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卷一:幻想殺手)偏差,關聯和往事
林城市輪胎廠棚戶區,一棟四層的筒子樓裏,在片兒警的帶領下傅洪和黃猛來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
門口堆放著一些雜物,一個老舊的蜂窩煤的爐子上正燒著的水已經開了,水汽從燒水壺裏竄出老高。
“這棟樓裏目前還住著三戶,一樓一戶,二樓一戶,三樓一戶。隻有杜仲平是老住戶,一樓和三樓的都是樓裏人搬走以後來的,這地方不是準備要拆遷了嗎?一些拾荒者,流浪漢什麽的就住了進來,反正也沒有人會收他們房租,一樓的拾荒者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外省人,白天幾乎不在,很晚才回來。三樓住的流浪漢是個乞丐,每天都會在市西商業街那兒行乞,也是一幹就到大晚上。其實輪胎廠宿舍這片現在大多都是這樣的,已經成了一個治安、衛生的死角。不過市裏已經說了,再有兩個月這兒就會全部拆除,到時候就好了。”片警小劉尷尬地介紹著情況。
黃猛將手包夾在了腋下,然後敲了敲原本就開著的門。
其實原本就不用敲門的,因為他們早就已經看到了屋子裏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吃著麵條的杜仲平。
杜仲平仍舊吃著他的麵,隻拿一雙眼睛斜瞟了一下麵前的三人。
片警小劉上前,臉上帶著微笑:“老杜,還認得我不?”
杜仲平點點頭,嘴上卻是沒停下來,他吃東西的樣子很是狼吞虎咽,似乎生怕有人跟他搶似的。
小劉介紹道:“這兩位同誌是市局刑警隊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杜仲平眯起了眼睛,神情也變得有些小心謹慎起來,但他還是沒有放下手上的碗,一邊吃一邊看看黃猛又看看傅洪。
小劉見杜仲平並沒有接待客人的覺悟隻得自己搬了兩隻小凳子:“傅隊,你們將就坐吧,他屋頭就隻有這個。”
三人就在杜仲平的對麵坐了下來,杜仲平吃麵的速度就更快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碗麵給吞了下去,完事抬起手用袖子在嘴上抹了兩下,放下碗,他在口袋裏摸索著,估計是想要掏煙。
傅洪遞過去一支,他卻不伸手來接,而是繼續摳著他的口袋,從裏麵摳出了一支皺巴巴的香煙來,自顧點上。
小劉正想說什麽,傅洪擺了擺手,然後衝著杜仲平笑道:“杜師傅,我是市局刑警隊的傅洪,這是我們隊的黃猛,我們今天來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況的。”
杜仲平抿了抿嘴:“啥情況?”
傅洪說道:“你還記得前個月在飛山街的一家棋牌室門口你與一個叫霍衛兵的年輕人發生衝突的事情吧?”
杜仲平冷哼一聲:“我當然記得了。”
“那你能夠仔細和我們說說你們發生衝突的過程嗎?”傅洪臉上的笑容始終保持著。
杜仲平皺著眉頭,眯縫著眼睛像在回想著。
“那天我去收垃圾,完了就把垃圾桶給放回原來的位置,也就是他們棋牌室門口不遠的地方,我們的垃圾桶一直都放在那的,不知道那天他們發什麽瘋,不許我把垃圾桶放回原處,硬要我挪地,那咋成?那玩意放哪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杜仲平說著情緒就有些激動。
傅洪忙遞過去一支煙,這回杜仲平接了過去,他看了看:“硬遵,好煙呢,二十六一盒。”傅洪苦笑,這煙算不得什麽好煙的,可在杜仲平的眼裏卻不一樣。
杜仲平接著說:“我就和他們吵了起來,他們不是什麽好人,四、五個年輕人就圍著我想動手,我不怵,我占理不是,再說了,我雖然是個收垃圾的,但也不是誰都能欺侮的,他們要動手我就和他們幹!不過後來他們也沒敢動手,我也就沒再搭理了。”
他說到這兒抬眼看向傅洪:“你說的那個霍什麽兵應該就是他們挑頭的人吧,那家夥我一看就是個爛障,混子。你知道他和我說什麽嗎?他說要不是看我一把年紀一定要讓我好看,我不是嚇大的,我杜瘸子天不怕地不怕,就他們真把我惹急了我能把他們全給廢了。”
“杜哥,你怎麽說話呢?正經說事兒,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小劉生怕杜仲平言語間惹了是非,喝道。
杜仲平自己的那支煙要抽完了,他把傅洪給他的那支接著手裏的煙屁股點上,又將煙屁股在地上杵熄,用腳碾了兩下。
“怕啥呢?”杜仲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傅洪的心裏暗想,這樣子並不像是真殺了人,相反這個杜仲平好像對霍衛兵已經死了的這件事情並不知情。難道他是在演戲嗎?那也演得太像了吧,簡直可以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黃猛正想說出霍衛兵已經死的事情,但傅洪製止住了,傅洪接著問道:“杜師傅,前陣子你去過觀湖區,還去看了那兒的一個新樓盤是吧?”
杜仲平的神情有些古怪:“你們在調查我?”
傅洪說道:“例行調查而已,杜師傅,你別多想。”
“沒錯,我去過。”杜仲平回答得很幹脆,黃猛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買房吧?”
或許是黃猛說話讓杜仲平有些不悅,他瞪大眼睛:“怎麽,不行嗎?難道我就不能買房?”傅洪也狠狠地瞪了黃猛一眼,他算是看出來了,杜仲平雖然隻是一個環衛工人,但卻有著很強的自尊心,他最討厭別人看不起自己。
黃猛苦笑:“杜師傅,對不起,我沒那個意思。”
傅洪也跟著說道:“杜師傅,他小孩子家的不懂事,你可別跟他一般計較。”
黃猛閉上了嘴,小劉說:“這兒再過兩個月就要拆了,杜師傅去看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杜仲平擺擺手:“我是想買房,不過不是給我自己買。”
他這麽一說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臉上都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
小劉說:“杜師傅,我聽說你可一直都隻是一個人,這房子不是給自己買給誰買啊?”
杜仲平歎了口氣:“這事不說了,不過你們說得沒錯,我確實去過鏡湖山莊,你們問這個做什麽?”
“我們聽說你在那兒和他們的一個銷售顧問起了爭執,有這回事嗎?”傅洪也直接,他看出來杜仲平是個直人,心裏不藏事的,此刻他也對汪璐的那個側寫產生了懷疑,這好像出現了一些偏差。
“那家夥狗眼看人低,他認識我,知道我是掃大街的,見我就冷嘲熱諷,他就像個娘們說話尖酸刻薄,我氣不過就給了他一耳光,不過沒打著,讓他們的人給拉開了。環衛工人怎麽了,環衛工人也是人不是,也應該有最基本的尊重吧?那家夥就該打,下次再這樣我還打。警察同誌,你們不會因為這事兒就來抓我吧?”
小劉輕咳了一聲,傅洪說道:“那個混混和這個銷售顧問都死了。”
“死了?”杜仲平一下子被驚呆了,那神情不像在作假。
“怎麽就死了呢?”杜仲平一時還沒緩過勁來,不過很快他一把拉住了傅洪的衣袖:“警察同誌,你們來找我該不會是懷疑是我殺了他們吧?我杜瘸子雖然脾氣不好,有時候會惹些是非,但我絕對不可能殺人的,殺人可是犯法的,殺人償命的道理我懂。”
傅洪點頭:“杜師傅,你別緊張,我們並沒有說他們的死就一定和你有關係,之前你和他們有過爭執,所以我們才會找你了解一下情況。”
杜仲平這才平靜下來,傅洪又問道:“還有一個人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
“誰啊?”杜仲平頓時又有些緊張起來。
“他叫廖哲,是小河區一家廢品收購站的老板,就在小河區勝利路上。”傅洪說話時看著杜仲平,目前警方並沒有查到杜仲平與廖哲之間有任何關係,所以他的心裏也有些緊張,一旦杜仲平承認認識廖哲的話,那麽三個死者都和他扯上了關係,就算他不是凶手也應該與凶手有著某種聯係。
杜仲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後問傅洪要了支煙接上火:“他不會也死了吧?”
“沒錯,他也死了。”黃猛說。
杜仲平先是一愣,接著說:“為什麽會這樣?”
傅洪追問:“你認識他?”
杜仲平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大口吸著煙,他也覺得這事情有些詭異,這三個人都是與他起過衝突,最少也是有過爭執的人,可現在他們全都死了,他雖然沒多少文化但他也明白一個道理,警察找上門來,那麽說明他肯定脫不了殺人的嫌疑。
杜仲平告訴傅洪他們,他每次把垃圾送到填埋場的時候都會清理一下,把一些能夠當作廢品出售的垃圾都撿出來,然後偷偷拿到小河的這家廢品收購站去換點錢,這是單位不允許的,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會有人認真,不隻是他,他們環衛處的好幾個人都是這麽幹的。隻是大家都做得隱秘,誰也不會張著嘴巴到處亂說去。
之前廖哲的父親還在的時候大家的合作是很愉快的,到了廖哲管事,這家夥心黑,價格壓得很低,杜仲平他們當然就有很大的意見,一次杜仲平忍不住就和廖哲吵了起來,還說要一拍兩散,廖哲威脅他,如果真要翻臉的話就把這事兒和環衛處的領導說,到時候杜仲平吃不了兜著走。
杜仲平當時就想弄他的,當然,並不是弄死他,而是想要出口氣而已,不過最後杜仲平還是忍了,他需要錢,看在錢的麵子上他最後隻得忍氣吞聲。
“杜師傅,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想要買房子給誰嗎?”傅洪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很重要,或許這是整個案子的關鍵。
杜仲平的臉微微一紅,他猶豫了片刻,煙都抽去了半支才緩緩地說道:“是我年輕時欠下的債,我就想著怎麽著也該讓那娘倆過得好一點,這些年來我舍不得花錢,能攢一分是一分,就是想為她們買一套像樣的房子。”
接著杜仲平就把他年輕時的一段往事給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