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行刑者動手
翌日,特勤支隊指揮室內,星夜推著一個人力板車走了進來。
嘩啦啦。
一大堆物流園的登記資料被倒在了地上,星夜也不講話,隻是一個勁地來來回回,終於在運送了若幹趟以後才停了下來。
鄭江虎對方看著麵前堆得比自己都高的物流記錄單,驚訝地問道:“星夜!你昨天不是把物流記錄都拿回來了嗎?今天怎麽還有這麽多!”
星夜道:“昨天?昨天拿回來的隻是其中1個月的,加上地上這堆,我還有差不多10個月的物流記錄沒拉回來。”
鄭江虎驚訝地看著麵前堆成小山般的物流記錄,再看看從昨天到現在幾乎沒怎麽休息的組員,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疲態,於是也終於感覺到這條路根本行不通,於是擺擺手道:“得得得,別查了!照這查法,那還不得查到猴年馬月去!”
組員聽到這話猶如麵臨大赦,終於是長舒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鄭江虎再次問星夜道:“那你們這次去物流園調查信號屏蔽器的事,除了拿回這些資料以外,再沒什麽別的收獲了嗎?”
星夜想了想,“還抓了一個嫌疑人回來。”
聽到這話,鄭江虎立刻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大聲問道:“人呢?現在哪裏?”
“在預審室關著呢。”
“太好了!”鄭江虎猛然來了精神,對著星夜大聲道:“果然沒看錯你!走,這小子我親自審,到時若立了功你也有分!”
鄭江虎剛走兩步,發現星夜沒跟上,於是回頭問道:“走啊?還愣著幹嘛!”
星夜問道:“鄭支隊,你應該沒有什麽高血壓心髒病之類的毛病吧?”
“你喝多了吧?”鄭江虎疑惑地看著對方道:“大哥我每年體能檢測穩居第一你難道不知道?問這事幹嘛!”
“那就好。”星夜解釋道:“那個嫌疑人不用你親自審了,我們已經審過了,隻是一個今天去物流園偷快遞的賊而已。”
“嘁!”鄭江虎失望地搖搖頭,“我還以為你抓到這次案子的凶手了,搞半天就一小毛賊啊!這種事直接轉治安支隊就行,用不著和我匯報。”
半晌,鄭江虎見星夜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彈,於是又問星夜道:“我咋感覺你這家夥今天奇奇怪怪的?到底怎麽了?”
星夜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女人,此時依舊麵無表情地道:“沒怎麽,就和你匯報一下,警務保障處讓你過去一趟。”
“沒空!”鄭江虎大手一揮,“替我轉告他們,我這有案子走不開,不管是發獎金還是分房子這種個人的事先放一放,我最近有點忙。”
星夜道:“他們找你不是為了這些事。”
“那找我幹啥?”
星夜拿出了一張申請表,表單的名字寫著“因公損毀賠償申請單”,下方是一長串清單,包含了各項私人財物與物流園的設備損毀,所有賠償款加到一起近四萬元。
鄭江虎愣住了,看著這張賠償申請單,疑惑地問道:“這又是啥玩意,你有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星夜解釋道:“昨天我在物流園時,見到一個人躲在角落裏鬼鬼祟祟的,於是我就上前盤問,想不到那小子見到我們警察就跑,然後就這樣一路跑一路追,最後不小心把物流園的貨運展櫃砸了,這是物流園那邊列出來的賠償清單。”
“哎喲我去!”鄭江虎的心情就像吃了苦瓜一樣苦澀,他對星夜這種手下簡直是無話可說,每次和她談完話,對方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甚至就連這家夥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都是兩說。
“搞半天,警務保障處是打算讓我過去簽字處理這事的啊?那我先不去了,反正這種賠償單到時還需要找金局簽字,等回頭我挑個金局心情好的時候去找他。”
星夜道:“鄭支隊,你最好還是去一趟。”
“不去!”
星夜道:“金局長剛才正好在保障處,他已經知道這事了,他說賠償的錢從咱們組員年底獎金裏扣,叫你去簽字就是走個形式。”
鄭江虎“嘶”地倒吸一口冷氣,隻覺這股鑽心透亮的冷氣直達心髒,使得他整個人都變得僵硬了起來,說話時也開始變得哆嗦,指著對方一個勁的“你你你”,最終也沒“你”出個什麽名堂。
……
一小時後,鄭江虎鐵青著臉回到特勤支隊指揮室,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一連抽了三根煙,指揮室內都被鄭江虎搞得煙霧繚繞,他終於坐不住了,起身對星夜道:“喂!我都回來半天了,你是不是好歹也該問問我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星夜看著對方,“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鄭江虎長歎一口氣道:“還能怎樣,不就是被金局一頓臭罵唄。”
星夜:“哦。”
鄭江虎簡直對這個不愛講話的手下無語了,“你說說你!就‘哦’一聲就完了?這回在物流園惹這麽大個簍子,結果我們現在對行刑者那幫人的基本信息是一點都沒有掌握,錢老大的人也見不到,這樣下去案子還怎麽破?”
指揮室內一陣沉默,鄭江虎猛然站起身道:“不能等了,星夜,把北京路的衛星地圖打在大屏幕,然後召集所有人開會!”
十分鍾後,特勤支隊所有成員都集合在了指揮室中。
鄭江虎手中紅外線筆打在了北京路十字路口的西北角,解釋道:“所有人注意,這裏就是錢莊公司的辦公大樓,據我們上回專案組會議中消息稱,行刑者在殺害了錢二以後,還打算對錢莊的真正老板,也就是錢老大進行謀害。但是錢老大這段時間一直拒絕與我們警方見麵,所以我決定……”
鄭江虎頓了頓,對著眾人繼續道:“我決定在特殊時期使用特殊手段,一切目的都是為了取得錢老大的第一手問詢筆錄,因此我將在座的所有人分成四個小組,等明晚錢老大的奔馳車離開公司時,四個小組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角進行圍捕……額不對!抓捕……也不對!”
星夜提醒道:“保護性談話。”
“對!保護性談話!”
鄭江虎似乎很滿意這個用詞,繼續對眾人交代道:“在本案中,錢老大那個人雖然不是嫌疑人,甚至也算得上受害者,因此這次的行動一切都要以快速、低調為主,將社會影響麵降到最低,因此明天行動所有人身著便裝,以最小的動靜控製住錢老大,明白了嗎?”
眾人道:“明白!”
……
翌日,下午19:55。
漠北市常年幹旱,但下雨通常要伴隨著雷電與風沙,此時天色陰沉,一道奇形怪狀的閃電驟然將天空切碎,發出了巨大的響雷聲。
現已到下班高峰期,行人與車輛雖然數量眾多,但還是依照在交通指示燈與交警的指引下有條不紊地通過,周圍一切與平時無異。
錢莊公司大樓旁,地下車庫的停車杆緩緩立了起來,三輛奔馳車在保安的注視下從內部行駛了出來,即將沿著北京路進入直行車道。
東北方向圖書館門前,那輛畫著可愛鴿子的“咕咕養殖場專用車”早已停在了車場內。
“目標已出車庫,請指示。”
聽到了對講機裏女人的聲音後,一號拿起望遠鏡,盯著錢老大的三輛車緩緩駛入主幹道時,按下了對講機道:“三號你聽我指示,倒數三秒行動。”
“收到。”
錢老大的三輛奔馳車行駛在北京路主幹道中,這是一條單向行駛的三車道,因1978年建市時規劃的寬度不夠,所以現如今每當下班高峰期時,這三條車道都會造成很長一段距離的堵車。
而此時,這三輛奔馳車絲毫不顧忌後方車輛,齊刷刷地占據了三條車道,任憑後方車輛狂按著喇叭表示不滿,他們依然不快不慢地行駛在主路中。
眼看三輛車即將駛過十字路口,一號也隨之按下了對講機道:“三、二、一,行動。”
隨著倒計時結束,主幹道的紅綠燈在綠燈還有8秒才變紅的情況下,突然轉變為了紅燈,而這一突然的變故也使得一輛私家車猛然停在了斑馬線上。
私家車司機納悶地看著前方紅綠燈,狠狠揉了揉眼睛,在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以後,才納悶地自語道:“哎?見鬼了吧!左轉右轉都是綠燈,咋就直行變紅燈了?”
由於這輛私家車停了下來,導致後方跟隨著的那輛奔馳車也停了下來,而左右兩邊的奔馳車因為要保護中間的車輛,於是也一起停了下來。
一時間,三輛奔馳車堵在路中間,看得出來這三輛車要麽一起走,要麽寧可堵住後麵所有車輛也不會與中間那輛奔馳車分開。但後方方左拐和右拐的出租車不願意了,狠狠按著喇叭,將頭伸出窗外大喊道:“喂!有毛病怎麽著?走不走啊!”
任憑後方出租車狂按喇叭,三輛奔馳車就像火燒赤壁一樣停在那裏一動不動,而擋在最前方,此時已經壓在斑馬線上的私家車更是一點都不敢動彈,那名司機再次詫異地道:“靠!真他媽見鬼了吧!這紅燈時間咋這麽長!”
隨著越來越多的喇叭聲,也終於是吸引了十字路口執勤交警的注意力,他發現有兩輛奔馳車堵著拐彎車道不走,於是猛吹哨子,示意趕緊動起來,卻不料車內的司機紋絲不動,就像在故意與自己作對似的。
交警見對方不理自己,於是走向了對方,大聲催促道:“趕緊動起來!動起來!不要影響後方車輛!”
交警的話音剛落,突然發現幾十名男子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這些人步伐矯健行動速度極快,明顯看上去體能異於普通人,而他們所有人奔向的目標,正是那三輛堵在路口的奔馳車。
交警的直覺告訴自己情況異常,於是也急忙從對講機中呼叫著增援,一邊跑向了眾人。
這群身著便裝的男子訓練有素,動作極快地將三輛奔馳車包圍,而對方車輛上卻直接走下來了六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兩幫人馬見麵後連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當場打成了一團。
十字路口東南角的破舊桑塔納警車中,徐天南看見這一幕後突然道:“出事了!”
慕容水也發現了這群打在一起的人員,她隔著很遠便看見了不對勁的地方,立刻道:“不對勁啊!老大,穿便裝的那群人好像是……鄭江虎的組員!”
文四寶看了看,果然是特勤支隊的那幫人,詫異道:“這咋回事?他們為什麽會和錢幫的人打在一起?”
看著一個接一個保鏢被製服,徐天南立刻明白了,“我知道了!鄭江虎這家夥早就知道錢老大的消息,他打算強行從對方嘴裏套口供!”
“老大,那我們上不上?”
徐天南沒有回答,但是他卻突然發現就在這群人戰鬥現場的上空,一架吊裝著成捆巨大鋼筋的緩緩轉動著吊臂,轉動的方向正是那三輛奔馳車的方向。
“不對!要出事!”徐天南指著遠處的塔吊道:“這是行刑者設的局,不然停工的工地塔吊怎麽會在動!”
說完,徐天南立刻下車,對文四寶與慕容水道:“快去把現場人員疏散!”
奔馳車旁,鄭江虎三兩下便將一名保鏢製服在地,正抬頭時,卻發現遠處向自己跑來的徐天南三人,頓時心中一沉,對身旁警員道:“文四寶這家夥怎麽來了!給我擋住他們三個!”
警員們聽到這話傻眼了,他們都清楚對方三人也是專案組成員,尤其徐天南還是公安局長期特聘的刑事偵查顧問,但隻聽鄭江虎再一次命令道:“都他媽等什麽呢!給我上去攔住那幾個準備搶功勞的家夥!”
經這麽一提醒,警員們也恍然大悟,自己跟著鄭江虎這幾天沒日沒夜的查案,不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嗎?因此自然也不願意在最後時刻被人搶了功勞,眾人反應過來後也迎著二人衝了過去。
“這群傻子!”徐天南看見對方幾人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立刻就明白鄭江虎又開始犯傻了,於是對身旁二人道:“去擺平他們!”
慕容水此時也不敢怠慢,腦中隻有老大下達給自己的命令:擺平他們。
文四寶衝在最前,大喊道:“閃開!危險!快閃開啊……”
話沒說完,文四寶便被兩名警員一前一後緊緊抱在一起,任憑他各種大聲解釋,對方依然不管不顧地將他帶離了現場。
眼看文四寶靠不住了,慕容水發現就在自己周圍,有三名警員正從三個方位衝向自己,於是裂開指著天空大喊道:“危險!”
話沒說完,一名警員便不管不顧地朝自己使出一記擒抱,慕容水側身躲過,像個猴一樣從對方手臂中穿過,心知與這些人解釋也沒用,於是直接衝向了奔馳車的方向。
慕容水刻開了手中的伸縮警棍,跑動中順勢騰空跳起,以一記淩空後踢擊倒了前方一名警員,當對方剛剛站起身時,她將手中的警棍勒在對方脖頸處,雙手抓著警棍兩端猛然發力,足足一百七十斤的警員瞬間隻覺天旋地轉,然後就被掀翻在地動彈不得。
星夜一眼便認出了人群中的慕容水,想不到對方手持武器時竟有如此戰力,短短幾秒之內就有數名警員被她打倒在地。於是也從風衣腰部皮帶中取下了警棍衝向對方,攔住了去路。
二人瞬間在雨中纏鬥了起來。
眼看塔吊的吊臂已緩緩移動到了鄭江虎的頭頂上,徐天南隻好大叫著鄭江虎的名字,指了指頭頂天空,大喊道:“躲開!”
鄭江虎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當他正準備抬頭看向對方所指方向時,身下控製的保鏢卻趁機一擊反手打了過來,自己的臉上頓時被擊中了一拳,浮現出了一片紅色的印子。
“媽的還敢反抗!”鄭江虎頓時怒了,大罵一聲後也忘記了徐天南說的事,鐵鉗般的雙臂狠狠將對方雙手掰至背後,抽出手銬就銬住對方,揪著衣領便提了起來。
徐天南的麵前有三名警員,因下雨路麵濕滑,於是他也隻好像老鷹捉小雞一樣躲來躲去,但麵前三人卻始終死死封住了自己前進的路線。
徐天南看了眼搖搖欲墜的吊臂,突然對慕容水道:“這邊!”
正在戰鬥中的慕容水聽到老大在叫自己,條件反射地看向了對方,卻不料就在這分神的一瞬間,自己的左臂重重地挨了星夜一記警棍,筋骨受傷的疼痛也頓時使得整條手臂垂了下去,半分力氣都使不出。
慕容水知道現在不是與對方纏鬥的時候,於是拿起警棍,對準星夜的頭部就丟了出去,當對方抬手打掉丟來的武器時,卻發現慕容水早已跑向了徐天南的方向。
慕容水此時左臂吃痛使不上力,但眼中卻看見徐天南已被三名警員團團圍住,於是立刻朝著對方飛奔而去,順勢跳起後將整個身體橫在了空中,以全身的力量一前一後踢出了兩腳。
這兩腳同時踢出而且灌注了全身的力量,一前一後兩名警員瞬間也中招倒在了地上,然而慕容水就在身體即將落下的一瞬間,伸出右臂勾在了最後一名警員的脖子上,以身體下落的速度拉扯著對方一起狠狠砸在了瀝青路麵上。
這一下摔得慕容水幾乎岔氣,然而還未等自己恢複,眼中便看見星夜衝了過來,將自己雙手死死地扭在了身後。
趁著這個空檔,徐天南也沒時間顧及慕容水的傷勢,找準了機會便從星夜身後衝了過去。
鄭江虎實在不明白對方幾人到底來搞什麽破壞,當即也大怒道:“你們幾個有完沒……”
話沒說完,鄭江虎卻感覺腰部被徐天南狠狠踹了一腳,而他怎麽也沒料到對方敢對自己動手,於是一個腳步不穩,手中拉扯著那名保鏢就向後方栽倒了過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隻聽一聲金屬撞擊巨響,幾人身旁的那輛奔馳車也在瞬間被壓成了一堆廢鐵,這種巨大重物砸落下來帶來的壓迫感也使得遠處看熱鬧的人群發出陣陣尖叫。
煙塵過後,鄭江虎幾乎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自己剛才所處的位置已變成了巨大的一捆鋼筋,而踢走自己的徐天南,此時卻被壓在那捆鋼筋之中,隻有兩條腿露在外麵。
雖然鄭江虎並不怎麽喜歡徐天南,但他看著昔日的同伴被壓在鋼筋之下,這種鮮活生命瞬間消逝在自己眼前的震懾力也使得他整個腦袋變得如木頭一般,一股冷氣從腳心往上直衝,衝得他腦殼嗡嗡直響。
“救……救人!”
慕容水死命從星夜手中掙脫,艱難地爬起身衝了過來,用僅能活動的右手一點點穿進鋼筋的縫隙之中,瘦小的身體卻頑強地對抗著十幾噸的重物,話語嘶啞地大喊道:“快來……快來救人啊!”
“姓,姓徐的!”鄭江虎終於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他大喊一聲後,幾乎是以連滾帶爬的架勢衝了過來,就連說話也幾近變得瘋狂,“你!你他媽的在幹什麽!快!快給老子出來!快點!快點啊!”
鄭江虎從警生涯數十載,雖然他是一個嘴巴不幹淨還有臭脾氣的支隊長,但他早已經曆過失去戰友的痛苦,這種令人仿佛心頭被刺穿般的苦楚,這輩子他也絕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天,天南……”
文四寶被拉得遠離了人群,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一點點走向事發地,此時整個腦袋都是懵的,根本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其餘組員此時才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並且受到了支隊長的言語感染,所有人才終於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來,所有人在瞬間跑來,以自己的肉身之軀扛在巨大的重物之下。
鄭江虎肩膀頂在整捆鋼筋下方,渾身發力時的聲音幾乎喊破了嗓子,而眼前重物卻紋絲不動,就在他停歇下喘氣時,突然感覺有人在抓著自己褲腿。低頭看去,鋼筋的縫隙之中伸出了半隻手臂,指尖正在一點點揪著自己褲腿。
“姓徐的……他還活著!”
鄭江虎急忙趴在地上,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但雜亂無章的鋼筋內部黑乎乎一團什麽都看不清,唯一能看見的,便是大片的血漬從內部流了出來。
“姓徐的!你說話!快說話啊!”鄭江虎此時恨不得將整個腦袋都塞進縫隙裏,他急切地盼望對方安全的消息,但從內部流出的如此多的血漬來看,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老……老鄭!”
微弱的聲音從內部傳出,鄭江虎聽到後大聲回應道:“我在!我在!我在這裏!姓徐的你別動!我馬上把你救出來!”
片刻後,隻聽對方道:“老鄭……我可能不行了……”
“閉嘴!”鄭江虎大聲叫喊著對方名字道:“你挺住!你他媽要是敢死,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徐天南的咳嗽聲傳來,半晌後再次道:“我……我想和你說件事。”
鄭江虎大聲道:“好好好!你說,我在聽!”
片刻後,徐天南道:“你以後能不能……別他媽在白襯衣裏麵穿紅背心……一下雨……整個背心都印出來了!”
鄭江虎低頭看去,此時天空正下著大雨,自己的那件白襯衣被雨水淋濕後,赫然透印出了裏麵紅背心的顏色,而紅背心胸口處印著的四個字“中國青年”也無比清晰地與襯衣粘在一起。
此時鄭江虎眼中止不住的酸意湧出,說話時也變成了一副哭腔道:“我改!我一定改!姓徐的你說啥我改啥!你千萬要挺住啊!”
徐天南與鄭江虎二人這段毫無意義的對話在同僚們看來無比心酸,有的人已悄悄落下了眼淚,而他此時也仿佛在用著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力量,與對方做著告別。(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