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鬧地府
老街上有人家辦白事，街坊鄰居都會過去上個香，安慰一下，順便看看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的。
住在這種地方就這點好，挨家挨戶都認識，相處融洽，就跟一家人差不多。
方馳能做的，隻有各種喪葬用品，還有一些火化和上山的時辰卜算。
每個人生生死死，作為大相士來說，自然循環罔替是不會多管的。
但是，如果他發現死者並不是按照普通人正常的運勢離世，他可能就要查看一下，裏麵會不會出了什麽岔子。
就比如王爺爺，年近八十，身體健朗，早先看過他的麵相，是個長壽命數之人。
怎麽好端端的，人就走了呢？
尤其是，人死後的氣場生機，一點兒殘留的痕跡都沒有，這就更讓方馳皺眉了。
“方馳！”門外，王叔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張身份證，“這是我父親的，你幫著看看，什麽時候送他上路合適。”
“好！”方馳放下手裏的金箔，接過身份證，“王叔，您坐！”
王叔“嗯”了一聲，卻沒坐，而是看著方馳紮好的金元寶和金箔寶塔，歎了口氣，“以前看人家總是買這些東西燒給死人，心裏總是不以為然，輪到自己了，就會想著多燒點兒，怕老爺子在那邊吃苦……”
方馳道：“無非是給自己一個寄托思念之情，王爺爺是好人，在那邊肯定不會吃苦的。”
他說著話，眼睛看著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眉頭緊皺。
按照王爺爺的命盤算來，他本該是高壽到九十多，這還有十年壽祿，怎麽就……
他不動聲色，把卜算好的時辰寫在一張紙上，“王叔，後天就是吉日，早上火化，中午前下葬即可！”
“謝謝你了方馳！”王叔接過那張紙，往外走了一步又停下，“還有其他注意的地方嗎？”
江城這邊，有些辦喪事的人家比較講究，在靈堂裏什麽人能進，什麽人不能進。
送逝者上山也是如此。
方馳搖搖頭，“王爺爺的五行平和，為人隨和，沒有講究，凡是沾親帶故的，都可以去送一程，後天我也跟你一起去！”
王叔聽了，鬆了口氣，“好！”
看著人離開，方馳的麵色漸漸冷了下來，他回頭把寶塔加上蓋，連帶著其他要用的，都先放在了一邊，轉身上了樓。
他畫了一張符，走到道館裏在三清祖師麵前的香燭上點燃，之後晃了三晃，扔進殿外的香爐裏。
他一整天都在幫著王家做各種需要的東西，直到晚上，王叔才帶著自己兒子過來和方馳一起拿了回去。
晚上，方馳就在王家吃了飯，吃過後，又給王爺爺上了香，才回到香燭店。
他關了店門去了道館，盤坐在殿內的蒲墊上打坐。
隨著時間流逝，夜幕降臨，時間到了午夜。
忽然，耳邊一靜，周圍的事物似乎消失了，溫度也降了下來，方馳才睜開眼睛。
他站起來，雙手背後，走到殿前台階處，就看到道館大門的地方，兩個人影推推搡搡地出現了。
“見過大人！”這兩個人影正是黑白無常。
“嗯！”方馳嗯了一聲，“你們昨夜可曾來這裏拘魂？”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然後又給方馳行了一禮，“不曾！”
方馳早已經猜到會是這樣，“昨夜，王家老人過世，可他的壽祿未盡，你們可有他的行蹤？”
黑白無常一愣，有些吃驚，直起身，又是互相看了眼，黑無常說道：“大人，地府並沒有收到來自這裏的陰魂。”
白無常也跟著說道：“我們正在辦上次大人交代的事情，正在監督審問那兩個邪士，也有可能是其他陰差辦的，我們回去查一下！”
“沒什麽好查的！”方馳哼了一聲，“最近似乎你們做事越來越不盡心了，不是邪士就是陰魂亂跑，我看我還是親自去找……”
“不敢勞動大人，我們這就去查，天亮前一定給大人一個交代！”黑無常一聽，就急了，飛快地說完，拉著白無常就跑。
周圍溫度回升，周遭的聲音又回來了，方馳終於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當初大鬧了一場後，他們現在見到他，就跟見了閻王爺似的。
也不對，是比見了閻王爺還可怕。
那時候，方馳還小，才十歲出頭，和一個陪著奶奶來道觀的小孩玩。
他當時練習法力，正好處在可以行走陰陽兩界法力的瓶頸，然後看到小孩兒身上散發著死氣，知道這孩子恐怕是早夭的命，就送了他一個護身符。
結果當天晚上，黑白無常就來拘魂了，把沾染上那個孩子氣息的方馳給帶走了。
方馳小時候極其喜歡噬魂，方子白不讓他輕易拿出來給人看到，他就每天晚上抱著睡覺。
結果，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被兩個奇怪的人用鐵鏈栓子脖子拽著走，而周圍全是迷霧，什麽都看不清，身邊和他一樣的人，一個個無精打采，渾渾噩噩地跟著前麵的人走著。
當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拿鐵鏈子牽著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直到看到一條黃土路，路邊開著彼岸花，好幾個凶神惡煞的人，揮舞著鞭子抽打著被人牽著走的那些人，才恍然大悟。
方馳炸毛了，拿出懷裏的噬魂，鐵鏈子瞬間從他脖子上消失了。
前麵的黑白無常驚訝地回過頭，看到方馳手裏的東西後，居然渾身發抖，連連後退。
方馳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抬腿就追。
“你給我站住！”他喊道，“把你爺爺帶來就想走？趕緊把我送回去！”
他哪裏知道噬魂的威力，就在這追趕的過程中，整個黃泉路上的魂魄和陰差全都遭了殃。
輕的魂魄震**，就算入了輪回，恐怕也會是體弱多病的。
而重的，當場就魂飛魄散了，畫作點點光點，落入了彼岸花叢。
之後，他一路追著黑白無常，就到了閻羅殿。
而掌管這裏的正是十殿之首的秦廣王。
噬魂來回晃動，閻王殿都跟著不斷震動，黑五白無常跑進來求救，秦廣王也嚇了一跳。
“你們說什麽？”
“噬魂！是噬魂！”黑白無常驚恐無比地叫著。
“什麽？”秦廣王也大吃一驚，“噬魂怎麽會出現的？”
“我們按照名錄去拘魂，結果這個魂魄居然帶著噬魂下來了！大人，救命啊！”
秦廣王急了，“快把門關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方馳人小，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一腳就把正在關閉的大門踹開了。
“你往哪兒躲！給我出來，敢把小爺帶下來，你嫌你的鬼命長嗎？趕緊送我回去！”方馳轉眼就進了閻羅殿。
他根本沒有注意，到了這裏後，手裏的噬魂就像是活了一般，饕餮獸頭，正在貪婪地吸收著這裏的陰氣。
“快停下來！”秦廣王指著噬魂喊道，“快把它收起來！”
方馳看了看他，和兩個擠在他身後的黑白無常，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噬魂。
“嘿嘿，原來你們怕這個啊！”方馳嘿嘿一笑，把噬魂慢慢地抬了起來，“我打……”
他拿著噬魂就打在了旁邊的一個架子上。
架子居然直接化成了飛灰。
“哎？好玩！”方馳頓時玩心上來了，拿著噬魂東敲敲，西敲敲，閻羅殿裏，案前的擺設幾乎被噬魂一掃而空。
然後，方馳就盯上了秦廣王那個龐大的書案來了。
秦廣王簡直欲哭無淚，一把把桌上的生死簿抱進了懷裏。
“還不停下！別仗著噬魂在這裏胡鬧，要是毀了這裏，恐怕連三清祖師來求情都晚了！”秦廣王喝道，但還是不得不躲避著噬魂的法力。
方馳就拿著噬魂，滿閻羅殿裏追著他們玩，上躥下跳的，就差把這裏拆了。
“氣死我了！我這就去上麵告你去，告你個擾亂陰陽秩序！告你個欺師滅祖！告你個……”秦廣王帽子都跑歪了，“我要讓你即刻受盡地獄各種刑法，再去煉獄裏折磨億萬年，永不……”
“你再說一遍！”方馳聽不下去了，一腳把書案踹倒了，“你再多說一遍，我真把你這裏拆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我睡覺睡得好好的，把我弄這裏來幹什麽？你還告我？告小狀嗎？你是小孩兒嗎？”
“你，你……”秦廣王氣得直跳腳，“擊鼓，傳十殿閻羅聽令，速來擒拿惡賊！”
“哎呀！你還來勁兒了，我讓你擊鼓！”方馳噬魂刀尖直接把門口的傳令鼓刺破了。
“大膽！”秦廣王發怒了，強壓製住內心對噬魂的恐懼，雙手伸開，就要使用法力治住方馳。
“叮鈴鈴鈴……”一陣清脆的鈴聲，由遠而近。
緊接著一張黃紙符疊的紙鶴飛了進來，在方馳和秦廣王周圍轉了一圈，忽然就化成了點點光芒消散了。
“師父！”方馳一看，立刻就往外跑去。
不遠處，兩道人影疾馳而來，正是方子白和青雲道長。
“原來是方大人！青雲道長！”秦廣王居然認識他們。
“小徒頑劣，給你添麻煩了！”方子白抱拳還了一禮，“我這就帶他回去了。”
“原來是貴徒，難怪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法力！”秦廣王鬆了口氣。
“師父，他們莫名其妙地把我帶來，就拉倒了？”方馳不幹了。
秦廣王一聽，趕緊把黑白無常叫了過來，“趕緊道歉！回頭去輪回盤當值十年以示懲戒！”
這就是暫時免了他們的職了，他們一聽，立刻叫屈。
黑無常道：“實在是因為他身上有該來之人的氣息……”
“你還有理了？你屬狗靠鼻子聞嗎？眼睛是擺設嗎？”秦廣王氣得鼻子都歪了。
“無妨！”方子白說道，“也幸虧有這一遭，他才能突破瓶頸，成為大相士！”
“大，大相士……”黑白無常腿都軟了，他們到底是造了什麽業啊！
“那是什麽？”方馳忽然指著殿內牆上寫著名字的一張圖，方子白和青雲道長的名字豁然在列。
“哦，那是大相士名錄，上了榜的，就可以隨時調遣陰差為……”
秦廣王的話還沒說完，方馳立刻跑進殿裏，抓過躲在桌子底下判官手裏的筆，踩著桌子，名錄上最上麵寫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