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登天之梯

地宮中風雨飄搖宛如世界大廈將傾。

而這道白光卻長虹一道,硬生生在這亂象中洞穿風雨,在地宮大殿之上架起了一道橋梁。

我們三個被白光包裹其中,頓感身心舒適,幹燥溫暖,周遭原本的陰冷濕寒竟是一點都不沾身了。

偏偏這白光有光的形態,卻無光的刺目,身在其中毫無不適感,甚至還覺得這乳白色的光芒看上去特別舒服。

“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賈山滿麵錯愕地四下亂看,可是白光包裹之下,目之所及也隻是白光,根本沒有雜質,想躲都不知道躲到哪去。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懾,腦中忽地如一道閃電劃過一般豁然一亮,激動得滿臉通紅,拽住我爹的衣服蹦起來喊:“爹,爹,你還記得大殿後牆上的壁畫不?這就是登天梯啊,這就是畫裏畫的登天梯啊!”

爹霍然一震,扭頭看著放出白光的鏡麵,滿臉驚駭。

此刻鏡中竟然浮現出一幅與大殿後牆的壁畫上一模一樣的景致:群山環伺的盆地之中,宮闕疊嶂,花木掩映,層雲霧染,其中龍蟒盤繞,頭角崢嶸

;從恢弘宮殿之中伸出一條天梯,斜斜地插進雲霧之中,直通雲海之上的精妙天宮,扶搖而上,直入天門。

畫中的天梯雲海曆曆在目,和眼前的景象高度重合又延伸到外頭,讓人幾乎以為自己進入了畫中世界,難辨真偽。

我們愣神的功夫,那白光忽地一收,化作點點星光,大雪一般紛紛落下,在腳下形成一條長橋,我們三人麵麵相覷,齊刷刷扭頭看向這長橋的另一頭。

那長橋橫貫殿外翻湧的風雨,一應狂風暴雨,濃雲迷霧,根本無法靠近光橋分毫,一旦靠近,就會立刻被光橋上發出的瑩瑩白光驅散,化為烏有。

爹和賈山還在愣神,我卻已經興奮得站不住了,立刻拽住他倆,也管不得身上傷勢疼不疼了,拔腿就朝光橋另一頭跑。

說到底還是我當時太天真了些,憑著一幅壁畫就認定這光橋可以走人,但是也正因為我這份天真,反而誤打誤撞地走對了路子。

那光橋從大殿正門一路向上延展,踩上去軟綿綿像是雲朵似地,可是卻極為結實,我們三個噔噔噔跑上去好幾步,也絲毫沒見它有潰散的跡象。

爹這才放下心,但是還是不敢太用力地踩踏,隻敢小心地邁步往前。

賈山興奮得臉蛋通紅,走出幾步之後激動地道:“竟然真的能走?這不是在做夢吧?光咋能有實體呢?這是咋回事兒,我咋弄不明白了呢?”

爹也搖頭,“說不定那鏡子真是什麽寶物,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事,難道這盡頭真的會是什麽天宮?還真被小包說中了?”

我不免得意地一抹鼻子,嘿嘿笑道:“看吧,我就說這個大殿其實是個入口,不然你見過誰家的地宮布局這麽簡單的?再說,我和高老道去過山東墳地下,這裏和那裏看上去可毫不相幹,哪有誰家的地宮建成兩個部分單獨放著的嘞?”

爹聞言點點頭,給了我一個讚許的眼神,又拉過我的手腕細細地號了脈,皺眉問道:“剛才被犬妖打傷了沒?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摸摸胸口,之前還疼痛難忍的部位現在卻隻是隱隱作痛,並不影響行動,但是爹的表情似乎又不輕鬆,不禁忐忑地道:“比剛才好多了,沒那麽難受。”

賈山在旁邊道:“叔,你可沒瞧見剛才小包那樣,那可都吐血了,嚇死我了都。”

爹一聽,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見狀連連擺手,生怕爹以為我不能走了再把我丟下,“沒事沒事,我現在感覺挺好的啊,真挺好的。”

爹點點頭,也道:“我奇怪的正是這個,明明我記得在殿裏你還內傷很重的樣子,現在看上去又沒什麽事兒了,所以我才號脈看看,結果脈象居然也沒什麽不妥,真是奇怪。”

我想了想指著自己胸口道:“會不會是黃皮子給我的這五個金字兒的功勞?這東西之前隻在老張家發威過一次,確實厲害,兩道鬼氣都不敢和它硬碰硬,後來始終沒有再發威,不過我倒是覺得它們印在我身上之後,我這身體恢複得倒是特別快了。”

爹點點頭,揉揉我的腦袋笑道:“確實是個好東西,也是我兒子的機緣,不然來這地方我總擔心你受傷,以前我跟著我師父下墓倒鬥,總是難免受傷,墓裏屍氣陰毒極重,活人的身子可受不住,誰出去了都得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慢慢恢複。沒想到這地方不是墓地,卻比個大墓還凶險萬倍,要是沒有這樣的好寶貝護著你,爹出去一定內疚死了。”

這麽說著話,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到了天梯的中間位置,天梯之外風雲卷動,暴雨狂飆,天梯上卻是和風微熹,溫暖宜人,完全像是兩個世界。

我心裏記掛著犬妖和白蟒,忍不住靠近天梯邊緣,努力睜圓了眼睛朝天梯外頭看,卻發現隻能根本看不清這兩隻妖獸的蹤跡,在這龐大的地宮之中,縱然是如巨龍一般的白蟒和三米高的犬妖,也如滄海一粟,一旦落進風雨裏,便連點水花都激不起來了。

這恢弘氣象,實在令人震驚,我好一會才平複住心情,邁步追上爹和賈山,還不等說話,竟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比天梯外的風雲變色還要恢弘的畫麵。

天梯之上一片白光,宛如仙雲,而在這仙雲的盡頭,雲海翻波之上,竟是一座高有數米,飛簷鬥彩,精雕細琢的木樓端坐雲端,地宮中的狂風暴雨竟全被這木樓壓在腳下,半點水汽都不能翻騰上來。

這木樓通體金漆,在這地下久經歲月卻絲毫不曾脫落和氧化,被天梯的毫光一照,依然璀璨生輝,耀人雙目。

我耳邊像是忽地騰起了滔天的梵唱,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隻能聽見賈山在我身邊發出的驚歎:

“咱……咱們真的上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