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路的盡頭

胡小蠻聽我說完大概情況後,似感到棘手般鎖著眉頭。

“這是哪裏,你知道麽?”胡小蠻對我問道。

我搖搖頭:

“隻知道下碼頭的時候,那個碼頭叫遼河碼頭。”

“遼河碼頭,”胡小蠻看起來像在回憶什麽,隻不過現在她的模樣也就十三四歲,思索的模樣莫名有種假正經的感覺:

“遼河水域網四通八達,南北通商若走水路的話,遼河是唯一的最優選擇,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裏是營口,隔海跟威海相望,但走陸路去威海的話就要繞上很大一圈,七八百公裏都不止,要是有船的話,直達威海也就一百多公裏。”

根據她的描述,再結合腦海裏的地圖,我大概知道營口在哪了,在內海的海邊。

“得想辦法上岸,我快凍死了……”我的小身子才七歲,實在有些受不了一直泡在海裏。

“他們想帶你去化生池,利用化生池將你的七星九曜化為虛無,這樣一來,就算你找到了他們,也沒能耐對付他們,我猜,你應劫而生時,不止五大仙堂知道,真仙會也知道,隻是沒能立刻找到你,反而你有意無意的去了真仙會的秘密據點之一,暴露了行蹤。”

“在他們找到化生池之前,我們想辦法先到那兒,把化生池搗毀,或許能改變些什麽。”

胡小蠻很快就落定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的決議,隻是……抬眼看向岸邊,那幾個小黑點仍守在那。

我定睛細瞧那些小黑點般的身影,悠悠間,好像看到了有長條的東西,在海麵漂著。

“完了,他們弄到船了……我要是把自己的魄身‘帶’進來了,倒還能對付一下,現在這……”

看著自己的小身子,焦慮中,我越看越覺得滑稽。

胡小蠻沒有搭理我,她抱著那個木箱子,雙腿漂浮在海麵,不停的來回蹬著,移動的速度很慢很慢,甚至一個小浪湧過來,我們就又退回不去不少,如此進退維穀的境況,我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跟過來,我們先往深海遊,等看不見他們了,說明他們也看不見我們了,然後再想辦法靠岸,快點。”

我隻能聽從她的話,抱著半個木箱來回的踩水往深海走。

海麵的淺淺洶湧,都能掀起不可小覷的能量,讓我內心感到無法抗拒的無力。

直到精疲力盡時,太陽也已掛在西邊,夕陽的餘暉燦爛的灑在海麵,海岸對我們來說就是一條模糊的黑線時,胡小蠻才終於調轉遊的方向。

我們上岸時,岸上連個鬼影都沒有,我倆癱在沙灘上,雖然擺脫了追蹤,可我倆虛脫的動都動不了。

明明是夢魘而已,腸胃竟還能感覺到饑腸轆轆。

“走吧,找個隱蔽的地方,睡一夜再說。”胡小蠻話音虛弱的站起身來,我感覺我是不是在害她,自己墜入夢魘,還把她也召進來了。

……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時,掛在樹上幾乎一夜不得好睡的我,聽到胡小蠻有動靜時,便躍下了樹,我們倆頂著濃濃的黑眼圈,按照太陽的方位參照,一路朝正北走去。

這一路上遇到的人,無不衣衫襤褸、蓬頭垢麵,逃荒人的形象也不過如此了,看著心酸,卻什麽都做不了。

也看到有人走著走著就倒在了半路上,而我倆一天一夜沒進食,情況跟逃荒的沒什麽區別,更不提能伸手幫他們一把。

“這畢竟是夢,就算我們找到了化生池,且也搗毀了,那……有用麽?現實中的化屍血池,不知道還會不會繼續存在。”我虛弱中跟胡小蠻提及我的疑惑。

“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他們都能在夢魘裏置你於死地,現實裏……應該能改變些什麽,誰知道呢。”

我跟胡小蠻簡單聊了一些,比如她還記得那個小鎮叫馬山鎮,在碧雲山的西南方向,從營口前往馬山鎮,少說三百公裏路,況且這還是個沒有路的年代,到達的難度就更高了。

“應該弄輛車,可惜了你把車開海裏去了。”胡小蠻原地站定,停止向前走的步履。

我支支吾吾辯解一聲:

“他們直線追我,我開車不管是左拐還是右拐,都逃不掉的,隻能……隻能開進海裏。”

“咱們先去那個機場吧,你不是說裏麵有車,偷輛車出來,總比走的快。”

胡小蠻落定決定後,便站在原地靜等,靜等我帶路,她並不知道機場該怎麽走。

沒有主意的我,隻能聽她的了,哪怕我估計馮延道等人應該還沒走,還在機場,這種行為跟自投羅網差不多。

但我隻能抱著僥幸心理,希望到了之後,胡小蠻有機靈的辦法應付。

越接近中午,坑坑窪窪的夯土路上的逃荒人就越多,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來,又打算到哪裏去,看他們個個滿臉疲憊、膚色黝黃的,估計連搭理陌生人的興趣和力氣都沒有,便也沒跟他們搭過話。

蜿蜒又狹窄的夯土路的前方,呈現六十度的大轉彎,但逃荒的都沒有按照路往前走,而是直接走下了路,踩在光禿禿的土地上,一腳重一腳輕的繼續前行。

“有稍微平一些的路不走,走土坡地……”胡小蠻喃喃一聲,不知道是跟在逃荒的身後一起走比較好,還是沿著夯土路走好。

此時,我終於決定攔個人問問情況,因為這四周的空氣,聞著很混濁,隱隱的黏鼻臭氣,並不是邪祟的氣味,而是像很遠的地方,有什麽東西腐爛了飄過來的氣味似的。

我身後走來一個身材矮小又幹癟的男人,身上穿的像是髒兮兮的麻袋,一路都是垂著腦袋往前,眼神也毫無光彩。

他也跟別人一樣,掠過我麵前後,就走下了夯土路,跟在其他的逃荒的身後,繼續垂著腦袋前行。

我走上前去搭話道:

“大叔,前麵是沒路了麽?”

這個糙漢抬起呆滯的眼神看著我,又呆滯的望了一眼土路,然後對我點點頭:

“是啊,前頭沒路了,你個小娃娃兒,可千萬不能過去,萬一染著病了,這‘路’也就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