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喪子之痛

作為一個伸張正義、懲惡揚善的刑警來說,也有著很多的無可奈何。

刑警不是神,也是一個普通人。就好比現在,我們都知道凶手一定會再次作案,卻沒有辦法阻止。

這一刻,除了深感自己肩上的重擔之外,還深感自己的渺小……

“秦沐!你怎麽還在睡覺啊?!警隊都快翻天了!”黎夢的一通電話,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一大早就能聽見黎夢大美女“溫柔”的呼喚,這是多麽“幸福美好”的一件事啊!

隻不過我希望以後這種“叫醒服務”能換個人,我看法醫科的曾嵐就不錯,至少她不會一嗓子讓我耳鳴一整天。

“發生什麽事了?”我對著電話喃喃問道。

此時的我雖然在說話,但眼睛卻一直沒有睜開,處於一種遊離狀態。

唉,多睡一秒是一秒。

“你趕緊來吧!我們頂不住了!組長都出麵了!”電話裏的黎夢有些著急。

聽到“組長”這個稱呼,我直接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來。

沈若山都出場了?!

看來事情很嚴重,平時就算有再大的案子,沈若山也都是開始露一麵,結束露一麵。

我胡亂穿好了衣服,出門直接往刑警隊跑。

來到刑警隊時,走廊裏已經站滿了人,時不時傳來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哭,還有男人帶著哭腔的怒吼。

“你怎麽才來啊?!”黎夢遠遠看見我,急忙擠出人群把我拉到一旁。

“這是什麽情況?”我踮起腳向人群中看去。

“今早法醫科通知死者家屬來認屍,謝侖的父母接受不了兒子被殺的噩耗,情緒有些崩潰。”黎夢向簡單我複述了一下現場情況,忽然一皺眉,捏著鼻子問我:“你嘴裏什麽味啊?!”

我尷尬地笑了笑,理了理朝天爆炸雷劈式的發型:“還不是你讓我趕緊過來,電話裏那麽急,我哪有時間洗漱啊。”

黎夢滿臉嫌棄地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口香糖遞給我:“組長等你呢,趕緊去吧。”

我嚼著口香糖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向人群中走去。

身為一個刑警,經曆的凶殺案無數,家屬認屍的場麵也見過很多,雖然不及法醫科任秋石所說的內心已經麻木,但實在是除了說出“節哀”二字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人死不能複生,一切的安慰都是徒勞。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抓到凶手,讓死者的生靈得以安息。

長椅上的謝侖母親哭的幾近休克,身邊的女警手裏端著水杯不停地安慰著。

謝侖父親謝安華站在一旁,眼含淚水,雙手叉腰,情緒十分激動。中年經曆喪子之痛,實乃人生一大悲事。

“謝先生,我們已經成立的重案組,案件偵破工作已經開始,一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的!”老大沈若山站在一旁,誓表警察破案的決心。

看沈若山眼含淚水的樣子,我有些恍若隔世。

此時的他一定想起了葉雲失蹤的那一天,我和葉雲是他的門生,我們兩個就如同他的孩子一樣,喪子之痛,在他的人生中也經曆過。

“不用說這些空話!你直接告訴我!現在案情進展到了哪一步?!凶手什麽時候能抓到?!”謝安華漲紅了臉,雙手不停地飛舞,高聲質問著。

“謝先生,警方的案件偵破進展不方便透露,保證破案工作的保密性,也是為了能盡快抓到凶手,請你相信我們,一定會將凶手緝拿歸案!”沈若山言辭懇懇,他特別理解謝安華此時的心情。

“我相信人民警察!也相信人民警察的能力!一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如今我兒子屍骨未寒,凶手一天沒有抓到,我兒子就一天不能瞑目!”謝安華高聲說道。

“抓住凶手又能怎麽樣,就算槍斃了他,我的兒子也回不來了……我的兒子啊……”謝侖的母親失聲痛哭,哭的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那能怎麽辦?!哭能把兒子哭活了?!現在我們隻能相信警察!一定會還兒子一個公道!”謝安華突然朝妻子大吼起來。

謝侖母親頓時瞪大了雙眼,站起身指著謝安華的鼻子:“都怪你!你要是每天工作不那麽忙,多陪陪兒子,兒子也不至於和你鬧僵。你要是早點在公司給他安排個職位,他也不會每天無所事事!他也不會出事!都怪你!都怪你!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謝侖母親撲在謝安華身上,用力捶打著他。

謝安華低著頭,任憑妻子的哭喊捶打,心中也是十分後悔。也許正如她所說,自己要是能早點關心兒子,兒子也不會出事。

人就是這樣,容易沉浸在事後滿滿的自責當中,喜歡把一切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很簡單的道理,又有誰能真正的做到呢。

我定了定神,等女人不再哭鬧,才慢步走到謝安華麵前:“謝先生,我是本案件的負責人,我姓秦,對於謝侖的事情,請節哀。希望你能協助警方,提供一些線索,盡早將凶手抓捕歸案。”

謝安華抬頭注視著我,眼神中透露著一種看見希望的光:“秦警官,我協助!全力協助!隻要能抓到殺害我兒子的凶手,要了我這條老命都行!”

我點點頭,把謝安華請進辦公室。

“謝先生,請問你和謝侖最後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最後一次通話是什麽時候?謝侖出事之前有沒有和你聯係過,或者有什麽反常舉動?”我把一杯水遞到他的麵前,示意他平複心情,仔細回憶一下。

他長歎一口氣,向我緩緩道來:“秦警官,我這個人隻會做生意,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卻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缺乏對他的關心和照顧,唉……”

謝安華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事到如今也都無所謂了。有一次我這孩子在外傷害了一個女孩……孩子犯錯,都是父母管教不嚴,我不是一個老糊塗,事情是謝侖做錯了,我們應該道歉。於是我私下出麵對女孩進行了賠償,滿足了女方一切的賠償要求,了卻事端。同時為了給謝侖一個教訓,我沒告訴他賠償的事,嚇唬他去坐牢……然後我們大吵了一架,他一氣之下直接離家出走,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回來,也沒有聯係過我們,我怕他一個人在外麵出事,隻是不停地往他的卡裏打錢……”

父母愛孩子無可厚非,但過分的溺愛隻會害了孩子。

我給謝安華遞了根煙,他用顫抖的手點燃,猛吸一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

“現在說來,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這半年來我們兩口人都沒有和他見過麵,隻是偶爾能接到他要錢的電話,電話裏他和平時一樣,除了打錢兩個字在沒有其它。最後一次接到他的電話也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我繼續問他:“謝侖一個人在外麵住哪啊?”

謝安華苦笑一聲:“還能住哪,無非是賓館旅店,或者住在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家裏。”

“他那些朋友你見過嗎?都是一些什麽樣的人?”

“嗬,我看那些人,不過是一群無所事事,整日遊手好閑的混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