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者的身份
藝術樓隻有五層,天台日常是鎖住的,根本上不去……
林宇摩挲著下巴,盯著眼前的窗戶。
他已經完全確信,自己所站的位置,就是墜樓案的第一案發現場。
至於牆上的那處黑色印記,則是死者在墜樓前留下的腳印之類的痕跡。
“可還是不太對啊……”
林宇在腦海中對死者墜樓時的情形進行了複盤,卻有一個線索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想要讓死者一聲不吭的墜樓,就必須製服他。
製服一個人的方式最常見的,莫過於捆綁,喂藥和擊暈。
可是,樓下的死者身上並未發現捆綁和被擊打過的痕跡。
喂藥,或許是凶手製服死者的唯一途徑。
可是,捂嘴就暈的藥物不過是文學或影視作品中的產物罷了,現實中並不存在。
想要讓死者暈過去,就必須讓他服下足夠劑量的迷藥。
墜樓死者的身上也沒有發現約束傷,這證明他並沒有被人逼迫喝藥。
既然如此,凶手有本事讓死者心甘情願的服下足量的迷藥,就根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的讓他墜樓死,還特意跑到樓下去割腎,增加自己暴露的風險。
除非,墜樓這件事有什麽特殊的意義,使凶手必須鋌而走險。
就在林宇對著窗戶發呆的時候,檢查完第二個現場的顧峰拉著死活不肯離開的羅君欣走出了案發的廁所。
“顧隊長,你拉我做什麽?
我的照片還沒拍完呢!”
羅君欣掙紮著,想要脫離顧峰的控製。
可惜她並不是正兒八經的警官學院學生,擒拿格鬥的訓練根本沒有參與過。
想要從顧峰手下逃脫,對她來說難如登天。
顧峰無視了她的所有請求,冷著臉將她拎到了林宇麵前。
“你可別忘了,半年前你趁林宇不在,自告奮勇的跑來我這兒說要協助我。
結果,你轉臉就寫了篇報道,將我們刑偵隊查案的經過發到了網上。
你的行為打草驚蛇,引起了嫌疑人的注意,導致他推斷出了我們的行動計劃。
我們刑偵隊也因此失去了先機,所有的行動計劃處處受阻,以至於至今都沒能破了曾寧的案子!
到底是誰逼迫曾寧服毒後墜樓這件事,迄今為止都是個迷!”
“等等!”
正津津有味的聽著顧峰教訓羅君欣的林宇,在聽到曾寧死因的瞬間就發現了線索:
“被扔在第一個死者身邊的手術刀上發現了曾寧的指紋,這證明如今發生的這起案件和半年前的曾寧案有關。
你說曾寧是服毒後墜樓的,這案子的兩個死者的死法正好是服毒和墜樓……”
“哇!那豈不是猛鬼複仇?”
這是林宇第三次聽到“猛鬼複仇”四個字了,但他心中篤定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鬼。
眼前這案子被安排成如今這副模樣,證明凶手就是為了曾寧複仇。
可是,如果這個推斷成立,那他之前對於凶手的側寫就不太成立了。
一個第一次殺人的新手,在連殺兩人以後,絕不可能如此鎮定的偽造現場。
隻有殺人沒有負罪感,能在殺人後毫不緊張的狂魔,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
“總不能真是猛鬼吧……”
林宇吐槽了一句,然後將自己剛剛的發現告訴了顧峰。
顧峰立刻叫來了梅傲,將那枚疑似腳印的標記拓印了下來,並對窗口的痕跡進行進一步檢測。
至於屍體落點與樓層之間的關係,則會在鑒證科將案發現場整體掃描完成後,回警備局用電腦進行分析。
“好了,現場的事都安排妥當了。
你現在是和我一起回警備局,還是回學校去等我電話?”
“當然是回學……”
“警備局!”
林宇的話尚未說出口,就被羅君欣打斷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們哪還有心思回學校休息啊!”
“其時我有……”
羅君欣一把摟住林宇的肩膀,順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看,林宇一點意見都沒有,就這麽定了吧?”
作為一個在擒拿格鬥項目上拿到全優成績的警官學院優秀學生,林宇想要掙脫羅君欣的手易如反掌。
可是,他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被羅君欣手掌中的香氣蒙蔽了神誌,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於是,在顧峰眼裏,林宇這算是答應去警備局呆著了。
就這樣,一向聰明絕頂的林宇,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違背了自己的意誌,被“拐”到了警備局中。
當他徹底恢複清醒的時候,麵前已經被擺上了一摞資料,以及顧峰笑眯眯的臉。
“林宇,既然你留在這裏,就幫我個忙吧!
這些資料是我們從周瑩那裏拿到的學生檔案以及死者麵部的複原圖。
你幫我對比一下,看看死者到底是何方神聖,如何?
我年紀大了,老眼昏花,加上臉盲,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有心無力去治啊!你現在還單身呢!有心無力小心打一輩子光棍啊!”
“什麽……一輩子光棍?”
顧峰先是一愣,隨後才明白林宇的意思:
“你小子居然損我?
反正這資料你今天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他叉著腰站在那裏,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頗有幾分君臨天下的王霸之氣。
可惜林宇早已習慣了這個活寶刑偵隊長的行事風格,因此絲毫不懼。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從嚇了一跳的顧峰身邊從容走過:
“雖然我知道來你這裏多半又是當雜役,但你不能把我當牛使喚吧?
比對這種事直接讓技術科用電腦做不就完了?為什麽要拿來我人工幹?”
顧峰把腰上的手放了下來,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無奈的苦笑道:
“我也不想的啊!
技術科一半的人被派到湘江市警備局交流學習去了,剩下那一半人得查看我們提供的學校監控視頻,根本沒空再做比對這種事了……”
“唉……好吧……我就……咦?”
林宇本著以案為先的思想,正準備勉為其難的接受比對的任務,卻一眼瞥見了那摞文件的第一份檔案。
那份檔案裏的信息屬於一個叫穆天的學生。
照片上的穆天,和死者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一手將顧峰給扒拉開,另一隻手一把抄起這張檔案。
“顧隊長,這人是不是死者?”
顧峰以為林宇不想幹活,隨便拿份檔案來糊弄自己,正準備批評他兩句,可話到嘴邊就硬生生的給吞了回去。
“好像……是?”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請我吃飯?”
顧峰有些無語。
雖然說從這遝檔案中比對出死者身份是遲早的事,但林宇出結果也太快太輕鬆了。
若非這遝檔案是他親自送到林宇麵前的,他都要懷疑林宇是否作弊了。
“請你吃飯可以,那個女生的檔案也……”
“得寸進尺。”
林宇翻了個白眼,拿起檔案翻看起來。
這一次,他的運氣沒有之前那麽好了。
他連翻了數十份檔案,都沒有找到和死者長相一致的女生。
他一麵翻看資料,一麵嘀咕道:
“你說……那個女生會不會不是江大的學生?”
“她是不是江大的學生,你都得把這摞檔案給看完。
否則你永遠不知道她會不會就藏在這檔案的最後幾份裏!”
“哦……有道理。”
林宇把手頭的檔案翻轉過來,背麵朝上扣在了桌上,然後拿起了最後一份檔案。
“你看,這是不是死者?”
看著自信滿滿的將那份檔案遞給自己的林宇,顧峰傻眼了:
“你運氣不會這麽好吧?”
他取過那份檔案看了一眼,頓時疑惑了:
“不對啊,這不是死者啊!”
“那這份呢?”
林宇又遞給顧峰另一份檔案,顧峰迷茫的接過第二份檔案,皺眉看了半天:
“也不是啊,你難道覺得這兩個人和死者長得像嗎?”
“那這個呢?”
顧峰機械的伸出手去,正準備接過林宇遞來的第三份檔案時,突然醒悟了過來。
“你小子是在讓我幫你看檔案是吧?”
“剛才某些人說自己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還臉盲。
可我看你這也不瞎啊!
連著給了你兩份檔案你都能分辨出不是死者的,看來你是低估自己了!
這樣吧,檔案分你一半,我們一起看!”
林宇將檔案一分為二,將厚的那份遞到了顧峰麵前:
“長者為先!”
“長你個頭啊!
你就不能尊老愛幼嗎?”
“其實你可以把羅君欣叫來,讓她一起看檔案……”
“那丫頭見我們刑偵隊沒有什麽新線索,就跑去鑒證科和梅傲套近乎去了,喊都喊不回來,根本指望不上。
再說了,半年前的事發生以後,我已經不敢再和她多說話了。
萬一她又給泄露出去, 我的案子還破不破了?”
“半年前到底怎麽回事?
羅君欣犯錯,導致一個大案沒有偵破……
一般情況下,遇到這種大事,你不應該找到顧教授把我借調過來幫忙嗎?
為什麽從我交流回來到現在,你們所有人都沒提過這事兒呢?
要不是今天羅君欣跑來江大,我連她犯過這麽大錯誤的事都不知道!”
“這個嘛……哈哈……說來就話長了……”
顧峰擺明了想把這個話題給揭過去,可林宇卻和他杠上了:
“顧隊長,我記得你說過。
刑偵隊不是萬能的,不可能沒一個案子全都偵破。
所以,半年前那個案子還沒破,也不是什麽特別難以啟齒的事。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們如此諱莫如深?”
“我們能不說這個了嗎?”
“不能!”
林宇執拗勁上來以後,十頭牛也拉不住: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以後都別找我當顧問了!”
“呃……”
林宇的威脅讓顧峰頗為為難。
讓林宇當顧問固然是他的意思,但同時也是他哥哥顧山教授的意思。
教授認為林宇一定能成長為江城刑偵的棟梁之才,因此要求顧峰多給機會讓林宇鍛煉,加速他的成長。
況且林宇的確是個刑偵方麵的天才,查案過程中奇思妙想不斷,經常能發現顧峰也發現不了的細節線索。
正因為如此,他才願意讓林宇當上刑偵隊的顧問,不斷請他來協助自己偵破案件。
對他而言,林宇若是不再當顧問,刑偵隊頂多破案的過程稍許曲折一點,還不至於有太大影響。
但顧山那邊他可實在是不好交代。
他了解自己的哥哥,知道以顧山的性子,要是得知林宇和自己鬧掰,恐怕抄起板凳打上門來都有可能。
“為難了吧?”
林宇見顧峰突然沒了聲響,立刻站起身來,將臉湊近了他:
“既然為難,不如痛痛快快的交代問題。
我們的政策你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把我當犯人審呢?”
顧峰聽到這熟悉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時,門口傳來了羅君欣的聲音:
“小林子,半年前的事你遲早會知道的,不必急於一時。”
“哦?既然我遲早會知道,為什麽不幹脆早點告訴我,省得我胡思亂想?”
論牙尖嘴利,林宇不比羅君欣差。
隻是下一秒,羅君欣便如鬼魅般出現在林宇麵前,伸出雙手捧住了林宇的臉。
“我想讓你晚點再知道,可以嗎?”
羅君欣這一下突然襲擊,讓林宇的雙頰緋紅。
常年與學習、訓練和案子為伍的他,哪裏受得了這種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