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吳桐
夜幕沒有星辰、月亮,厚重的烏雲壓在天空,給人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行走在隱藏於黑暗中的龐然大物內部,賀無言難得有點心跳得快的感覺,不是緊張而是不安。
極度的不安,預示著……這次潛入恐怕會失敗。
直覺是一回事,賀無言可沒打算說出來,就算他死了,他在現實社會還能活著。
黑夜中,一道利箭劃破寂靜的幕布,撕開一個大口子,同時四周本來漆黑的一切陡然被火光照亮,兩層樓的樓頂上,幾十家弓弩架起,更威脅人的是,兩架巨型的守城弩。
對方早就發現他們,現在不過是在等他們自己進來,好來一場請君入甕。
“擅闖宗陵,你們好大的膽子。”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賀無言覺得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內勁傳音。
“嗬,有本事你們就動手。”
對方豪橫,黃二刀更是蠻橫,一把將賀無言推到隊伍前方。
吳桐不滿,小心翼翼靠近賀無言,卻也沒有要把人保護在他身後的意思,因為……他也知道,有賀無言在,對方不會輕易動手。
居然拿老子做靶子。
賀無言嘴角連抽,對上那一排排隨時能拿自己小命的箭頭,思考一個重要問題,有沒有辦法不然自己被刺成刺蝟。
空中,隻有火焰閃爍的聲音,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飄**。
一愣,賀無言真的愣住了。
整排的弓弩箭頭,齊齊按壓下去,這是不打算把他們射成刺蝟的打算。
這一切,是因為老子?麵子這麽大的嗎?
還未細想,弓弩後方一躍而下身著軟甲的高大男子,短劍亮出,直接動手殺人。
“跟在我身旁,不要被誤傷。”
吳桐在黃二刀抓住賀無言之前,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大刀拔出,一刀而下必定能見骨,再一刀,將人抽飛出去,他一人竟給人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奚家人是真的看準目標,除了賀無言不去攻擊,其他人……下手絕不客氣。
血液染紅地麵,隨著磚塊間的縫隙流入小渠,染紅水質。
有賀無言這個吉祥物在身邊,吳桐帶著一身傷痕,帶人衝出包圍,直奔向陵墓的封土堆。
“攔住他們,抓人。”
指揮的聲音響起,屋子裏闖出十幾個高大男子,手中繩索連開,直奔向賀無言、吳桐。
“你的傷太重。”
不知道吳桐到底是不是好人,可對方很照顧自己,賀無言眼見吳桐步子有些踉蹌,幹脆架起對方,另一手在囊中掏一掏,摸出十幾塊小小的石子。
石子彈飛,擊打在那些追擊他們人的關節、膝蓋上,將想要靠近的繩索擋在半空。
就這一手投放暗器的動作,能和唐門弟子的手法有得一比。
翻過木柵欄,賀無言忍著那些荊棘帶來的刺痛,把吳桐扶過來,相互攙扶著沒入林間。
就慢了一步的奚家人,沒有人去追,就停在木柵欄前。
“放信號。”
林間,找了個沒有設陷阱的地方窩著,賀無言喘著氣,休息下來,受傷的腿傳來痛意,去看,鮮血染紅布料。
自己的傷還好說,去看吳桐,身上至少有七八道傷口,特別是胸膛上的一道傷痕,深得好像把胸腔分開,能讓外科醫生再加幾道做個外科手術。
“藥。”
回神,賀無言連忙去翻攜帶的包裹,在吳桐的指使下,將藥粉倒上傷口,開始包紮。
藥粉極為好用,這麽大的傷口,連縫合都不用,血就那能停下。
“沒事吧?”
測了測體溫,確認沒有發燒,賀無言鬆了口氣。
“沒事。”
“他們怎麽辦?”
十幾個人,就他們兩個進來,總感覺太順利,特別是那些人為什麽不對自己動手?
“本就不是一路人,如此也好,我們先入陵墓,不用和他們一起。”
說著,吳桐扶著樹幹起身,就這麽個動作,剛好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些,點點雪梅綻開。
“為什麽不對老子出手?”
權衡片刻,賀無言決定直接詢問。
麵前這個人,無論目的為何,絕對站在自己這一方,不是看出來的,而是直覺。
“都到這了,對你說實話也沒什麽,也以防那些人又騙你,跟上。”
兩個人的腳程不是很快,卻在特意躲避用石磚建立起的階梯、走道,那……時不時會有人舉著火把走過,他們……要直接深入林間。
“你的命格是帝皇之命,不是說你現在能當皇帝,是因為你前世是位皇帝。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跟你有關也和龍脈有關。”
隨後,吳桐講的內容和鬱白跟賀無言講的內容相差無幾,一個名叫西樓的人一定會殺他,而他必須進入陵墓,將屬於自己的龍脈奪回。
再結合賀無言從西樓那裏知道,很快就明白。
現在,他腳下的陵墓就是西樓說的那地方,那個聯係著全龍脈的匯聚之地。
奪脈派,現在就想要毀掉這裏,再去奪取龍脈;保皇派也就是保護自己的一派,應該就是吳桐的派係,想要帶自己進陵墓,開啟陵墓裏的某個東西。
“你說的那些搶奪龍脈的人,他們做的事,為何老子感覺和開啟陵墓差不多。”
什麽開啟陵墓、毀掉陵墓,在賀無言看來,都一樣,都是要撤掉鎮壓龍脈的陵墓,開放龍脈。
“不一樣,我們隻想幫您奪回屬於您的龍脈,讓本應受龍脈庇護的人得到庇護,而非被西樓一人獨享。至於奪脈者,他們是想毀掉龍脈,吞噬龍脈,跟我們要做的事情截然不同。”
吳桐說了很多,也介紹了一下所謂的奪脈者,其中有妖族、江湖術士、俠客、長生者,有的是受邀請加入,有的是一脈相承。
至於賀無言,聽是聽了,他自己相不相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奪脈派?了解是一回事,可誰知道他認識見過的,會不會活到他那個時代。
兜兜轉轉,賀無言側向打探起西樓的消息。
“你提到的西樓,好像誰都怕他,他到底什麽身份?”
提起這人,吳桐本來因為痛苦的眉頭,更加深深皺起,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說出來,給先讓這一世的賀無言打好預防針。
“傳聞中他來自遙遠的西域之外,是某個地方供奉的神子或者皇子,都是傳聞,他本人沒有承認就對了。第三批長生不老者,後來屠了屬於您的國家百姓,自己獨霸您的龍脈,從仙人晉級到神,甚至當眾斬殺一位神官。”
又是幾聲咳嗽,吳桐招呼賀無言先休息一下,才繼續往下講。
“西樓為人陰險毒辣,殺人不眨眼,在得到真正的長生後,用技引來全部能人異士,打壓屠殺,將人全部趕出中原。您的前世,他借您引來一批人,甚至斬殺東妖王。”
你看老子相不相信,就他那吃貨樣,等多把人趕走吧。照這麽說,老子上一次看到的場景是現在的上一世。
而且,西樓的真實來曆到底是什麽?西殿下,他可沒有否認這個稱呼,神子、皇子嗎?
西域……
想到這,在如此危機的場合,賀無言微不可察的勾起嘴角。
感情,西樓不是中原人士,是個外國人,怪不得五官這麽立體精致。
鬱白是這三十多人的隊伍帶隊人,除了他們、親自去保護賀無言的吳桐,保皇派還派出四個二三十多人的隊伍,從各個方向潛入宗陵。
不止他們保皇派出了血本,搶奪龍脈的派係、那些閑散的門派,也都是全力而出,勢必在這一次地址泄露,西樓沒來得及搬走宗陵之前,奪取(毀掉)宗陵。
說是有這麽多人,可……真正能來到宗陵的封土堆上,也不過寥寥可數。
鬱白帶領的隊伍,翻越東邊的眾山,潛入宗陵上方的封土堆,此時,他身後的人隻剩十一個人。
如果說荒山裏的地勢險峻、毒物很多,那麽靠近宗陵地帶,圈養的奇珍異獸就是要人命,當翻越荊棘進入封土堆上方,那些可能有靈智的樹木、突然能動彈的土地,會突然襲擊他們,更為危險。
“五靈,該死的,都戒備起來,他們圈養了很多危險存在。”
五靈,對應木火土金水的開靈智靈物。
有可能是小草、樹木、一堆泥土、某滴流動的水……他們是保衛森林的殺手,埋藏起來,等待闖入者的靠近,然後出手,勢必一擊必殺。
果然,由西樓召集的一群人,親自設計的宗陵,不是誰都能奪取、進入的。
躲開扭動樹枝如扭動手臂的一棵大樹,鬱白緊握手中劍刃,猛然再退,他剛才站立的平坦地麵,凸起一根土刺,勢要穿透某人。
“鬱白,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止是肆意攻擊闖入者的靈物,還有一些隱藏在森林裏的奇怪生物。
黑暗中,黑色的豹子完美融入夜色之中,唯一妖異的是他的紅色豎瞳。敏捷的身影在樹幹上跳躍,近三米長的身子重重撲倒一人,張開血盆大口。
紅色,是今晚夜色裏最為妖異的色彩。
突出最外圍的五靈包圍,全員負傷的情況下,老天爺似乎也不眷顧他們,大雨嘩啦啦的傾盆而下,打濕了樹木、泥土,還有今晚不諳世事的人們。
高高建立而起的樓塔,在雨幕中站立著八個人,他們的目光死死盯著悄然開啟的大陣內部,看著吳桐帶移動大靶子進入,看著鬱白一行人進入,開著四個方向的出入口陸續有人進入。
如果鬱白、吳桐和那些費盡心思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不會猶豫,轉身就離開。
“不去先處理掉?”
“不,他放在最後,讓他多活會兒吧。”
被詢問的白衣男子,將裝滿點心的盤子一掃而空,漂亮的金眸微側,未落在那兩個一路順利的人身上,而是其餘浴血奮戰的人身上。
一群將死之人罷了。
“雨停後,全麵封鎖,不容許再有人進入,蘇素、溫傲、子同你們先行動。”
鬱白等人很幸運,在僅剩九人後終於遇上賀無言、吳桐,而之前一直奮力襲擊他們的怪物,再沒有動手。
鬆了口氣,鬱白對著賀無言有禮貌的作揖,隨後看向吳桐。
“吳桐,幸不辱命。”
“辛苦你們了。”
吳桐也有些感歎,每一隊至少三十人,鬱白這一隊的平均實力最強,沒想到走到這裏,也不過九人,其他的……悲涼,由心而發。
賀無言就靜靜看著他們,說明白點,他看的應該是鬱白。
鬱白,長生不老者,看模樣是這個吳桐的下屬,好奇,這鬱白看著實力不怎麽樣,不像是他遇到的長生不老者那般神秘或者強悍,他……有些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