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見蛇仙,立排位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知道,爺爺也走了。
媽媽在旁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給我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原來,在二叔說要找個厲害神婆來之前,爸媽也去找了人。那個人是鄰村的一個風水先生,姓白,十分受附近人的尊重。
爺爺年輕的時候曾經說過,白先生有真本事。
隻不過白先生前幾日正好出去有事,到這天晚上才回來。
他到了我們家墳地走了一趟,在看到被黃鼠狼動過的墳地後就大叫一聲不好,說黃鼠狼這麽做是為了讓我們後輩得不到祖先的庇佑。
也就是說,我此刻完全無法受到先祖保護,正孤軍奮戰。
在白先生恢複好墳地後,爺爺才被奶奶附了身。
之後……就有了爺爺帶著一群人趕到荒郊野外救人這一幕。
“爺爺,爺爺……都怪我……”
我抱著媽媽痛哭了起來。
想到自己小時候和爺爺奶奶十分親近,但自從去了城裏,每年也不過見那麽一兩次。特別是爺爺,他患了老年癡呆後除了奶奶幾乎所有人都認不出來了。奶奶的死,家裏人都沒敢告訴爺爺,想著他反正迷糊了,就繼續迷糊著吧,能迷糊一年是一年的。
沒想到關鍵時候,卻是這兩位老人舍命救了我。
“白先生說,你爺爺能被你奶奶附身,已經是陽壽要盡了。他患了老年癡呆這麽多年,基本上已經是油盡燈枯。”
媽媽摸著我的頭,讓我不要太自責。
但我依然無法原諒我自己。
爺爺去的倉促,但因為和奶奶的葬禮離得近,家裏什麽東西都是齊全的,就又紮起了個靈堂。
我身體還有些虛,但依然穿著一身孝袍,在爺爺的遺體前長跪不起。
媽媽怕我失血過多再出什麽事情,和姑姑一起想扶我起來。
但我憑著一股子倔勁任她們兩個人都沒把我拉起來。
我哭得的天昏地暗,朦朧中看著爺爺蒼白的麵容心如刀割。
都怪我,都怪我才讓爺爺去了的,都怪我……
漸漸地,悲傷化作了一股怨氣,在我的胸口慢慢聚集。
我……要報仇。
這是我昏倒前,最後的想法。
等我醒來後,媽媽已經哭腫了眼睛,看著我唉聲歎氣。
“倩倩,你要想開點,別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媽媽抓著我的手,哭成了個淚人。
我緊緊握著媽媽的手,“媽,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但我的心中,早已被怒火和怨氣填滿。
白先生依然在我們家中,得知我醒了後過來看了看,又給了我一道符讓我隨身帶著。
等媽媽被爸爸叫出去了,我蹣跚著下床,“砰”的一聲就跪在白先生麵前給他磕了個頭。
白先生嚇得站了起來:“孩子,你這是幹什麽?”
“這個頭,是感謝白先生救了我。”
我哽咽著說道。
“砰!”
“這個頭,是求白先生,告訴我怎麽樣才能為爺爺報仇。”
我緊握著雙拳,匍匐在地。
白先生沉默了。
四周隻能聽到我自己顫抖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他長歎一口氣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又何必呢?”
“這件事情,是二叔家算計的。法律上,我們說不上理,但是村裏人必然會指他們脊梁骨,我爸媽也會找他們討公道。但是那些黃鼠狼……它們欠了我爺爺的命,誰去討這個公道?”
想起這兩天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我心中氣血翻湧。我雖是個女子,但此刻也被激發出了三分血氣。
“那黃鼠狼是成了氣候的,否則也不敢這麽猖狂,連我都拿它們沒辦法,你能怎麽辦?”白先生歎了口氣,“閨女,聽我的你拿著我的符趕緊走吧,離開了這裏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這是我的老家,我的親人埋在這裏,我如果走了,那些睚眥必報的畜生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親人。”
我知道,我記得昨天晚上那些幽綠色的眼睛,冰冷瘮人。
又是長久的沉默。
“如果要說,或許有個辦法,但是……你真的願意搏命嗎?”
白先生的聲音冷了下來。
“這條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
我顫抖著說道。
我是全陽女,據白先生說我還不單單是個全陽女,還是童子命格。
這些是白先生通過“大六壬”卜算出來的。因為他也好奇,那隻黑毛黃鼠狼寧願自斷一尾也要娶我到底為什麽。
“它們這些修道的生靈,最怕就是因果報應。它自斷一尾為的就是迷惑天道的眼,讓天道認為你斷了它的尾巴,理應給它償命。”
原來如此。
“如果要讓它們以後不敢再招惹你們家,就必須要讓它們明白,動你們就要遭報應。”
我抬起頭,看向白先生,目光堅定:“我該怎麽做?”
“這黃鼠狼雖然在附近算是一霸,但也不是隻有它們一家獨大。你們叫姚家村,但你們村上還有姓洪的這一家大姓。你可知道這姚家村在幾百年前是叫蛇仙村?”
“您是說,讓我去找蛇仙?”
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瞥向床邊的枕頭。那裏,有蛇仙給我的定親信物。
“你現在就是一塊肥肉,它們這些修仙問道的生靈沒有一個不想得到你。但是它們要得的名正言順,否則會遭到天道的反噬。我現在帶你去找附近的蛇仙,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謝謝白先生。”
我又一個頭磕下去,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滑過臉頰——即便是拚了我這條命,就算讓我現在就和蛇仙成親,我也要讓那些黃鼠狼好看!
蛇是比黃鼠狼還要陰的動物,住的地方也是陰霾潮濕。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白先生並沒有帶我上山,而是到了村子附近一處廢棄了的窯廠。
“蛇仙在十幾年前不知為何搬了地方,不再在山上住了。這也是為什麽村子裏那些人上山了無數次都沒能找到蛇仙的原因。”
我從白先生的話中聽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此時不宜細問。
午夜時分,白先生在窯廠的門口點了三炷香。
寒風迎麵吹來,那三炷香卻嫋嫋上升巋然不動。
四周似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卻找不到影子。
“我白老三,煩請蛇仙一敘。”
白先生的聲音鏗鏘有力,如一把尖刀將這寒冷的夜劃破。
“我白老三,煩請蛇仙一敘。”
白先生喊了三聲後便不再喊了,隻是手裏拿著香火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麵前黑洞洞的窯廠。
直到他手裏的香就要燒到手指頭,他都沒有絲毫的反應,就仿佛一尊屹立百年的石像。
我跪在白先生的身後,手隔著衣服緊緊的捂著胸口的掛件,心中默默喊著蛇仙的名號。寒風裏,我竟出了一背的汗水。
在三炷香滅了兩柱的時候,窯廠內終於有了些許動靜。
那是鱗片在地麵輕微又遲緩的滑行聲,在冰冷的夜裏讓人寒毛直豎。
過了許久,一雙閃著冰寒黃光的眼睛從窯廠內露了出來。
緊接著,一隻碗口大的三角蛇頭探出,冷冷地盯著我和白先生。
我嚇得手腳發軟,卻硬生生的挺住沒有後退。
白先生衝著那條大蛇鞠了個躬,伸手又點上一炷香衝著蛇仙拜了拜。
麵前的大蛇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時而緩慢的吐著信子,根本看不出這是一隻真蛇。
白先生和那條大蛇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相互望著,似在交流什麽。我卻絲毫聽不到。
我隻能感覺四周的風更冷了,黑暗中好像有不少雙眼睛在不遠不近的盯著我們。
過了許久,白先生轉頭看向我,目光嚴肅:“你每月十五,要以三滴心頭血喂食蛇仙你可願意?”
我幾乎想都沒想的就點了點頭。
隻是每月三滴血,如果能換來我們家的安寧,又有何妨。
“回去我教你給蛇仙立牌位,萬萬不能有差錯。”
白先生對著我認真說道。
我看到他的額頭上,已有一排細小的汗珠。
我轉過頭,麵向蛇仙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我姚倩倩願以心頭血供養蛇仙,隻希望蛇仙能為我們家報仇,讓黃鼠狼再也不敢擾我家安寧!”
等我抬起頭的時候,蛇仙已經走了,而白先生虛脫般的坐在了地上。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