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定時送外賣
“始亂終棄！”教室內再次響起一片噓聲，男生們看向荀慧生的目光漸漸的變得異樣起來。
同樣的，女生們看向丁詩語的眼神更是充滿了不屑。
一個大校花，一個上帝的寵兒，竟然會愛上一個屌絲男，而最奇葩的是，這個屌絲男居然還對她不屑一顧。偏偏她還是在主動投懷送抱，這是什麽情況！
荀慧生雙眼之中掠過一絲迷惘，“昨天晚上？”
丁詩語已經輕輕拉住了他的手，“是呀，昨天晚上，你就是這樣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在海邊漫步，踏著溫柔的沙汐，看著火紅的夕陽，你，你就那麽悄悄的將人家攬進懷中，然後，你就，啊呀，這帖子怎麽傳的這麽快呀，洪濤，謝謝你見證了我們的愛情。慧生，你好壞喲，人家還是第一次，啊呀，羞死啦！”
“我拉著你的手，在海邊漫步，然後，我就……”
“對呀，對呀，慧生，你終於想起來啦。”丁詩語興奮的低下頭，櫻紅的唇已經吻在了荀慧生的額頭上。
之所以要低頭，主要是因為，她的個子實在是太高了，再加上，荀慧生此時雙腿發軟，明顯的比她低一頭。
“哄——”男生們一陣喧嘩，明顯的是羨慕妒忌恨。女生們則是麵麵相覷，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本來一臉得意的洪濤此時卻感到渾身不自在，他實在沒想到丁詩語會如此的無視這個敏感的帖子。
秦夢瑤卻是大搖其頭，她的眼神很是複雜，“詩語，你告訴我，這些都不是真的！”
丁詩語卻是一臉的執著，“不，瑤瑤，這些都是真的，屬於我的愛情來得太突然了，我感到好幸福，好幸福。我與慧生是真心相愛的，慧生，大膽的說出來，你愛我，我，我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相愛了，以後，我們要永遠的在一起！”
秦夢瑤吃驚的看著丁詩語，好像不認識她似的，“詩語，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還有你，尋晦氣，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哼，別讓我瞧不起你！”她甩下這句話，大踏步的回到了座位上。
丁詩語笑笑，“瑤瑤，我與慧生是真心相愛的，你丫不會吃醋了吧。”她一隻手拉著一臉苦逼的荀慧生走向他的座位，另一隻手向四周的同學連連揮手，“嗨，大家好，以後，我們就是同學啦！”
“同學！”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丁詩語可是三五班的呀，她居然為了荀慧生這個屌絲男自降一級。她當然有這個能力，誰讓她是校董的千金呢？
丁詩語的爸爸丁冬正是雲城大學的執行董事長。
荀慧生就那麽被丁詩語拉著，恍如做夢一樣回到了座位上，他的左邊正是秦夢瑤，右邊則是王華。
王華非常知趣的站起來，對著丁詩語一臉諂媚的笑，“丁，丁大校花，您請坐這裏。”
丁詩語看也沒看王華一眼，便與荀慧生並肩坐下。
在其它人麵前，她即使是有求於人，也似女王在施舍一般。
荀慧生便如木雕泥塑一般在丁詩語的攙扶下坐到了座位上，丁詩語在他耳邊軟語呢喃，“慧生，你現在是不是感到特別幸福啊！”
“幸福？”荀慧生卻是微微搖頭，這一切是那麽的不真實，虛妄得就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
昨天晚上，自己真的與這位大校花發生什麽了嗎？
荀慧生記得，一切都是從那一個神秘的電話開始的。
“喂，慧生啊，今天我給你攬了一個大活，隻要你完成的好，以後呀，你就不用再為生計發愁啦。”
這個電話是一個名叫芳姐的人打過來的，以前的荀慧生一直從她手裏討點零活幹。
芳姐其人，荀慧生隻見過一麵，留下的印象極其的……怎麽說呢，文史知識貧乏的荀慧生，確實無法界定，應該是深刻而模糊吧。
那還是父母遇難之後的一個星期天，荀慧生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芳姐的電話。
那個電話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不知為什麽，荀慧生總感到這個聲音很朦朧。
她說她叫芳姐，然後，她告訴他，她在雲城賓館點了一個外賣，希望他能夠在十五分鍾之內送到臨海公寓。
荀慧生接到電話，二話沒說，立即向雲城賓館跑去。
為了節省開支，荀慧生從來不坐公交，更別說打的什麽了，他認為，那些純屬浪費，放著自己的兩條腿，不用來跑路，還能用來幹嘛。
經過將近兩年的磨練，他現在奔跑的速度一點也不比公交車慢，甚至於，同等的距離，他還要比公交車先到。
因為，他是雲城大學的數理桂冠，每一個紅綠燈都在他的精密計算之下，每一次，他總能在綠燈亮起的那一瞬間穿過馬路，其失誤率幾乎為零。
身邊一片燈紅酒綠，可是，荀慧生卻連看也沒看一眼，雖然身在這個現代化的大都市裏，但是，他明白，這裏的生活並不屬於自己。他有自知之明，自己隻是一個屌絲，絕對不能真的去“尋晦氣”！
也正因為如此，他很感激芳姐，如果不是她，自己這一年多的時間，真的不知道怎麽過來呢？
荀慧生的眼前不知不覺又浮現起第一次見到芳姐的情景。
那一天，荀慧生清晰的記得，那是一個飄著小雨的黃昏。他很快從雲城賓館取來了那盒熱氣騰騰的紅燒牛排，然後馬不停蹄的向臨海公寓趕去。
臨海公寓是一幅歐式的豪華公寓，入住其中的非富即貴，荀慧生雖然不止一次經過這裏，但是，隻能自卑的仰頭看看，卻從未想過自己會與它發生什麽交集。
一三一四，這就是芳姐所住的房間了，荀慧生按響了門鈴，他在靜靜的等待芳姐來開門。
不知為什麽，荀慧生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期待，期待一次偶遇，還是期待一次重逢，抑或是期待一種生命的節點呢？
“你是荀慧生嗎？”門內傳來一個極其甜潤的聲音。
荀慧生一陣恍惚，這人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隻是一個送外賣的，對方怎麽會如此了解自己呢？
門內的聲音並沒有停，“門沒關，你可以進來了，不錯，十五分鍾，很準時，我就是喜歡準時的人！”
荀慧生便如做夢一樣的推開大門。
霎時，一種溫馨而特別的香味溢進了他的鼻腔之中。
他並沒有注意屋內的裝飾，實際上，他覺得整個房間內一片朦朧，猶如蒙上一層淡淡的輕紗。
然後，他便看到了芳姐。
同樣的，芳姐給他的感覺也是朦朦朧朧的，如霧中花，如水中月。
這個女子真的好特別呀。
這就是芳姐留給荀慧生的第一印象，當然也是唯一的印象，因為，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麵。
芳姐伸手接過荀慧生手中的食盒，這也預示著，他這一次的外賣任務圓滿完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並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的看著芳姐慢慢的打開食盒，然後，從裏麵取出那盒熱氣騰騰的紅燒牛排。
一股奇特的香味立即隨著氤氳的蒸汽漫溢開來。
荀慧生不自覺的嗅了嗅，“好香啊，什麽時候雲城賓館的紅燒牛排做得這麽好了！”那一刻，他竟然生出一種，寧舍一年飯，也要吃上一頓這紅燒牛排的決心。他甚至於在想，即使能夠聞上這樣的美味，這一趟辛苦也算是得其所哉。
其實，荀慧生一直在麗團外賣做了一個掛名的送貨員，因為競爭的激烈，他很少會接到麗團外賣的業務。
而這一次，他之所以能夠順利接到這一單，主要是因為，這一單的業務非常的艱巨。
按照客戶的要求，紅燒牛排必須要在出鍋後十五分鍾之內送達。
按道理說，客戶的要求並不苛刻，關鍵是麗團外賣的業務員必須要在雲城之星賓館將紅燒牛排裝盤之後的十五分鍾內送達。
從雲城之星賓館到臨海公寓足足有十五公裏之遙。
十五公裏，在現代化的交通工具麵前不過是六十碼的速度，本來也沒什麽。
可是，普通的人即使有最先進的跑車，他也不敢接手這一單的活。當然了，如果誰有跑車的話，他就未必會幹送外賣這個活了。有誰看過滿大街開著跑車送外賣的。
因為，這十五公裏之間，足足橫亙著十五個紅綠燈。
這也就意味著，要想完成這個任務，必須要一路綠燈才行。
誰也沒有這個把握可以一路綠燈。
荀慧生卻是個例外，他就有這個把握。然而，問題又來了，他有這個把握，卻沒有那個快捷的交通工具，他有的隻是一雙跑步的長腿。
但是，荀慧生同學在接到電話後的那一瞬間，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或許因為，那個叫芳姐的人，聲音特別的動聽的原因吧。
當然，荀慧生並沒有興趣去品味這個美妙的聲音，也許在他的心中，再動聽的聲音與最難聽的聲音是一樣的。
他有一個信條，隻要能給他帶來經濟效益的，就是好聲音。
芳姐並沒有與荀慧生進行多長時間的溝通，他們的對話簡單而直接。
如果是麗團外賣的客服，荀慧生相信，她們一定會問許多不相幹的問題，比如，你能不能確定在短短的十五分鍾之內將紅燒牛排送到，她甚至於還詢問了很多不相幹的問題，甚至於問，您是不是有一部跑車等等。
荀慧生對於客服小姐的問題啼笑皆非，他往往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請相信我，我一定能夠做到。
一定能夠做到，這就是承諾。
既然葛慧生答應了，他便會不遺餘力的去完成。他甚至於從來不問價格，他認為付出就必有回報。回報與付出一定成正比。
這也是他從高數的概率論得到的真理。他相信，這個世界在數字層麵上永遠是公平的。
他從不去想，那些有錢人幹嘛非要大老遠的叫什麽外賣，好像他們就是特意為自己提供這樣一個掙錢的機會吧。
所以，他很感激那個叫芳姐的女孩子。
那一天，荀慧生手提食盒，一路狂奔，在每一個綠燈亮起的刹那間衝過馬路，然後，再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下一個路口。
就這樣，當荀慧生氣喘籲籲的將食盒呈現到芳姐麵前時，時間剛好是十五分鍾，其計算之精確，幾乎到了以秒為單位。
芳姐並沒有看荀慧生一眼，她隻是淡淡的說，“很準時，要不然這盒紅燒牛排就廢了。”
荀慧生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珠，傻傻的笑了。
芳姐漫不經心的打開食盒，像是在自言自語，更像是在問他，“你不認為為了這一小盒的紅燒牛排付出這麽多，有點不值嗎？”
“謝謝芳姐，這並不是我應該考慮的，我隻知道盡量滿足客戶的一切要求。”
芳姐笑笑，“麗團外賣能夠有你這樣的好員工，很幸運。”
荀慧生覺得芳姐的笑很好看，雖然他看她就像是籠罩上了一層輕紗，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她的人也許並不美，但是，她卻有一副最動人的笑靨。他也笑了，“謝謝芳姐，其實，我隻是一個臨時工。”他並沒有說，隻是沒人願意接這一單，所以他們才會想到自己的，畢竟自己現在最需要工作，有人想到自己，總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芳姐不再說話，她優雅的打開食盒，更加優雅的開始吃牛排。
食盒內飄出一片氤氳的蒸汽，芳姐便像在吞雲吐霧一樣。
荀慧生發現她吃的很慢，似乎在享受每一片薄薄的牛排帶給她的美感。他並沒有離開，他不知道為什麽要留下，他就那麽靜靜的看著芳姐仔細的品味著每一片牛排。
然而，芳姐僅僅吃了四五片，便輕歎一聲，“這牛排的味道還不錯，可惜，溫度已經不夠了，再也吃不出開始那種味道了。小朋友，麻煩你將它帶出去扔了吧。”
“扔了？”荀慧生吃驚的說：“可是，芳姐，你，你並沒有吃哪。”
“我吃了呀，這個紅燒牛排的味道已經被我吃進肚裏啦。”
“味道也能當飯吃？”荀慧生不明白，味道怎麽可以讓一個人吃飽，這一盒的牛排，也許隻夠自己吃個半飽吧。
“小朋友，是不是覺得扔了很可惜呀。”芳姐的聲音渺渺的，仿佛來自於一個遙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