係起來。
“鳳凰不落無寶之地,如果姐妹會出現,就證明移魂玉壺事件,匪夷所思的外表之下,埋藏著更驚人之處。正因如此,才更有必要連續追查下去。”
關天娜微微搖頭:“按我的經驗,並非每一件神秘事件都有答案,更可怕的是,某些答案直接指向死亡。葉開,關鍵時刻,聽瑪索安排,老老實實返回總部,才是上策。”
我知道,她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可是,自從決定加入51地區,我就已經做好了江湖不歸的打算。
一個女仆走過來,再次送上咖啡,然後拿走了我和關天娜手邊的空杯子。
“請上樓去看一看,書房的門開了沒有,另外要不要給卡洛斯先生也送一杯咖啡?”
我抬起頭,向女仆看了一眼。
她立刻低頭答應,向後退開。
我注意到,她的腳步很輕,無論前進還是後退,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音。這讓我聯想到卡洛斯進入書房時,也是如此。
“在看什麽?”
關天娜始終在觀察我,我的任何動作,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別墅裏到處鋪著厚厚的地毯,足以見得,卡洛斯的耳朵對噪聲非常敏感,不允許發出任何聲音。我能想象,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在別墅裏來回走動,絕對不會發出任何動靜。過去見過很多豪宅,在這一點上做得最好的,就是卡洛斯。”
我意識到這一點有些怪異,但有錢人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怪癖,並非卡洛斯獨有。
又等了半小時,樓上還是沒有動靜。
關天娜起身,招呼旁邊的人:“再去看看卡洛斯先生,如果一直拖延時間,我們就隻能告辭了。”
兩杯咖啡已經涼了,我們一口都沒喝,而送咖啡的女仆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樓上響起敲門聲,這些保鏢做事魯莽,猛敲了十幾次,一邊大聲叫著:“先生,先生,開門,請開門……”
“剛剛那個女仆並未上去對嗎?我一直沒有聽到敲門聲。”
關天娜皺起了眉頭,猛然回手,端起了咖啡杯。
我低頭一看,咖啡表麵浮起的不僅僅有白色的奶沫,而且籠罩著一抹若有若無的七彩微光。
“咖啡有毒。”同一時間,關天娜給出了答案。
我此刻突然反應過來,剛剛第一杯咖啡是純粹美式,沒有奶沫,味道略苦。第二杯卻是卡布奇諾,剛剛端上來的時候,杯麵浮著一層飽滿潤滑的雪白奶沫。敵人將毒藥注入奶沫之下,巧妙遮掩起來。
此刻,奶沫落下,毒藥的彩色光芒就浮現出來。
咖啡是那個女仆端上來的,其中有毒,必定與她有關。
我猛地起身,飛奔上樓。
保鏢們還在敲門,我來不及解釋,飛起一腳,把書房的門踹開。
卡洛斯已經死了,撲倒在書桌上。
我一眼就注意到,俄羅斯套娃已經不見了。
現場勘驗結果表明,凶手從窗口進入,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搏鬥,也不借助於凶器,就徒手殺死了卡洛斯。
屍體表麵沒有傷痕,致命之處在於左胸。殺手使用了類似於亞洲功夫裏的“化骨綿掌、隔山打牛”手法,手掌擊打卡洛斯胸口,直接導致了心髒碎裂。
屋內屋外的攝像頭遭到破壞,沒有拍到凶手的蹤跡。
我命人召集了別墅內所有的女仆,剛剛送上咖啡的那個,並不在其中。還有,這些女仆腳上穿的是黑色皮鞋,與身上的製服是一體定製,走路的時候,無論多厚的地毯,總會發出輕微的嗒嗒聲,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
這一點,跟那個女仆又不相同。
關天娜向大家描述了女仆的模樣,那些人一起搖頭,全都表示,別墅裏並沒有那樣一個年輕女仆。
我看著麵前的保鏢和女仆,他們都是塔國人,有著典型的塔國人五官麵貌,而那個送上咖啡的女仆,應該是東亞人。
這是一次失敗的探索行動,應付完白道探子的反複詢問、冗長筆錄之後,我和關天娜才疲憊地離開了別墅,回到落腳地點。
“看起來,我們調查到哪裏,殺手就跟到哪裏,陰魂不散一樣,始終不離左右。葉開,這一次的調查行動跟從前不同,束手束腳,始終無法放手去做。關於姐妹會,總部有過指示,一定不要跟她們正麵衝突,不然有可能造成巨大傷亡。或許,我們明天就該南去了。”
關天娜的情緒有些低沉,剛剛敵人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了卡洛斯,似乎是在向我們示威,讓人憤怒、鬱悶但又無可奈何。
“我可以向暗網打探消息,看看有沒有姐妹會的其它線索。”
這就是我的主意,暗網四通八達,仿佛人體的神經脈絡一樣,充斥著互聯網世界。
姐妹會做事再隱秘,也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隻要肯出高價,就能找到意想不到的情報。
“不要沉迷於暗網的助力,葉開,暗網是一隻大染缸,也是一個無底洞,最後讓人深入其中,同流合汙。”
很顯然,關天娜的調查方法與其他人不同,有著自己的特殊原則。
當下,除了51地區,其它各國特務機關都在借助於暗網的力量展開行動,黑白兩道並無明顯界限,有些範圍甚至的完全交疊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灰色地帶。
在我看來,兵行詭道,無拘形式。如果借助於暗網能夠快速達成目的,當然可以采用。
隻不過,在與虎謀皮的同時,要謹慎小心,不要被惡虎吞噬,也不要遭到暗網的反噬,避免成為雙麵、多麵間諜,這才是一個調查員的安身立命之本。
我們討論的過程中,對於姐妹會的介入相當頭疼,但即使是總部那邊,對此也束手無策。
困境之下,我和關天娜隻能各自回房間休息。
我在睡夢之中,突然聽到了鼓樂喧嘩之聲。
那種聲音絕對不可能在城市中之出現,極具古風,隻有古裝劇裏麵才會聽到。
“迎接……駕臨,普天同慶,終成一統,從此以後,大國有後……禮成,送入……洞房寢宮……”
遠遠的,有人大聲宣布這個消息,仿佛正在進行一場盛大禮儀。
我想睜眼看看,但身體極度困倦,翻了個身,再次沉沉睡去。
忽然間,我聽到有人耳邊低語:“我被這山鎮壓了五百年,五百年前,心如烈火,五百年後,身如寒冰……救我,救我,救我……誰能救我,我願將世上一切榮華富貴與他同享,打下這天地宇宙,與他平分秋色……救我,是你嗎?你是我的救星嗎?揭開那張符籙,你就擁有了天下最強大的力量……”
我知道,那一定是卡洛斯說過的夢境。
被大山鎮壓五百年的,隻有齊天大聖孫悟空,也就是那隻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神猴。
他不應該活在現實之中,隻能活在神魔小說裏。
“你是誰?”迷迷糊糊之中,我吃力地張開嘴,低聲問了一句。
那個聲音發出一聲極長的歎息,餘音嫋嫋,久久不絕。
“我是誰?你忘了嗎?你真的忘了嗎?你的前世,我的今生,我們的未來……隻有我,能讓你上青天、下碧海、探幽冥,完成一切夢想。來吧,我在等你,我一直在這裏等你……”
我又翻了個身,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幽深的山洞。就像卡洛斯說的,有人被大山鎮壓於此,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沒有有緣人搭救,再過五百年,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我腦海中一直有個想法:“既然卡洛斯長時間來頻繁做同一個夢,為什麽沒有花大力氣探索下去,而是半途而廢?”
任何一個熟讀《西遊記》的人,都會對這些段落無比熟悉,隻要聽到“鎮壓五百年”的句子,就一定會想到孫悟空。
漸漸的,“救我”與鼓樂喧天之聲融為一體,仿佛沸騰盛宴之下,有人生不如死,必須有一個胸懷天下、大公無私之人,將此人解救出來。
驀地,各種聲音之外,又添了一種靡靡之聲,在我耳邊妖嬈盤旋,不知不覺,引發了我胸中的許多綺望欲念。
人非聖賢,豈能無欲?
隻不過,我經過長時間的靜修,已經將欲望全都控製起來,絕不外露,一心隻想找到大哥。
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大哥處於極度困頓之中,我有什麽權力享受世間的榮華富貴?
靡靡之聲越來越猛烈,我的耳邊仿佛有一千條伊甸園之蛇,在向我展示著各種撩人春色。
“咄——速去,速去!”猛然間,我舌綻春雷,揚聲大喝,猛地坐起來,將這些虛妄幻象一掃而空。
刹那間,靡靡之聲消失了,我仍然在秘密據點的**,四周一片無盡黑暗。
“一切秘密盡在玉壺瀑布,去那裏,天明就動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