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邪墳

“恩,邪墳,那墳少說也有二十年左右了,沒有墳頭草,也沒有墳包,可能你們村裏的村民進後山時,就當平路一樣這麽走過去過也說不定,”

胡小蠻講起了她覺得有趣的,於是抱著臂來回踱步,筆直著自信的腰背,像在給我講故事:

“我那會兒才十歲,連擁有雙妖丹的山夜叉都對付不了,所以當時就當沒看到,不去招惹邪墳、跟墳主無冤無仇的話,一般不會出來害人,那邪墳也沒有被鎮壓的痕跡,我想,你姑奶奶應該知道那邪墳的存在,也沒去管,所以我就更管不著了。”

跟胡小蠻聊的正開心、我正要繼續好奇巴巴的追問時,胡雲九從堂屋走了出來,我媽拎著一個粗陋的黑色旅行包,一臉不舍的看向我。

“北鬥……”我媽好像有很多叮囑的話要跟我說,可卻說不出口。

而我爸持續緊蹙著眉頭,也不看我,就這麽蹲在牆根兒邊上抽煙,一句話也不說。

“好了,我們還有別的事要辦,人我就帶走了。”

胡雲九淡淡一聲,親人分離的氣氛有些些壓抑,而胡雲九似乎根本不覺察,話音說的雲淡風輕。

“等下,”我媽從粗布褲子的褲兜裏,摸出皺皺巴巴的一些鈔票,裏頭沒有紅色的,她草草將皺巴巴的鈔票展弄平整,然後都塞到我手裏:

“出門在外不能沒錢……”

“媽,你留著吧,我不用,要是有需要用錢的,我自己掙。”

看著皺皺巴巴攏共才七八十塊錢零鈔,我心想,終於能離開村子了,村裏人都笑話我們家窮,淨學了些不掙錢的本事,日子過的這麽苦哈哈,往後也得注意掙點錢回來。

“趕緊走吧。”

胡小蠻撂下這一聲,便轉身回了車裏。

我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她背影更顯得冷漠。

皺皺巴巴的零鈔,對比她的一身光鮮亮麗,我應該感到不好意思和丟臉的,但此刻我更不舍爸媽。

兩位冷漠的狐仙堂“來客”,並沒有給我幾分鍾傷心別離的時間。

副駕駛的窗外,已然是高速公路路邊的山景。

車裏很久都沒人說話,直到我昏昏欲睡時,才聽到胡小蠻說了一聲:

“前麵下高速,走國道。”

“恩?咋地,你是要順路去哪?”負責開車的胡雲九問道。

我悄咪咪透過倒後鏡看著胡小蠻清冷卻俊俏的臉,還沒看她幾秒,我們的視線忽然借助倒後鏡而對視上。

胡小蠻嘴角勾起弧度,看著我問道:

“提到邪墳,我還挺有興趣去看看的,你怎麽樣,有這個膽子麽?”

“不行,”我還沒回答,胡雲九就果斷拒絕:

“開車回碧雲山得開十個小時,明兒一早就是五大仙堂的聚首會,一年才一次,路上不能耽誤,耽誤了回去得挨罵。”

胡小蠻以鼻息略輕蔑的輕笑,看著我的眼神也輕蔑了些:

“就他這樣的,見了有什麽用?不見反而好,免得叫各家瞧見居然是這麽個……心理不平衡。”

我沒太聽懂她這話是什麽意思,但話音裏頭的輕視,我捕捉到了。

“五堂聚首,我也能參加?”我壓下心裏的不快,態度誠懇的問詢,我不覺得我有這資格,因為我什麽都不會,會的也隻是姑奶奶留給我的。

聞聲,胡小蠻眯了眯眼,似乎很不爽似的:

“就是為了見你,各堂才於百忙之中商議聚首。”

我感到很意外,第一反應就是,她在跟我開玩笑。

所以我不再多問了,轉而將話題掰回剛才:

“邪墳,我不害怕,隻是擔心我去的話,會給你添麻煩嗎?”

胡小蠻再次遲疑幾秒,狐疑在她的眼神裏一閃而過:

“你敢去,那就去了就知道了,雲九,下高速。”

胡雲九滿臉抗議,但對上胡小蠻那不容置喙的神情時,或是考慮到狐仙堂十分講究輩分,他隻能聽從。

我尋思這行為算不算是在自己找死,明知道自己沒本事,明知道有邪墳,還非要去“湊熱鬧”。

內心因為胡思亂想,還沒怎麽敲起退堂鼓,車就呼嘯著下了高速,不出十分鍾,就來到了一處山腳。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繁茂荒林,看荒林的樹木種類,能大概判斷出,這片荒山跟村裏後山是連成一片的。

但車開出去了這麽遠,幾乎繞了一大圈,繞到了另一邊來上山,我不禁暗暗猜想,八年前,才十歲的胡小蠻,不會就是走這邊進山的吧?

這要在山裏穿行至少十幾公裏,山路這麽難走,成年人穿行都得怕迷路。

她膽子好大。

車停在無法再深入的山林邊緣後,胡小蠻幹練利落又帥氣的背上背包,率先走在了前頭。

“我就不跟你去了,我在車裏等你。”胡雲九朝胡小蠻喊了一聲。

胡小蠻沒搭理他,步履也未停頓。

我緊跟在胡小蠻身後約半米的距離。

“他為啥不一起?”我無意識的問詢道。

“他是做公關的,不懂門內門道。”胡小蠻言簡意賅,我卻被逗笑了。

原來,五堂的後人不一定就會繼承傳承。

關於邪墳,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組織了一路的語言,才終於利索的問出了口:

“那個,痋引是誰下的?跟邪墳有關嗎?光棍為什麽會被下痋引?”

胡小蠻站定腳步,說了一聲“你倒是提醒我了”,便放下背包並打開,她從背包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塞子一打開,一股極臭的氣味差點把我熏的窒息。

“這是生屍油,雖然臭,但能防痋,痋在軀體內將人吸食幹後,會想方設法逃離軀殼的困縛,若是逃不出,就會死亡,痋跟寄生蟲一樣,比人的求生欲還強。”

“萬一那邪墳裏還長眠著痋的話,屍臭能驅逐痋。”

我連連的“哦哦”點頭,然後接過那瓶子,強忍下排斥和刺鼻的臭味,在自己的腳踝、小腿,塗抹了一些。

然而胡小蠻並沒有塗,我將小瓷瓶還給她時,她直接塞回了包裏。

我疑惑:“你不用防萬一?”

“我有黃符,這東西是給你這種沒本事的人準備的。”

我的自尊心,被這話淺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