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開棺

“死牛肚穴?”

我聽著卻不明就裏,但是大致可以明白其中的事:就是屍體葬這,不會腐敗,還能練成僵屍。

“華子,這麽說的話,摸金恐怕沒有,弄不好還要摸一個僵屍出來。”

陽華的臉色有點難看:“你這個烏鴉嘴,如果沒想好說什麽,就把嘴巴閉上。”

我果然就把嘴巴閉上了,不是不想說話,是沒力氣跟他鬥嘴。

那楊天生雖然是農村人,可是看他大病不愈的樣子,七個坑,他才挖了一個,我呢,一連挖了六個,可把哥累得跟狗似的。

陽華將那些柳木樁子收集了起來,那些樁子看似枯敗腐朽,但是拿鋤頭挖下去,連木屑都沒掉下來,結實得令人咂舌。

陽華說:“這柳木樁也被陰氣養著,尋常的蟲蟻不敢靠近,比鋼鐵的韌性強多了。”

“拿火燒唄。”

“你試試。”陽華有點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那我還真不信了,再怎麽的,你也是幾塊木頭,就算是埋在地裏,吸飽了濕氣,被火一烤,還不得著了。

於是我去旁邊找了些幹枝條,在地上堆積了起來,先把火燒旺了,然後將其中一根木樁丟了進去。

沒曾想,枝條燒完了,那木樁還是完好無損的,就跟鐵質的一樣,根本就不著火。

“哪咋辦?丟了算了?或者送火葬場去燒?”

陽華笑:“這個要靠腦子的,不能用蠻力。”

說著他拿出了一瓶葵花籽油來淋在那些柳木樁上,然後呢,也不用枯枝來引燃,就在手指間夾了一張符,嘴裏念念有詞的:

“火精飛鴉,鳳觜龍牙。撼山拔木,飛行太霞。霹靂玉虎,閃爍紫蛇。三司將吏,今日排衙。急急如律令!”

說著將那符文丟了下去,還別說,居然“蓬”的一聲,那柳木樁就著火了。

“這是奔火符。怎麽樣?厲害吧,看起來是不是像空手取火?”

楊天生看著連連拍馬:“法師真是好本事。”

可話音才落,那木樁之上,一股黑氣冒出,那火撲棱了幾下,滅了。

陽華臉霎時就黑了。人最怕就是這種現世報,剛剛才嘚瑟,馬上就被打臉,下不了台啊。

我拍了拍陽華的肩頭說:“節哀啊,以後吹牛,要計算好‘滯後量’,不然臉啪啪的,痛。”

陽華不理會我,而是俯下身去,撿起其中一根木樁來看了看,然後驚詫道:“我法克U媽咪的,這家夥居然刻了鎮火符!難怪我的三昧真火都被滅了。”

三昧你個死人頭,我心裏暗罵,嘴上關切地問道:“那該怎麽辦?是不是難度太大了?這次咱們本虧大了。”

說著我還望了楊天生一眼,他的臉像見了鬼:“求法師救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是真沒錢了。”

陽華啐我:“你說什麽呢?既然咱們答應了人家,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往前闖。”

你大爺,他倒是正能量了,將我踩到泥裏變成一個市儈小人。

陽華蹲在地上,半天沒動窩。

我俯下身子輕聲問道:“咋的?有難度?”

“沒有,我在想,如果用刀子將這木樁上的符文剔掉,會不會有用?”

你問我?我哪知道?我不是幹體力活的嗎。

其實我一直都不信這木頭上有什麽鎮火符,如今聽他說,我認真看,果然發現那木樁上陰刻了符文,隻是因為顏色一致,而且刻得比較淺,不仔細看發現不了而已。

“那就剔掉唄。”

“你來試試。”

陽華遞給了我一把匕首。

“你自己怎麽不試?”

他說:“力氣活還是你來幹,咱們專精不同。”

你大爺的蛋,沒奈何,我接過那把匕首,要將那木頭上的符文給剔掉,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符文沒剔掉,那匕首倒是缺口了。

我丟開匕首:“不行,這木頭硬得就跟鐵一樣,有沒有別的法子?”

陽華喊:“楊天生,你過來。”

楊天生囁嚅過來,眼神就像老鼠似的,這小子,已然是驚弓之鳥了。

“脫褲子。”

“啊?”楊天生驚詫至極。

“脫褲子,尿在這木樁之上。”

楊天生這下明白了,於是就站在那裏醞釀。

我問陽華:“這也行?木樁加點水,那不是更難燃燒了?”

“鎮火符那是神符,越神氣的東西越怕穢物,穢物一澆,鎮火符的功效就打了折扣,到時候再燒,就容易一些了。”

說到這,他回頭罵道:“楊天生,你能不能快點,你在那請神呢?”

“法、法師,我尿不出來,我這些天沒胃口,連水都沒喝幾口。”

“我們不一樣的?”我說。

陽華說:“我們不行,我們是童子尿,童子尿太純太陽了。”

聽到這話,我就走了過去,一邊酣暢淋漓,一邊說:“誰跟你我們,我的可以。”

我老早就憋了一泡好尿,之前在人家裏沒發現放包袱的地方,到了這裏,覺得在人墳頭撒尿不禮貌,現在陽華都這麽說,我自然要恣睢一把了。

陽華在我尿完之後,就將葵花籽油再次澆上,然後往那柳木樁上丟了符。

“蓬!”

這一次那尿就跟助燃劑似的,火勢騰地升起,還挺旺的。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我們沒有高興,等了三分鍾,見火勢還在延續,這才放下心來。

陽華又往那木樁上淋了一遍油,將火勢加旺了,這才哀怨地看著我說:“你這個叛徒,居然敢比我先破童子功。”

我懶得理會他。

沒多久,那木樁被燒成了灰燼。

陽華臉色凝重起來,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手表:“剛剛消耗的時間太多了,快到正午了,咱們抓緊時間啊。”

“正午不剛好,正午陽氣最盛,陽光也烈。”

“你知道個屁,正午陽氣雖然盛,但是盛極而衰,反而是陰氣最重的時候。你忘記我們這個地方的人,隻要說見到人的生魂,基本都是正午時候。”

這倒是真的,我們這個地方,把人死之前“走魂”叫生魂。

被人見到生魂之後,一般都會在一兩天內出事死掉。

生魂跟人一樣,但是會神出鬼沒,一般你剛剛還見到人,轉眼就不見了,而這個見生魂的時間點,基本都在正午時候。

聽他這麽說,我有點擔憂地問:“那怎麽辦?我要挖出來的話,不剛剛好在正午?要不……明天再挖?”

“你想什麽呢,今天是頭七,回魂夜,今夜不搞定,還不定會發生什麽無法應付的事。”陽華說,“事情一定要在今天完成,不過呢,我們動作可以慢點,等到正午過後再說。”

我一聽,立刻找了個陰涼的地方躺平了,沒多久,我就睡著了。

實在是太累了,一連挖了六個大坑,雖然我體力好,可也沒有幹過這麽高強度的體力活,更何況天氣這麽熱。

後來,我是被陽華給掐醒的。

我揉著自己的肋間肉,鬱悶道:“你小子咋跟個女人似的,愛揪人啊。”

“草,我這是救你。”陽華說,“你沒看那小子夢魘成啥樣了?居然敢在墳頭睡覺,不想活了?還是正晌午的時分!”

我無語,看楊天華臉色更加難看,臉上全是虛汗。

原來剛剛他也睡著了,睡著之後就被媳婦托夢了,媳婦說,如果他再擾她,今天晚上就不回來了,而是將他帶下去。

說到這,楊天生顫抖著求我們,一定要搞定啊,不然今天晚上他很可能就過不去了。

陽華沒理他,而是白眼我:“剛剛你是不是也夢魘了?”

我搖頭,因為我從小到大,夢是有做的,但是從來沒做過惡夢,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惡夢,應該是夢見啃鹵豬蹄,正吃得起勁,卻被老娘給叫醒了去上學。

陽華聽我說自己沒做夢,不由震驚,但旋即釋然說:“我突然想起來了,長得醜可以辟邪。”

自從知道我比他先破了童子身,這小子就一直很妒忌我,昧良心的話也能隨意說。

“1點過兩分了,午時已過,將坑挖開!”

陽華指揮我們幹活的時候特別自豪,那一刻是地主上身,而我們就是他奴役下的長工。

當然,最終這事基本就是我一個人幹的,那楊天生身體虛得不行,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了。

一開始是黃色的鬆土,挖到後麵,就是黧黑而腥臊的泥土了。

“咚咚!”

鋤頭挖到了棺材,就像是叩門聲,倒把我自己給嚇了一跳。

我將棺材旁邊的泥土給刨開了,然後問陽華,這該怎麽辦?

陽華說,得將棺材從裏麵起出來,可是我們兩個明顯沒那個力量。

於是楊天生打了個電話,叫村裏專門幹這種事的四個村民過來了。

那四村民年紀都不小了,五十來歲,矮墩墩的,他們帶了抬杠和粗繩來,在棺材上綁了,然後讓我們出一把力,吆喝一聲:

“起棺啦——”

“陰人莫怪,陽人莫哭——”

我聽到那漢子蒼涼的喊聲,心中感覺蠻奇怪的,除了害怕,還有一絲悲涼的感覺。

棺材抬出來,陽華就打發那四個漢子回去了,因為他說,開棺這事不能活人不宜太多,怕衝了煞。

待那村民走得遠了,我就退到一邊去了,衝陽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開棺這種事情,我覺得還是讓法師來比較好。

沒想到陽華叱道:“嘛呢?這種粗話還要我來幹嗎?我可是技術擔當,快,把棺材蓋子給掀開,趁著日頭好,是見光的時候了。”

其實我是怕,可是看陽華的樣子,他雖然口氣挺狂的,實際上應該比我還怕,嗓音都在顫了,他可以騙別人,卻騙不了我。

沒奈何,我隻能將鋤頭嵌進棺材蓋子下麵,使勁一撬——

嘎吱!

棺材蓋子鬆了。

陽華站在上麵指指點點:“棺材釘了七顆釘子,在有釘子的地方撬一下,然後就可以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