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小陸的惶恐

這陰冷的笑聲分明是老頭發出的,可這間屋裏隻有我和秦蓓蓓,哪裏還有第三個人?笑聲剛落地,一股陰風從我身側吹了過去,隨即黑木門“啪嗒”聲開了。

整個過程不過一瞬間的事。

後背的冷汗再次冒了出來,趕緊望向秦蓓蓓,她卻似乎一臉很得意的樣子看著門口:“這樣就行啦!”

“行啦?行啦是啥意思?”

秦蓓蓓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再次朝我晃了晃她懷裏已經變得很溫順的黑貓。

我視線隨之從她的臉轉移到黑貓臉上,一看之下又是大吃一驚。

黑貓的臉又變了,確切說那張滿是褶皺的人臉恢複成了正常的貓臉——這應該就是這隻貓原本的模樣。

“它的臉……”

這次秦蓓蓓沒再賣關子:“它身上的煞氣已除,那四個人被困了二十五年的怨念被釋放了出來,這樣你們就可以放心破案了。”

這話似懂非懂,看著已經裂成好幾塊的靈牌,四個人的名字還能認出來,秦蓓蓓說的四人應該就是他們。

至於怨念,怨念應該和他們的死因有關,死得越慘越冤的人死後怨氣才越大,也就是說四個人的死可能不是普通車禍那麽簡單——當年的車禍的確有問題。

另外我注意到秦蓓蓓用了一個詞“釋放”。

這詞的意思是不是說四個人是被困在這棟廢樓上的,他們已經死了,所以準確說被困的是他們的魂魄或者亡靈,木門和牆上的黃色符紙正是用來鎮壓它們魂魄的。

想到這些,再看看供桌和地上灰塵,以及之前牆上和黑門上的幾百張符紙,這一切加起來再加上這個房間,合起來是不是很像影視作品中的道陣或法陣呢!

那天薛春山提供過一條信息,說13路末班車第一次出事故後,整個公交公司開始鬧鬼,當時的總經理胡建軍找了高人做法,才把事情平息下來。

眼前的這一切是不是和當時的高人有關呢?這應該就是當年那位老人擺的陣法。

開始腦補當年發生的事。

當年鬧的鬼很可能就是當年死在車禍中四個乘客的魂魄,因為怨念,四個冤魂放不下心中的執念,於是開始報仇,至於它們報仇的方式,我想象不到,這也並不重要。

那輛每隔五年都會出一次同樣事故13路末班車應該也和四個人的魂魄有關。

再往深處想,或許這就是導致13路末班車每隔五年都會出一事的直接原因。

我又想到了生不如死的秦永濤,他變成這樣會不會也和四個人的冤魂有關?

在從濱州地區回來的路上,李景凱說過,秦永濤說13路末班車被詛咒了,似乎更證明這一切都有聯係。

一切好似雨過天晴的月亮,烏雲漸漸散去,皎潔的光開始灑到了地上。

倆人一先一後離開了公交公司大院,秦蓓蓓輕輕撫摸著大黑貓,臉上又恢複了之前那種愛誰誰的表情。

“這就當對你給我買衣服和鞋子的感謝吧!”說完朝我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你……你去哪!”

秦蓓蓓“不按常規出牌”,上次我已經見識過,可此時此刻我正有一肚子疑惑需要她給解開,怎麽能這麽放她走呢!

“你能把今晚的事說清楚嘛!否則……否則今晚我肯定睡不著覺。”

秦蓓蓓又轉過身:“我今晚還有別的事兒,等三天後,如果你還有不明白的,我自然會告訴你!”

說完繼續朝著公路對麵走去。

那晚她是在我接個電話,一愣神的時間忽然消失的,神仙嘛!本來就應該來無影去無蹤。

看著她的背影,我忽然有萌生出想看看神仙是怎麽平地變沒的想法,於是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誰知一輛皮卡車從她身後駛過,擋了一下,等車過去後她人也不見了。

回到宿舍時,還不到夜裏十一點,和前幾天不同的是,小陸不是在睡覺,而是在對著鏡子捯飭衣服。

他麵前也擺著一堆衣服。

這幾天遇到的怪人壞事忒多,可怎麽也想不到連小陸都在鼓搗幺蛾子。

“小陸同誌,你大半夜不睡覺,被鬼壓身了?”

小陸穿著件明顯大兩個號的白襯衣,看上去顯得不倫不類,手裏正在抓著一條紅領帶擺弄。

“曾哥,提提建議,看看這顏色搭不搭?”

我沒接他話:“你想幹嘛?”

“嘿嘿……”小陸先是咧嘴一笑,“有人給介紹了個女朋友,讓我明天上午相親——你得替我上半天班。”

“上班啊!沒問題。”

反正李景凱和李誌明他們去了第一次車禍遇難者的老家查案,明天大概還回不來,反正我也沒事幹。

直覺告訴我他們這次肯定有很大收獲。

整整一上午沒事幹,我坐在宿舍擺弄手機玩。

剛過了中午十二點,小陸哭喪著臉回到宿舍,一進屋便脫下西裝外套扔到**,然後扯下了領帶隨手丟到了一邊。

一看就明白這是相親失敗了。

我正愁著想不出安慰的話,這小子自己先開口了:“曾哥,這錢我怕是白花了!”

到了嘴邊的話趕緊咽下去,話鋒一轉:“一見鍾情畢竟是少數,你才多大,以後有的是機會……”

“曾哥,我真的很喜歡這女孩,她……她好像對我印象也不錯,主要是我符合讓她家裏招女婿的要求!”

這話讓我大跌眼鏡。

“既然你們都中意,咋就還白花錢了呢?”

小陸忙一邊擺手一邊繼續解釋:“曾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上午我們聊得挺開心,剛才還一起去咱們對麵的快餐店吃飯,結果還沒等吃飽,她接了電話,接完後說家裏有急事,就匆匆離開了。”

我被小陸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知道這家夥本性憨厚耿直,根據他的描述,判斷人家閨女不好意思直接拒絕他,采用了這麽個委婉的方式。

稍微有點腦子或者有點經驗的肯定知道“接電話借故離開”,是一種比較流行的拒絕方式,這樣避免彼此尷尬。

聽他一番描述我才完全明白,他覺得如果不是這個突然的電話,他們一定能成,這麽一弄,老婆沒討到,還搭上了時間和飯錢。

看來憨貨的思維真是與眾不同!

為了安慰鬱悶的小陸,我出門買了幾樣豬頭肉之類的熟食,兩瓶五十二度的黃河大曲,倆人在宿舍裏吃喝起來。

半杯酒下肚,小陸打開了話匣子,對我講了很多自己的往事。

我也對他說了父母的那次車禍以及姐姐的失蹤,當然關於陰司的事情隻字不提。

倆人正喝得起勁兒,我被樓道裏同事老王的吆喝聲嚇一跳。

“有客人到啦!趕緊來開門!”

我和小陸腳前腳後跑了出去,就看到老王和另外三個同事抬著一具屍體站在停屍房門口。

“大白天咋還喝上了呢!”

大概聞到了我和小陸身上的酒氣味,老王咧著嘴白了我一眼。

“交流交流感情,不耽誤工作!”

老王是法證科的老前輩,我必須給予相當高的尊重。

“喝吧!”老王擺擺手,“李科在電話裏說已經找到第一次事故中的肇事司機,而且交通局那邊也開始對胡建軍媳婦的表弟領導展開調查,順利的話明天有咱們忙的啦!”

說著話,我和小陸幫著把屍體抬了進去。

本來把屍體放進冷藏櫃就沒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小陸喝多了的緣故,在往櫃子裏抬屍體時,腿一軟,屍體雖然沒摔下來,可蒙在屍體上的白布卻掉到了地上。

老王趕緊撿起來,重新蓋到了屍體身上。

本來這也沒什麽,老王催促趕緊把屍體抬進去,可小陸卻像是被點了穴,瞪大了雙眼死死盯擔架上的屍體。

“小子,嚇傻了?”

老王嗬斥了一聲,可小陸沒有任何反應。

“小陸?你……”意識到事情可能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我忙拍了一下他肩膀,再次問。

“我……我認識她!我認識她啊!”

小陸聲音顫抖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