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廟裏

那小破廟也就那麽點大,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平時有什麽事其實都瞞不過對方。這些天小黑經常跑出去禍害別的小動物,桐九無聊,於是就觀察起這些不速之客,一看之下果然就有了發現。那個據說身受重傷快要死的叔父在吃了一種紅色的果子幾天後居然就慢慢恢複了,又過了幾天,人還活蹦亂跳了起來。這事換到現代都能說是醫學奇跡了,可見當時桐九看到後有多震驚。

桐九跟這群斑鳩是沒什麽交流的,雖然知道他們是一個家族,但這到底是什麽家族,又因為何事淪落至此,他們沒說,而她自然也不會問。除了最開始那天白衣男子跟她說過那段話之外,他們也完全沒有說過話,反正就是默認了一個相處狀態,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零交流相處了這麽一段時間,桐九第一次發現,這群人或許還真有點特別之處,至少這果子對很多人來說肯定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對這果子的興趣,桐九也沒遮掩,人家大大方方給她看呢,如果她還鬼鬼祟祟地裝模作樣反而更可疑。而且憑她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對方越是有恃無恐,越是說明他們的依仗大,既然這樣,她表現得越大方對方就越不敢輕舉妄動。反正你有依仗我也有依仗,大家都不清楚對方的能耐如何,那在萬不得已之前,大家都隻能按兵不動。

薛無涯自然是發現了桐九對紅血果的興趣,不過他卻有點驚訝於桐九那種坦****的態度。別人覬覦紅血果那都是暗地裏來的,表麵上無不裝作毫不在意,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每次他們給叔父喂食紅血果時,她都是瞪大眼睛伸長脖子饒有興趣地看,而他故意將紅血果放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時,她卻又視而不見,相處這些天下來,他是越發看不懂這個姑娘了。

之前他用言語擠兌得她不得不退讓,原以為她肯定會十分不喜,這些天也已經做好了被她找麻煩的準備。可她除了那天表現過生氣的態度外,之後就直接當他們不存在了,也完全沒有要報複的跡象,如此一來,反倒讓薛無涯對她有了些興趣。

你在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你。桐九不知道,自己把紅血果當成新鮮玩意兒,而她也成了別人眼中的新鮮玩意兒。薛無涯是沒想到,自己在逃亡中也能幸運地遇上這麽一位有趣姑娘,不知這能不能稱得上是命運的安排?

對於這個問題,上天一時間沒有給出答案,但薛家畢竟是在逃亡中,能躲過追兵安心養傷這麽些天已算是奇跡,好運自然是不能一直被你占著的。於是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朝廷的追兵終於找到了破廟來。

薛家負責放風的人一見朝廷兵馬追來,立馬就回去通知家主,薛無涯當機立斷,下令族人馬上收拾行裝上路。剛剛才對一個姑娘生出些好感,如今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就被迫分開,薛無涯的心裏自然是充滿了無奈。可自己畢竟是家主,肩負著全族的安危,男女私情自然得先行放下,雖有無奈,但也隻能忍痛割愛。

隻是臨走時,他還是鼓起了勇氣來到桐九跟前,再一次給她行了一個90°彎腰的拱手禮,客氣中帶著些許隱忍地說:“多日來感謝姑娘行予方便,如有打擾萬望海涵!如今追兵將至,吾等須得上路,經此一別,後會無期。然,相逢必是有緣,未與姑娘互通姓名乃某之失禮,某名曰薛無涯,不知姑娘芳名曰何?”

桐九瞥了他一眼,倒是覺得這個說話喜歡折來折去還文縐縐的人十分有趣,聽他問及自己的名字,便說:“萍水相逢而已,名字就不用了吧!既然追兵來了,你們還是趕緊走吧。我那床被子,就當送給你們了,如果你們實在覺得不好意思,也可以給我一個紅果子,就當是謝禮了。”

薛無涯有點為難地回道:“非某吝一果子,然,此物有殊意,若與姑娘,恐反為姑娘之困。”

桐九忍不住撇撇嘴:“切,不給就不給。行啦行啦,算我倒黴,要走趕緊走吧。”

薛無涯張了張嘴,但最後卻忍住什麽都沒說,再次拱手施了一禮,接著就帶著族人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破廟。

他們走了不久,一群官兵就追到破廟裏了。此時破廟中就剩下了桐九和小黑,桐九正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而小黑則窩在桐九懷裏困覺。

官兵們明明收到消息說通緝的犯人就在這破廟裏,趁著雨天星夜趕來就是為了堵他們一個正著,卻沒想到他們到達時,破廟已經人去樓空了。而這個空也空不全,剩下的一人一貓自然就成為了官兵們查問的對象。

他們冒雨趕來抓人卻又被犯人逃掉,心情自然不好,見桐九也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還是個姑娘家,態度就更不客氣了,於是一群出生自蒙古的官兵就抄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語質問起桐九來。

桐九睜開眼平靜地看著他們,半晌才回了一句特欠揍的話:“說人話!”

她聽不懂官兵們那半鹹不淡的漢語,官兵們卻是聽得明白她在罵人的。爺們為了抓捕通緝犯鬧得渾身又濕又冷,人沒抓著還被你一個娘兒們嘲笑,不氣才怪,於是一眾官兵二話不說,直接拔刀就向桐九砍去。

桐九一聲歎息,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而已,你們一個要逃命一個要抓人,自己玩去就好,卻非要帶上她,她何其無辜啊。這地方是她先來的,此時也不過是安安靜靜在這待著,你們找不到人,自己追去就是,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幾個方向了,趕緊兵分幾路追去,搞不好已經抓到人了,卻非得在這拿她撒氣,簡直莫名其妙。

心裏嘀咕完,她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官兵見一刀下去居然砍不到人,心裏也是一愣。下意識開始四處搜尋,可沒等他找著人,人群中已經一聲痛呼,接著唰唰唰連續幾聲傳來,一群官兵已經一命嗚呼全部倒地。

滿地屍體中央,桐九拿著在官兵手上搶來刀斜指地麵,刀上還不住地滴著血。然而她卻麵無表情,冷眼掃了一圈後,隻頭痛地說道:“這下好了,滿屋血腥,怎麽待下去?哎,大雨天的,你們這些人又何必難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