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道驚雷
就在十八頭活屍陸續站到了魚塘對岸,無聲地朝魚塘底部張望的時候,賈山懷裏抱著的鬼嬰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好奇地朝十八活屍打量著。
我餘光瞥見了他的小動作,趕緊拽了拽高老道的袖子提醒他,高老道見狀,也不廢話,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符,在舌'尖上舔一口,兩指一按,就粘在了鬼嬰的腦門上。
鬼嬰一愣,張開小手就要去抓,可還不等手指碰到符紙,就兩眼一閉睡著了。
我瞧著賈山也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禁暗暗發笑,心道瞧這小子咋咋呼呼的,還不是怕得要死,可轉念一想,要不是高老道在這,就憑這些活屍屠村的架勢,這小子八成也逃不出這陳家屯,頓時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高老道的圈子也不知有什麽玄機,畫在地上平平無奇,可我們三個大活人就這麽明晃晃地站在空地上,十八活屍居然能夠視而不見,隻一心盯著魚塘底下,有幾個甚至漸漸焦躁起來,在魚塘邊緣不住地走動,想下去又似乎畏懼什麽。
我伸長脖子往下看,隻見魚塘底部的圈子裏,鬼豬羔子不知何時竟然平靜下來,不再瘋狂地撞擊圈子邊緣,隻不安地在圈子邊上一點點地探索,血肉翻白的豬鼻子一寸一寸地在地麵上嗅,鼻孔吹出的氣流把地上的浮土都吹開,形成一個圓形的白印。
我能瞧見它身上的鬼氣已經從肉體上掙脫出大半,在空氣裏如絲絛一般飄搖,但也許是鬼豬羔子突圍出圈沒有成功的緣故,鬼氣也並沒有真正從鬼豬羔子肉體上脫離開,還在征用這個臨時傀儡。
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鬼豬羔子身上的時候,魚塘邊緣的十八活屍終於按捺不住,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往魚塘裏跳,很快就圍攏在了魚塘底下的圈子四周,將圈子圍得水泄不通。
圈子裏的蠟燭火焰原本是尋常的紅黃暖色,等到十八活屍一圍上來,竟然慢慢變成了一種陰森的青色,照得十八活屍身上青白一片,更添了幾分恐怖。
但是也許是看見十八活屍入甕了的緣故,我們三個倒是終於放鬆了下來。
高老道一秒鍾也不肯耽擱,立刻將早就捏在手裏的三道符紙望天一舉,口中念念有詞,旋即踏前一步出了圈子,大喝一聲,把三張符紙往魚塘裏猛地一投。
像是在表麵平靜的油鍋裏投下了三滴冰水,整個魚塘霎時炸了鍋,一股絕大的氣流瞬間從碗狀的魚塘裏噴湧四散,氣流沿著地麵席卷,摧枯拉朽,把枯枝敗葉吹得漫天飛舞,撒了我們三個一頭一臉。
三張符紙在風中穩如磐石,直直投進了被十八活屍圍住的圈子裏,那圈中的燭火像是有感應一樣,忽地燃起一尺來高,將三張符紙霎時燒成了一把灰,狂風一卷,紙灰飄散無蹤,半點痕跡都沒了。
符紙一燃,魚塘中的氣流更是肆虐撕扯,狂躁不安,翻騰成呼嘯的大風,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風雲驟變,大團大團堡壘一般的雲團從四麵八方朝中間湧來,仿佛一場無聲無息的海嘯,轉眼間遮天蔽月,蛛網一般的閃電在雲層夾縫之中閃爍騰挪,無聲無息地聚攏在了我們頭頂。
山雨欲來。
符紙落下的時候,十八活屍就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可一切發生得太快,從高老道扔出符紙到雲層徹底遮住頭頂的最後一線蒼穹,前後不過短短幾秒,活屍們還不等做出反應,魚塘上的氣流便已經把整個魚塘封死。
有幾個活屍試圖爬出魚塘逃跑,可連第二層台階都爬不到,就被氣流掀回了坑底。
十八活屍這才慌了,對未知的恐懼讓他們暫時放下了對鬼豬羔子的營救,它們紛紛怒吼著朝四麵八方拚命撞擊,對著空氣撕扯,試圖逃出魚塘的禁錮。
可高老道壓箱底的本事哪裏是那麽容易逃脫的,魚塘之中氣流回旋,形成了無形的風壁,硬是將它們牢牢地關在了原地,半步都無法離開。
而就在這時,鬼豬羔子身上附著的鬼氣似乎終於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在我眼中,這團黑氣正搖曳著絲絛般的觸手,從豬羔子的血肉中拚命把自己拔出來,等到最後一絲黑氣和豬羔子徹底脫離,鬼氣頓時尖嘯一聲,朝頭頂直躥。
豬羔子沒了鬼氣支撐,一身白骨早就掛不住腐爛血肉,登時嘩啦一聲散了一地,徹底斷絕了生機。
我生怕鬼氣逃出魚塘,忙喊高老道,沒想到還不等那鬼氣衝出魚塘口,頭頂上“轟隆隆”一番轟鳴,跟著一道耀目的光柱便仿佛洞徹幽冥,毫不猶豫地一頭砸進了魚塘裏。
是一道巨大的閃電。
強光刺目,讓我的眼睛短暫地失明,我隻能感覺到周圍肆虐的電流像無數小蛇一般在空氣之中遊走,發出劈裏啪啦的細密響聲,帶著灼熱的高溫,充斥著我的所有感官。
我相信要不是有高老道的圈子庇護,就憑這道閃電的力度,我們三個至少也得被劈個半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眼睛才終於能看見了,我趕緊看向身邊,見高老道和賈山雖然頭發微焦,一臉狼狽,但是好在並沒有受傷,此刻也是驚魂未定地看向我。
“好家夥,第一次用這三張符,沒想到威力這麽大。”高老道呸呸呸地吐掉嘴裏的沙土,眯著眼朝魚塘裏瞅。
我也惦記著魚塘裏的情況,趕緊也抻著脖子往下看。
這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偌大的魚塘宛如被火燒過似地,原本的泥土焦黑如炭,規劃整齊的退台被炸得亂七八糟,滿是溝壑,宛如末日。
正中心的圓圈還隱約可見,圈子裏的豬羔子屍體估計是灰飛煙滅了,連渣都沒剩下,反倒是那團鬼氣還在,雖然看上去小了一半,但是還活著,在圈子內的地皮上緩緩蠕動。
至於那十八隻活屍,在閃電的驚天一劈下盡數翻倒在地,每一隻都血肉外翻,焦黑的皮肉還帶著雷火的餘溫,烤得滋滋作響。
整個魚塘都彌漫著一股燒腐肉的味道。
這就結束了?
我在心裏不確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