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石門甬道

外頭的風聲瞬間便被隔絕在了外頭,耳朵仿佛一瞬間失聰了似地,忽然陷入一種極靜。

與此同時,眼睛所見也都是漆黑,隻有前頭我爹手上若隱若現的一點燭火和手摸在甬道洞壁上傳來的冰涼觸覺,才不斷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從進了石門開始,路就一直在向下延伸,甬道的高度也不過隻有半人高,我拄著石牆走了一會兒就有點腰酸背痛,隻好不斷胡思亂想來分散注意力。

“咱們已經下了差不多五六米,前頭可以休息一下了。”

直到聽見爹的聲音在前頭忽地響起,我才一個激靈,把紛亂的念頭都驅散。

甬道裏太靜了,靜得我心慌,賈山在我前頭鬆了一口氣的聲音清晰得仿佛近在耳邊,我有點害怕,趕緊追上去,讓自己不要離他們太遠。

我抬頭瞧見前頭我爹站住了腳,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手上的蠟燭攏在一隻手掌裏,讓燭火更旺。

我和賈山也學著爹的樣子坐在地上,這才分神往周圍看。

燭火把周圍照得朦朦朧朧,能看清個大概。

這是一個方形的石室,大小也就八九個平方,石室一前一後兩個洞口,周圍的牆壁上刻著深深淺淺的石刻壁畫,在燭火下顯出深淺不一的光影。

見石室內空無一物,我膽子大了不少,借著燭火,湊近了仔細看石壁上的石刻,越看越是心驚。

兩側石壁上的壁畫隻說了一件事,簡單明了。

當年有人在此地發現了一件寶物,將寶物呈給了本地的王,王對這件寶物見獵心喜,召集無數學者想要研究出寶物的妙用,可是卻始終一無所獲。

關鍵時候,一個巫師給了王建議。

從壁畫上看,這個建議應該是起到了效果,令王十分滿意,巫師因此獲得了極高的地位和讚譽,至於到底是什麽建議,壁畫之中並沒有說明。

這件寶物就是一個刻成卷軸的東西,我猜測,就是爹口中的古卷。

左半邊的壁畫就主要交代了以上這樣一樁事。

而右邊的壁畫就離譜了許多。

在右邊的壁畫裏,登上高位之後的巫師深得王的信任,在許多重大決策上都有極為重要的話語權,而王也漸漸將權柄向巫師轉移,慢慢地把政務交給巫師來解決,自己則退居深宮大院,專心研究古卷。

某一日,境內天降隕石,砸中了西郊河邊的一塊空地,引來了巨大的怪物,無數百姓因此遭殃,巫師帶人活捉了怪物,並且向王進言,希望可以在封地西麵選擇一處上佳的風水寶地修建地宮,用來封印隕石,以免引發更大的災難。

王自然無不應允。

巫師便親自挑選了一眾工匠,帶到距離都城很遠的地方,在他選定的風水寶地上營造了一座地宮,並將隕石和活捉到的怪物一起關進了地宮之中,徹底鎮壓。

最後一幅則是一個警告:修建陵墓的工匠按照巫師的吩咐,將這整個經過用石刻壁畫的形式記錄在地宮的其中一個出口內,若有後人發現此地,利欲熏心之下擅闖地宮,巫師還在地宮之中留下了詛咒,擅闖地宮的人都會受到巫術詛咒,身中屍毒而死。

我看到這裏,瞳孔驟然一縮,緊緊盯著上頭的“屍毒”二字,心跳都控製不住地停跳了一拍。

屍毒。

我正是跟高老道從地宮之中逃出生天之後,身上才發現屍毒的,這似乎從側麵印證了這壁畫的真實性——“擅闖地宮的人會受到巫術詛咒,身中屍毒而死”。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爹一直在旁邊跟著我的視線一起看這些壁畫,同時也看著我的一舉一動,見我突然這麽大的反應,頓時開口問我怎麽了。

我眼眶一熱,回頭抱住他的一條胳膊,強忍著鼻酸把自己身中屍毒的經過講了一遍。

等到哽咽著講完,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被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聲音都沙啞得嚇人。

一旁賈山直接聽傻了,直著脖子坐在一邊,滿臉驚魂不定地看著我和我爹。

爹起初眼中有一瞬間的慌神,但是旋即皺眉疑惑道:“從你出了忠王塚到現在,怎麽說也過去了兩三天,屍毒發作起來往往極快,你怎麽還好端端地什麽反應都沒有?”

說著,他伸手把我按在他腿上,撩開了我後背的衣服,舉著蠟燭一照,就是一愣。

我趴著,等了半天也沒聽到爹和賈山出聲,還以為屍毒有了什麽不好的變化,頓時急了,“我吃了高老道給的解毒丸,爹,咋樣了,我之前看的時候明明都退下去了,難道又嚴重了?”

結果一扭頭看見我爹和賈山疑惑的臉。

“現在也就這麽大。”賈山把食指和拇指叉開,比劃出一個硬幣大小給我看,“這壁畫上是不是騙人的,你都感染這麽久了,看上去也不怎麽嚴重啊。”

“不可能,之前都長到我前胸了差點到了心口。”我不滿地爬起來,湊近燭火朝胸口比劃了下。

這一下讓我愣住了,我再次揮手在胸口上胡嚕了一把,“咦?變樣兒了?”

我胸前被黃皮子送的護命紅紙印上五個金字,本來在心口位置上胡亂排列,可現在卻赫然在我的心口上圍成一圈,形成一個金色小太陽一樣的圓形,在皮膚上若隱若現。

爹也注意到了這五個金字,更是驚訝,我隻好又把老黃皮子的事兒跟爹講了一遍。

這下賈山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本來就是個無神論主義者,這幾天的經曆已經把他的三觀砸了個稀碎,本來就在一點點地重塑,現在我這麽一說,又讓他深受刺激。

爹卻拍了拍我的肩膀,幫我把衣服穿上,沉吟片刻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東西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既然你有這緣分,說不定真的可以保你性命。”

我點點頭,穿好衣服,剛要說話,前頭甬道裏忽地湧進來一陣疾風,呼嘯一聲,就把爹手上的蠟燭吹熄了。

石室內燈火一晃,光影搖曳,旋即陷入一片黑暗,我眼前伸手不見五指,嚇了一跳。

可還不等我們三個開口確認彼此情況,我忽地聞到這風中竟然好像有一股極重的腥氣,這腥氣非魚非蝦,卻熏得我雙眼流淚,晚上吃的飯差點都要吐出來了。

我死死捂住鼻子,心跳如鼓,心裏不知道為什麽一下想到了之前在地下溶洞裏遇到的巨蛛和大蛇,隻覺得匪夷所思。

好端端地,怎麽會有這麽重的腥風?難道這裏也有那樣的怪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