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路可走

“我也是突然想到,這忠王塚的地宮裏雖然妖物猛獸眾多,但是又好像一環套一環,彼此之間互相克製。你們有沒有發現,其實這個水洞和剛才鎮壓犬妖的地宮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遮擋,可是這裏的鬼子蝠卻隻在通道口那裏留了哨兵,根本沒有鬼子蝠到地宮裏去。”

聽爹這麽說,我也忍不住好奇地問:“好像確實是這樣,難道說是鬼子蝠害怕白蟒,所以才不敢去地宮的?”

“也對也不對。”爹臉上帶著一種幹成了一件大事的愉悅,“這白蟒根本就是鬼子蝠的克星,或者說,在原本對地宮的設計裏,鬼子蝠就是給白蟒的食物,保證白蟒在漫長悠久的歲月裏不會被餓死。”

我恍然,“所以爹你才想到去把白蟒引來,用來對付鬼子蝠!”

“沒錯,我就是這麽想的,也隻有白蟒才能克製鬼子蝠,蛇蟒一旦有了道行,就能使風弄水,這水洞深淵裏毫不缺水,正是白蟒發揮的好地方。而且好巧不巧,你小子剛剛才在地宮裏把限製白蟒行動的鎖鏈給解開了,不然還要費點勁兒。”爹有些得意地道:“我也是想去試試,畢竟這可是當時唯一的法子了,我想著把它引來,鬼子蝠被天敵打上門,肯定要拚死反抗,到時候我們就有機會下去把小寶帶上來了。”

小寶原本抱著賈山的脖子閉眼睡著了,此刻聽到叫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叫這個名字,竟然忽地睜開灰白的眼睛看了我爹一眼,旋即又閉眼睡去了。

賈山換了個姿勢抱他,納悶地問:“咱們離開地宮的時候白蟒不是不見了麽,我還以為它傷勢太重死在了地宮裏呢,叔你在哪找到它的啊?”

“說來也巧了,我一跑回地宮,就看見它已經爬上了木樓天宮的廣場,估計它受了傷也想補充點營養,自己聞著鬼子蝠的味兒就找來了。”爹搖頭歎息一場,又道:“我剛可瞧著凶險,要不是白蟒自己爬過來,賈山可就要被鬼子蝠發現了。”

賈山點點頭哈哈一笑道:“我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當時都想是算逑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老子跟這些臭蝙蝠拚了。但是叔你搞出來的動靜也把我嚇了一跳,差點沒抓住繩子。”

“你小子膽子也是真大,我都告訴你們別亂動了,你咋還是跑下去了。”爹埋怨似地瞪了我倆一眼,“要是擔心小寶,你們咋不想想他被抓走都已經這麽久了,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還能在蝙蝠群裏呼呼睡覺,咋會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呢?”

我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沒錯,我親眼看見他一隻手就把一隻鬼子蝠的腿活生生掰斷,整個摔進深淵裏去了。”

賈山臉色都有點發白,顯然是後怕了,吞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我也沒想那麽多,就就是想著他一個娃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地,我們全村就真的徹底沒了,所以才……”

說到後來,語帶歎息,將最後幾個字隱沒進一聲歎息。

我和爹也是沉默。

陳家屯全村慘死,屍體全都被鬼王吞吃下肚,說小寶現在這副身子是由陳家屯所有人拚成的也不為過,這種沉重全都壓在賈山一個人身上,心裏有多苦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那麽瘋地想救小寶,甚至把自己的命都拋在腦後,也是被這苦楚壓得不得不奮不顧身。

我突然有點心疼他,忍不住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賈山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朝我點點頭。

爹在一旁道:“現在救回了小寶,我們也算是完成一樁心事,就算現在離開也沒啥遺憾了。”

“叔你不找古卷啦?”賈山驚訝地問:“咱們可距離它不遠了,說不定就跟它隔著一道牆。”

“那也要有命拿回去啊。”爹苦笑著搖搖頭,道:“這一趟雖然不是倒鬥下墓,可卻把我這輩子沒遇到過的凶險都遇上了,光是剛剛水洞這一趟,沒有十足的運氣咱們都根本不可能闖過來,你倆還都是沒啥經驗的孩子,貿然到這來是我考慮不周,反正古卷也不會自己長了腿跑了,大不了過些年再來。”

他話音未落,隻聽前頭嘩啦啦水響,賈山正目瞪口呆地指著前頭道:“我滴個乖乖,它會不會長腿跑了我不知道,但是照這情形看,它會被水衝跑了倒是十有八九了。”

我本來低頭走路,聽他說這話,疑惑地抬頭往前看。

水洞的情況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巨大陷落的地下溶洞,因為年深日久的地質活動,形成了壯闊的鍾乳石景觀,在水洞的四壁上布滿了這樣地質活動衍生出的孔洞,在地下盤根錯雜地交錯。我們走出水洞的地方正是其中一個溶洞口,寬能容納三四個人並行,高度卻隻有不到兩米。

這樣一個溶洞口的盡頭處,此刻正被轟然砸落的地下水徹底擋住,水花飛濺,把腳下的山石打出一層濕滑的膩子,踩上去稍不注意就會摔倒。

這是一條足有七八米寬的地下瀑布。

水流激**,卷起的氣流夾雜著冰冷徹骨的水花砸在我臉上,凍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爹眉頭緊鎖,上前一步,在旁邊的石壁上抹了一把,臉色更難看了幾分。“還真被你說中了,這瀑布不是本來有的,這些石頭根本就是幹的,如果瀑布早就存在,一直被水汽浸泡的石頭不會是這種手感。”

賈山朝周圍仔細查看了一圈,也點頭同意爹的說法,“這裏的石頭看上去是新的,而裏麵的石頭摸起來要更舊,這個洞口之前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堵住的,現在卻被水衝開,這才露出來了。”

我能感覺得到自己臉上的僵硬,像是被冷風凍得失去知覺似地,讓人極不舒服,卻也無可奈何,我朝石壁上靠了靠,躲開瀑布上卷來的冷風侵襲,讓自己暖和一點。

“難道咱們要重新回到水洞裏去找條路?”我顫抖著問。

爹正要開口說話,身後的通道裏驟然響起一聲綿長的龍吟,將瀑布的水響都隱隱壓了一頭。

爹臉色驟變。

“不好,恐怕白蟒吃光了鬼子蝠,已經發現這個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