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接近

第029章 接近

柳承家外戒備森嚴。張府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守著。有站崗的,巍峨不動,站得筆直,一刀在手,跟帝都廣場儀仗士兵似的;也有兩人一隊,提刀在手,身背弓箭,並肩而行,來來去去巡邏的;更有貌似小頭目在四處查看。

張府的這些人看起來步履輕盈,神情嚴肅,配備齊全,絕對個個是高手。在這個士兵都是良莠不齊的時代,有這樣素養的武裝力量,絕對不是簡單的富貴人家。

而一向低調的張府,這一次不惜動用這樣的武裝力量,將柳家圍得簡直是一隻蒼蠅都甭想飛進去!

看來裏麵的人是張賜無疑。

隻是進得去,就一定能見到他麽?

陳秋娘不由得犯嘀咕。旁邊的巡邏者卻是標準立正姿勢,十分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朗聲對得到進入許可的陳秋娘,說:“走吧,小姑娘,這邊。”

“我去,這搞得好像我不認識路似的。還有,怎麽讓人覺得莫名喜感呢。”陳秋娘看了這人一眼,內心腹誹。不過,她嘴上還是蜜蜜甜,乖巧地說“有勞大哥”,便拄著木棍,一瘸一瘸地往柳承家裏走。

“慢著。”陳秋娘才走了兩步,先前那叫老三的忽然阻止,並且一躍跳到陳秋娘麵前,一刀橫過,攔住了他的去路。

“老三,你做啥?”引領的那個人問。

這老三並沒理會自己的同僚,隻是對陳秋娘說:“誰知道你是什麽奸細。”

“你家老大答應讓我進去的。”陳秋娘麵對橫在麵前的刀,怯生生地說。

“搜身才可以進去。”老三語氣冷漠。

我去,一個大男人竟然對一個小女孩說出搜身的話,這可是侵犯人身,有辱人格尊嚴的。陳秋娘內心鄙夷,麵上卻是無比委屈,小聲說:“雖然,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也被村人認為不祥,但我也有女兒家的尊嚴。”

“少廢話,要麽,不許進去,要進,可以,搜身。”老三語氣依舊強硬,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愛護小孩。他這舉動,就連他的同僚也看不下去,很不讚同地喊了一聲:“老三,她隻是個孩子,你別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可不想再擔驚受怕一次——”老三語氣凶橫。

“她隻是進去拿藥,跟上次不同。”那人又強調。

這老三顯然讚同同僚,但依舊不想冒險。所以,就固執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將刀橫在陳秋娘麵前,絲毫沒有退讓的樣子。

這一時之間,陷入了僵持。

“老三,表公子定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你信不過表公子麽?”旁邊那人又勸解。

陳秋娘則是默不作聲,一臉委屈,緊緊抿唇。內裏卻是看好戲看得歡脫。在這個沒有電視、網絡、小說的年代,娛樂活動又不是很多,日子多無聊的。有人跟演電影似的讓自己看,日子真是萌萌噠。

老三依舊不作聲。那人又說:“若你不放心,可以同她一道進去。”

“大哥,我家世清白。我——”陳秋娘很配合地委屈抽搭哭泣,感覺自己的演技真可以秒殺太多的大牌明星了。

她正欲繼續秀一下演技,卻不料屋裏的人倒是等不及了,先前那男子朗聲問:“小五,怎麽還沒帶她進來?”

“哎。老三不讓。”眼前正勸解老三的男子朗聲回答。

屋裏那男子便是說:“老三不必多慮,速帶她進來。”

這老三也沒應聲,隻是在小五的催促下,很不情願地收刀入鞘,然後一臉凶相地對陳秋娘說:“你要敢有什麽妖蛾子,我會活活撕了你。”

“哎,老三,你——”小五搖搖頭,顯然也是看不下去老三居然這樣恐嚇一個小女孩。那老三倒是不理會,一轉身就沒入夜色中。那小五聳聳肩,才轉過來對陳秋娘說老三就那樣,以前在前線救過一個小女孩,結果那女孩是敵國刺客,差點害死了少將軍。所以,他對小女孩、小孩都很敏感。

“原來是這樣,這也怪不得他了。”陳秋娘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跟在這小五後麵。心裏卻想這小五算是個和善的人,卻真不是個好員工,多嘴多舌的。他這一句話加上之前老三的舉動,就不用進去探查也知道裏麵受傷的人絕對是張賜了。

陳秋娘在小五的帶領下,進入了柳家。那淡青衣衫的勁裝男子唇邊一抹笑,十分有禮貌地說:“你且等在這裏,我去叫小柳郎中。”

“有勞大哥。”陳秋娘亦回禮,就站在堂屋裏等柳承。

片刻後,柳承便掀了藍布門簾從裏屋出來,一邊用白布拭擦手,一邊問:“秋娘的傷口又疼了?”

“我今日去六合鎮,這來回顛簸,傷口就疼了。”陳秋娘朗聲回答,料想屋裏那位是聽得清楚的。

“你呀,急什麽呢。我說了等我過這一兩天采藥期就帶你去鎮上的。”柳承輕笑,語氣裏有莫名的寵溺。

陳秋娘咬了咬唇,說:“人命關天的,不能等。”

“什麽人命關天?”柳承吃驚地問,將白布丟在一旁,又輕柔地示意要給她瞧傷口。

陳秋娘將褲子撩起來,露出傷口,才回答:“可不是人命關天,再不買米麵,弟弟妹妹就要餓死了。”

柳承這會兒倒沒說話,卻是低頭認真看她的傷口,又為她清洗一番,上了藥,才歎息一聲,說:“你還得勸勸你爹。畢竟,你家能靠的隻有你爹。你還太小,又是女兒家,擔不起這個家。”

“嗨,承哥哥,莫說這些呢。我又不怕,誰說女兒家就擔不起了?”她調皮地說。

柳承一愣,卻是感慨說:“你能這樣想,倒真是好,真是好。”

之後,柳承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似的,連眼神都不敢投過來。氣氛一時尷尬,陳秋娘便打破沉默,問:“柳郎中與柳大嬸都不在家,你這邊病人像是很棘手似的。承哥哥需要我幫忙麽?”

“已經沒事了。”柳承慌忙回答。

陳秋娘卻是語氣天真地說:“我看這裏都是男的。燒個水,煮個飯的,總是不太好,也不太精細的。承哥哥倒是做得好。但你總得要照顧傷者的。就讓我留下來幫你,好不?”

“這——”柳承十分為難。陳秋娘當然知道這事不是他能做主的,就是先前讓她進屋來,必定也是取得了張府管事的同意的,抑或說,如果張賜醒著的話,這事還是張賜通過的。陳秋娘這話表明上問柳承,實則是問屋裏人的意思。

這隻要留下來,見了麵。這救命之恩啥的就是後續。

聽馬四說張府的家教底蘊,那是絕對的好靠山啊。而命運又給了她這麽一個絕佳的機會,遇見張府的公子張賜,且成他的救命恩人。

若是能順利搭上張府做靠山,就是十個朱文康,她都不怕。隻要把朱文康這邊的破事解決好了,她的人生就明媚了一大半,她就能放心大膽地跟陳文正合作,放手大幹一場了。

“承哥哥,若是為難,那就算了。我先回去了。”陳秋娘等了片刻,看柳承似乎也在等屋裏人開口,而屋裏人沒動靜。她便以退為進,表明要回去了。

“我,我主要怕你累。你跑了六合鎮一天,你弟妹還需要你的。我——,不好意思的。”柳承說了些場麵話。

“我沒事,我理解承哥哥。”陳秋娘輕言細語,起身對柳承施禮告辭。

張賜,快喊老娘留下,快喊老娘留下!陳秋娘一瘸一拐往外挪步,心裏在碎碎念。

果然,她剛走到院裏,那邊屋就退了一扇窗,先前那男子依舊輕笑,喊了一句:“請姑娘留步。”

哈哈!一切都按老娘的劇本走,這華麗麗的人生,繼續按我的劇本走吧。陳秋娘在心裏狂喜,麵上卻是裝啊裝。

她盈盈轉身,十分有禮貌地問:“請問大哥,有何吩咐?”

“我聽你剛才說得很在理。柳夫人不在,我們打獵隊也沒個女子在。五大三粗的爺們兒總是不精細,也弄不好吃的,尤其是傷者吃的。”那男子站在窗戶口,語氣溫和,舉手投足皆是禮儀典範。

“這——”陳秋娘端著,心裏樂開花,神情語氣卻是猶豫地看了看站在堂屋門口的柳承。

“哦,也耽誤不了多久,就是一會兒。明兒一早,張府裏的廚娘丫鬟就會親自來了。姑娘,可否?”那男子又說,語氣裏竭盡懇切。

“秋娘,你身體沒恢複,今天又去六合鎮,累壞了,快回去休息,這裏,大哥能應付。做飯什麽的,我手藝還不錯,你也是吃過我做的飯的。”柳承立刻說,顯然是不想她在這裏?渾水。這男子總是這樣愛護著她。可是,她要擺脫目前的生活,便注定要遇見許多的危險,做許多的賭博。而他確實是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的人,他亦拯救不了她的苦逼處境。

“所以,柳承,我隻能辜負你的好意了。”陳秋娘在心裏感歎,便是開口回答:“我不累的。傷口上了藥,好多了。再說,大哥肯定會派人幫我的,對吧?”她說著,便詢問那青年。

她可是不用任何推理分析都能知道,對方肯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做飯、燒水啥的。肯定會以幫忙的名義派人監視著她的。

“那是自然。”那男子依舊站在房裏,隔了窗長身而立,十分肯定地回答。

陳秋娘站定,略一鞠躬,脆生生地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男子一笑,向她招手,說:“你先進來,看看今天捕捉到的獵物食材如何處理。”

“好的。”陳秋娘回答,一瘸一拐地往裏屋走。心裏罵:你騙鬼呢,獵物食材能放在裏屋?說謊都沒一點技術含量。抑或是覺得我是個小女孩,就連說謊都這麽敷衍。侮辱我智商?

她心裏一邊罵,一邊往裏屋走。柳承緊蹙了眉站在堂屋門口,低歎一聲,說:“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我沒事,別擔心。”陳秋娘對他笑,便往裏屋走去。食色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