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危難中的真情
一陣狂風襲來,發出了巨大的呼嘯聲,就連坐在車裏的眾人也明顯感覺到了越野車被這陣狂風吹得晃動了起來。
“哢嚓”一聲,距離眾人不遠處的土塊牆上,那盞象征著加油站文化的霓虹燈牌匾也瞬間被狂風撕裂,一股龍卷風吹來,這塊燈牌如同飛升那般竄到了天空中,而之前那麵破舊的土塊圍牆,此時也隻剩下了“演繹”二字。
是繼續追捕林萬山,還是原路返回救星夜,此時不論做出哪種決定,都意味著專案組要麵臨巨大的代價。
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鄭江虎,等待對方給出最終的指令。
縱然林萬山背負多條人命,在漠北市多年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但鄭江虎作為一名警察,他時刻牢記自己的根本使命,那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以救人為第一優先原則。(注)
於是,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時,鄭江虎咬了咬牙,沉聲道:“開車,原路返回!”
畢竟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林萬山不論逃去哪裏,都一定有落網的那天,但同伴的最佳搶救時機一旦錯過,性命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彌補回來的。
眾人得令,立刻坐回到了車上,而鄭江虎剛發動了越野車,大燈亮起時,遠處的一個人影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鄭江虎目視前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突然恍悟道:“姓徐的!他……他在幹嘛?這家夥怎麽沒上車?”
大家順著聲音看去,果然發現在加油站的一間鐵皮倉庫中,徐天南推著一輛破破爛爛的摩托車走了出來。
這輛摩托車從造型來看有點像上個世紀的產物,破舊的車身落滿了灰塵與汙漬,當徐天南推著它從狂風中經過時,後擋泥板也在一陣狂風中呼扇了幾下,最終非常給麵子地掉了下來。
“喂!姓徐的!你幹嘛呢?”鄭江虎下車,朝著徐天南的方向跑了過去,然而此時的沙塵暴已逐漸逼近,越來越大的狂風也吹得他東倒西歪,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對方的身邊,大聲道:“你找死啊!看不見沙塵暴就要來了嗎?”
徐天南不理會對方,而是獨自坐上摩托車後擰動了鑰匙,一股微弱的光從車頭燈亮了起來。
見對方不理自己,鄭江虎於是強行按住對方,大聲質問道:“喂!我說你找死啊!今晚這沙塵暴至少也有8級!就憑你想騎個摩托車過去抓捕是不可能的!”
徐天南看了對方一眼,毅然決然地道:“水根還在林萬山的車上,我要去救她!”
“不行!”鄭江虎用力抵住了摩托車頭,厲聲道:“就你這樣的,還沒等追到林萬山就被龍卷風吹到天上摔死了!既然你是我專案組成員,那我就要對你負責,絕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徐天南道:“你要對你的組員負責,我也同樣要對水根負責,在這一點上沒有商量的餘地,老鄭你給我讓開!”
良久,二人僵持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徐天南沉著臉道:“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讓不讓開。”
“不可能,我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我數三聲,如果你再不讓開,休怪我無情。”
“三……”
“二……”
“一……”
話音落下,徐天南咬著牙,猛然調轉車頭,用力擰下了摩托車把手的油門,做好了強行突破的準備,卻不料在片刻後,摩托車依然是紋絲未動。
鄭江虎蹙眉道:“姓徐的,我問你件事。”
“你說。”
“你是不是……不會騎摩托車啊?”
徐天南愣住了,感覺臉上都有點隱隱發燙,但還是倔強地道:“會不會與你何幹,快讓開,不然我撞死你!”
鄭江虎指了指摩托車左邊的把手道:“你要先捏住左手的離合器,然後左腳把檔位器調到空檔,右腳再踩啟動器,這樣摩托車才能啟動……”
“唔?”徐天南抬起頭看著對方,支支吾吾地道:“摩托車……不是一擰就可以走嗎?”
“你說的那是電動車,這是燒汽油的。”
“……”
按照對方的方法,徐天南也終於是啟動了摩托車,在晃晃悠悠開出幾米後,突然又是一陣狂風襲來,摩托車在風中歪斜了幾下,最終還是“咣”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顧不得周圍人驚愕的目光,徐天南又一次爬了起來,重新踩踏著啟動器,然而這次摩托車卻不知為何跑不起來,隻是“突突突”地向前竄著,每竄一下就被憋得熄了火。
突然間,一雙強而有力的胳膊從自己身後環繞而過,伴隨著鄭江虎罵罵咧咧的聲音,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身後。
“老鄭,你……”
這是徐天南第一次感覺麵前這個粗糙到令人發指的漢子,竟也有鐵漢柔情的一麵,心中也不免又是一陣感動,剛想說點什麽,卻聽鄭江虎道:“你閉嘴!我帶你去救水根!”
徐天南露出討好般的笑容道:“唔……謝謝你啊!啊!啊!”
話沒說完,徐天南隻覺對方像推土機一樣的力量將自己一拱一拱,很快就把自己拱到了摩托車的油箱上,不得已之下,隻好縮起身子趴在車頭,戰戰兢兢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正在向家長要玩具的孩子。
掛檔、離合、啟動一氣嗬成,鄭江虎熟練地將摩托車開了過去,對眾人道:“你們立刻開車回去,我和他去追林萬山!”
隨著摩托車朝邊境公路方向行駛而去,徐天南也忙不迭笑道:“嘿嘿……老鄭,看不出來你人還不錯嘛!”
鄭江虎麵色一紅,似乎很不習慣被別人這樣說自己,但還是用他那一貫凶狠又嚴厲的語氣道:“姓徐的,我早晚要被你害死!”
……
西邊的天空黑沉沉的,隻有一絲月光透過雲層照在大地,勉強能看清這條邊境公路延伸至遙遠的天際,儼然就如同每個人都曾在噩夢中經曆過的那條黑暗道路,恐怖、漆黑且看不見盡頭。
二人騎著摩托車一路追趕,然而才開出去不到5分鍾,距離環山公路大約還剩不到10公裏時,摩托車的輪胎突然傳來一聲爆響,整個車身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晃動了起來。
幸虧鄭江虎用他那野牛一般的力量才穩住了車頭,晃悠了幾下後,終於是勉強將摩托車停了下來。
二人從摩托車上下來後檢查一番,發現車前輪正在“嘶嘶”地往外漏著氣,鄭江虎打亮手電筒查看,發現摩托車的橡膠輪胎表麵就仿佛被利器劃破那般,露出了一個很小的,卻很整齊的錐形切口。
“媽的!這肯定是剛才那座加油站搞的鬼!這幫慫貨為了賺補胎的錢,故意在路麵上放了紮胎釘!”
徐天南並沒有回應,而是兀自看著遠方的塔爾巴哈台山脈,不知在想些什麽。
“姓徐的,你幹嘛呢?”
徐天南這才回過神來,問道:“老鄭,前麵是哪裏?”
鄭江虎一愣,解釋道:“環山公路啊!這座山就是塔爾巴哈台山,隻要林萬山那幫人繞過這座環山公路,再走幾十公裏就是邊境線了!”
徐天南又問道:“從我們這裏到環山公路還有多遠?”
“大概……十來公裏吧,怎麽了?”
徐天南道:“這就很奇怪了,從我們今晚追捕林萬山開始,加油站耽誤的時間加上那名下車與我們火拚的打手耽誤的時間,一共也不超過20分鍾,難不成林萬山他們那輛貨車就比我們早出發20多分鍾,就可以翻過前麵那座山嗎?”
鄭江虎道:“那怎麽可能!那座環山公路加起來至少也有40公裏了!他們怎麽可能那麽快就翻過去。”
“所以問題就是出在這了!”徐天南解釋道:“環山公路的車輛是繞山而行,總有麵對我們的時候,但剛才你一直讓我坐在摩托車前麵,我卻沒有看見山上有車燈亮起,你不覺得這很有問題嗎?”
此言一出,鄭江虎也覺得有點奇怪,按理說就這不足10公裏遠的地方,就算在白天,偶爾也能看見在山上後車鏡反射的陽光,但剛才自己二人在朝著山脈方向趕路時,卻始終沒有看見半點車燈亮光。”
徐天南道:“把手電筒給我,快!”
拿到了手電筒後,徐天南逆著狂風跑回到了剛才摩托車爆胎的位置,在經過一番搜索後,果然在右側路麵邊緣的地方,發現了一根半截被插入地麵的三棱釘。
這在這根三棱釘的前方,同時又查找到了數條刹車痕跡,其中有些痕跡因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後,漸漸與地麵融為了一體,但是就在這數條痕跡中,卻赫然出現了一條非常明顯的、並且寬度15cm左右的刹車痕跡。
於是徐天南揮揮手,示意鄭江虎過來。
“老鄭你看這條刹車痕跡,印記清晰並且呈現出輪胎‘抱死’後在路麵留下的拖痕,而這部分拖痕最終又漸變為了可以重新看見輪胎紋理的滾痕,說明司機在爆胎後進行了緊急製動,穩定車身後又重新向前開了一小段距離,同時我們還可以根據車前輪與後輪的回正方向測算出這輛車的前後輪距,得出了前後輪距就可以推算出這輛車的軸距大概在……3300mm左右。”
徐天南一邊解釋,一邊用胳膊測量著距離,卻發現此時的鄭江虎目光渙散,腦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麽,於是問道:“喂?我剛說的你聽懂了嗎?”
鄭江虎微微張嘴,搖了搖頭道:“要不……你說點人類的語言?”
“行吧!”徐天南索性也不再解釋,直接道:“根據3300mm的軸距判斷出這輛車長度在4.2米左右,不出意外的話,這條刹車痕跡正是林萬山他們的小型貨車剛才留下的。”
鄭江虎終於聽懂了,立刻道:“你的意思是,林萬山他們的車也被紮爆了輪胎?”
徐天南點點頭。
“我去!你早說不就完事了嗎!”鄭江虎活動了一下身子,問道:“現在是需要在周圍找他們的貨車嗎?”
徐天南再次點點頭。
鄭江虎左右看了看,發現就在這條公路邊緣,大概有著2米多高的路基,於是直接像猴子一樣三兩步便跳了下去,沿著公路找尋了起來。
徐天南擔心自己下去後上不來,隻好一路在公路上方跟著他,直到二人走出大約二百米後,終於在一處排水渠邊看到了一個大下坡,這個下坡直接連著上方公路,而就在這道坡的拐角盡頭,果然停了一輛滿是彈孔的小型貨車。
“就是這輛車!姓徐的你離遠點!”
看到貨車後,鄭江虎當即警覺,從腰間抽出手槍慢慢移動過去,然而經過一番檢查,卻發現車內空無一人,於是收起槍,朝對方道:“安全,過來吧!”
此時沙塵暴的狂風越來越大,徐天南走路時都幾乎站不穩腳步,他艱難地走過來,大聲道:“加油站那三個人果然死得不冤啊!這輛車的左前輪被三棱釘紮爆了輪胎,看樣子林萬山他們在車輛被紮爆了輪胎後,企圖將車隱藏在這個涵洞內。”
鄭江虎也點點頭,“若不是你剛才發現了端倪,若不是我們也被紮爆了輪胎,說不定現在我們真就傻乎乎地追進山裏了!”
二人在車內外檢查了一番,並未發現有任何打鬥的痕跡,這也算是個好消息,說明慕容水至少現在還是安全的,隻不過是被對方帶走了。
徐天南摸了摸車輪轂,大聲道:“車輪轂還有溫度,對方應該還沒有跑遠!”
鄭江虎看了眼公路盡頭,在很遙遠的地方,一座黑漆漆的山脈出現在視野中,他扯著嗓子道:“從這裏往前10公裏,隻要穿過這座山就是邊境線了,但他們沒有入境手續肯定也不敢走山區公路的卡口,所以這幫人應該是打算直接翻山過去!但是這麽大的風肯定是走不了的!”
“沒錯!”徐天南大聲道:“這幫人現在肯定藏在某個地方等風停下來再動身!”
二人說著,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看向了西北方,在這一大片的荒郊野外中,唯一的容身之處,便是那座5公裏之外,具有數千年曆史的古城——漠北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