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若即若離

那個總是散發著孤獨氣息,永遠都對人若即若離的女子居然會允許別人的靠近。久無突然很好奇,這個能敲響她心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久無表麵上風平浪靜,內心卻波濤洶湧,他是第一次看到桐九低聲下氣跟人道歉的模樣,這畫麵就好比火星撞地球一樣可怕。

等桐九好不容易掛了電話,久無才壓抑不住心裏的詫異說道:“真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這副樣子,看來你身邊也是能人輩出啊!”

桐九不太好意思地傻笑一聲,語帶無奈地解釋:“那個是我新請回來的員工,平時人可酷了,今天難得因為擔心我給我來了個奪命追魂call,要是我不馬上回他給他說清楚情況,恐怕那家夥會生很久的氣呢。”

久無有些許黯然地扯了扯嘴角,聲音也低了下來:“以前也沒見你在乎過誰,想不到現在居然對一個人這麽上心!”

這話桐九就隻能裝聽不見了,她打著哈哈說道:“好啦,我這邊完事了,今天就先溜咯。”

久無沒有看她,反而優雅地磨起了咖啡豆,磨了一會兒,他才幽幽地說:“我再給你煮杯咖啡吧,你喝完了再走,下次再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好啊。”桐九應得爽快,然後又重新坐到吧台前,“你要給我做哪款咖啡?”

久無邊把磨好的咖啡粉放進蒸餾壺邊說:“做款Flatwhite吧,咖啡多一點的你比較喜歡。”

桐九認真地看著久無利落的動作,拖著腮感歎道:“你衝咖啡的樣子還是那麽好看啊!”

久無無聲地苦笑著:“再好看都沒用,你現在已經不喜歡看了。”

桐九激動地反駁:“哪有啊,我還是很欣賞的!”

他說的是喜歡,而她卻偷偷換成了欣賞,有些話不用講得太過明白其實大家已經清楚。久無輕輕看了她一眼,冷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既然還欣賞我這個老頭的手藝,那平時沒事就多點來吧,我已經老了,也沒多少年好活,希望在活著的時候能給你再多衝幾杯咖啡吧!”

話題突然變得有點傷感,桐九的笑容也不自覺漸漸收了起來。確實,久無現在不年輕了,雖然看起來依然健朗,不過老態也是肉眼可見的。他的手偶爾會有些顫抖,說話也開始慢悠悠的,有時候臉上的表情很著急,可手腳的動作卻有些跟不上。

他的變化讓桐九覺得心酸,以前他也是一個帥氣又有活力的男人,那種爆發般的生命力曾經讓很多人既羨慕又嫉妒,可現在他隻能慢慢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然後對老朋友說,希望你能多些來到我麵前,因為我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日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故人的離世對桐九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對久無的話有所觸動,於是她忍著心裏微微的扯痛,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想用這招騙我來,你以為我會輕易上當嗎?我看你再活個二三十年都沒問題,你的咖啡,我有的是時間喝。”

久無會心一笑,這些話給他帶來了一絲安慰,看來他這個老家夥對桐九來說也不是可有可無的嘛。見她有意用玩笑衝淡傷感,久無也順著她打趣道:“要真像你說的活那麽久,那我不就活成個老王八了嗎?”

桐九卻瞪起眼作勢要打人,還一副凶狠的模樣咬牙切齒說:“你罵誰是老王八呢,找打是不是?”

“哈哈哈哈!”久無忍不住大笑起來,“不好意思啊,我沒想要借機罵人的,來,喝杯咖啡消消火,這是給你特調的。”

“謝謝!”桐九接過這杯味道濃鬱的Flatwhite,深深地吸了一口咖啡味,然後才細細地品嚐了起來,喝了幾口後才兩眼冒亮光地驚呼,“好好喝,這是新研製的嗎,怎麽以前都沒喝過?”

久無眼尾的皺紋因為微笑擠成更深的溝壑,他溫柔地解釋:“剛買的新咖啡豆,研究了幾天,發現用來做Flatwhite最好喝了。你是第一個喝到本店最新特調Flatwhite的客人,怎麽樣,給點意見吧。”

桐九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說:“咖啡味很香醇,而且烘焙得不深不淺剛剛好,既沒有焦味,也沒有酸味,是我喜歡的味道。”

“你能喜歡我就放心了。”久無輕舒了一口氣,“你這麽挑剔都說好喝,那我這款咖啡肯定能大賣。”

“哦,搞這麽久原來是拿我當白老鼠啊?”桐九挑眉裝出一副不滿的模樣,“你現在真是老奸巨猾啊!”

久無也立馬反唇相譏道:“跟你比起來,我這就是毛毛雨了!”

兩人說著說著又鬥起了嘴,氣氛也在他們這種來回中慢慢緩和了下來。

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個小時,桐九才離開了咖啡店。緊緊地盯著那扇被關上的大門,久無臉上會心的微笑也逐漸收了起來,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今天的時間就像偷來一樣,之後到底需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桐九再來呢?

門上的風鈴已經停止了響動,咖啡店裏又恢複了原本的安靜,這個問題也沒人可以回答。

桐九走出一段距離後才回過頭來,隨著夜幕的降臨,咖啡店門邊那扇昏黃的街燈已經亮了起來,那燈要滅不滅的狀態把咖啡店映襯得更加地孤獨和寂寞,每當想起久無在這裏孤單地過著一天又一天,桐九的心裏就開始隱隱作痛。但她無力改變什麽,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注定了,那就隻能狠心地接受。

踩著夜色回到遊戲館,桐九滿身疲憊地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鍾離珀翹著手坐在前台麵無表情的模樣就映入了眼中,桐九微微一愣,然後才訝異地問道:“你怎麽還不下班?”

鍾離珀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一天不出現,電話也不接,我不看到你怎麽知道你有沒有出事!”

桐九被他一說,突然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縮了縮脖子,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下來:“我剛剛不是給你回電話了嘛!”

鍾離珀一聲嗤笑,語帶諷刺地說:“剛剛?剛剛是多久之前?我怎麽知道你接電話後有沒有受到襲擊?”

桐九討好地扯起嘴角,笑說:“放心放心,我沒事的,他們那些人奈何不了我。”

鍾離珀眯著眼疑惑地看著她,這句話久陸說過,現在她又說一次,這麽看來,難道她真的是扮豬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