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爺倆各有各的想法
將徐文亮押回到貴安以後,對其的審訊工作也緊鑼密鼓的展開。這次是蘇樂和張鵬飛負責審訊,胡建中等人在監控室觀看。
“徐文亮,知道為什麽抓你嗎?”
“知道,知道,我說,我全交代,我還要戴罪立功。”徐文亮當時在郭恩成被捕的時候就預感到大事不好,知道那些事即將要被揭開。他在惶恐中度過了幾日以後,聽到有人在工廠裏探測什麽東西,知道大事不好,就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這次蘇樂和張鵬飛遠赴海州將其抓回,他的心理防線早就崩潰,所以他在警方開始審訊時就擺出一副積極配合的姿態,並且還表示要戴罪立功,期望能保住自己的一條性命。
“你戴罪立功的是什麽事?”蘇樂問。
“我知道賀多在貴安做的那些事。”
“好,那你就從頭開始說吧。”蘇樂說。
徐文亮用戴著手銬的雙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長長的歎出一口氣,開始講述自己的事情。
我15歲就開始跟著師父學徒。從搬磚開始,最初隻能一次搬5塊磚,後來我最多的時候一次能搬50塊。搬完磚就是篩沙子和灰,過去的沙子中有許多沙猴,不能直接用來和灰砌牆,要篩完才能用。幹了幾年搬磚和灰的活,然後就開始學砌牆、學抹灰、學放線、學上梁、學打瓦,那時候一幹就是一天,累的腰酸背疼。反正那時候年輕,睡一覺就好了,第二天又生龍活虎。
學徒的第10年,我25歲那年。師父從架子上掉下來摔斷了腰,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站起來。我從此接過師父的衣缽,領著一幫老少爺們蓋房子,照顧師父的一家人。
那個時候蓋房子掙的都是力氣錢,不論城裏還是農村,人們蓋房子都是自己買磚、買沙、買木料、買鋼筋水泥,我們隻出力掙工錢。一天累到晚也掙不了幾個錢,而且遇到刮風下雨的日子,隻能在家裏望著冰冷的雨絲唉聲歎氣。
到了我30歲的時候,城市的開發加快了速度,城裏到處是蓋房子的工地,建築業成了吃香和緊俏的行業。我在那個時候開始承包一些小型的工程,買了一些施工機械,逐漸將原來的建築隊擴大了規模,搞了一個小型的建築公司。
村子北麵新建的毛巾廠用的我們村的地,土建方麵就一棟3000平方的廠房和一點附屬建築,我本來對這個項目興趣不大。可我爹覺得在我們村裏蓋房子,要是我不做的話,很沒有麵子。於是他通過鄉裏的關係與工廠老板溝通,讓我簽下了合同。
我和爹的關係不算太好,15歲跟著師父學徒以後,我們的關係就更加疏遠。他從小就不大管我的事兒,他的心思全在我小弟徐文凱的身上。我結婚時蓋房子和置辦彩禮的錢,他一分都沒出,全部是我自己幹活攢下的。
有一天傍晚,爹叫我回家商量事,媽燒了幾樣下酒菜,爹拿出他留著的好酒,和小弟文凱一起邊喝邊聊。
“文亮,村裏馬上拆遷了,你有什麽打算嗎?”爹問。
“拆就拆唄,住樓比住平房幹淨許多。”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就隨口應付著他。
“這房子拆了以後不是還要建嗎?”爹又說。
“建房子那是開發商的事。”我回答。
“你想不想參與?”爹望著我問。
對於我們村開發這一塊,我不是沒想過,據說這個項目搞的挺大,市裏的各大建築公司都盯著這塊肥肉呢。我作為一家小打小鬧的公司,肯定是沒資格參與這次競標的。如果我要幹,也是去幹一些二包、三包的活兒。這樣的活兒利潤很低,而且結賬很難。我現在有自己的工地,不缺活兒幹,參與的興趣不大。所以我對爹說:
“安勇公司是中江來的大公司,人家哪能看上我這小建築隊。”
“也不是這麽說吧,在咱們自己的地界上,還能沒咱的活幹?”爹喝了一口酒,神色得意的說。
“給點二包、三包的小活兒,也沒啥意思。”我回答。
“我能拿個大活兒,你就說想不想幹吧。”爹放下酒杯故作神秘的說。
“隻要有錢賺,那肯定幹呀!”
“我有個條件。”爹看著我說。
我差不多能猜到他什麽條件,無非就是想從我這裏分一些利潤給文凱,所以說:
“先說說什麽活吧。”
“安勇公司的賀總前幾天請我吃飯,為我們村拆遷的事。賀總的意思是和我一起成立一家公司,共同承包拆遷的事。”
“哦,公司的股份你占多少?”我問。
“這個沒說,賀總說資金的事兒不用我操心。”
“那公司的法人由誰做?”我問。
“法人?這個我搞不清楚。他們讓我找個人出麵注冊公司,我就推薦了恩成。賀總聽了恩成的名字後,說是公司的名字就叫恩成公司。”
“那公司的總經理是誰?”我問。
“這個也沒說。”
“他說讓你幹什麽活了嗎?”我問。
“說了,他說公司的事兒不用我操心,隻要把村裏的事兒擺平,等著拿利潤就行。”
“利潤怎麽分成?”我問。
“賀總說一人一半。”
“哈哈哈,爹,你覺得有這麽好的事兒嗎?你不用出錢,也不用管公司的事兒,就能拿一半的利潤。”我喝幹杯中的酒笑著說。
“你不用笑,他們現在是有求於我,還能坑我不成?”我爹有些惱火。
“他要是有求於你,那你還不如直接給他要錢簡單。成立公司這種事,你又不懂,早晚被他們坑。”拆遷的事兒我見的多了,都是直接給村裏的當家人一些好處,叫他們搞定自己村裏的一堆爛事兒,從來沒聽說什麽成立公司的套路。
“我也尋思這事不太靠譜。都沒用我們出麵,他們把恩成的身份證要去,沒幾天就把公司成立好啦。”爹好像聽進去了我說的話。
“你想怎麽辦?”我知道爹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他這種人從來不跟別人商量什麽事兒,都是事先自己想好辦法,然後去說服別人。
“我問過賀總,商品房和回遷房的建設是分開做的。”
“對,一般都是分開建設的,設計風格和建築質量也有區別。”我回答。
“我們的回遷房一共有10棟樓,如果都承包給我們做的話,怎麽樣?”我爹給我把酒倒上。
“不怎麽樣。”我果斷的回答。
“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想幹?”爹的火氣有些上來了,把酒瓶子啪的一放,要擺老子的脾氣。
“你別生氣爹,我的公司規模小,接不下這麽大的活兒。而且我的公司沒有相關的資質,連招標都無法參加。”我沒辦法,隻能耐心的給他解釋。
“我去找賀總,讓他想辦法行不行?”爹依然不死心。
“行是行,賀總會給你麵子,最終我們也能接到一些活,但都是二包或者三包的,沒利潤。”我隻能進一步的解釋。
“我們不能直接給安勇公司簽合同?”
“不行,我的公司沒資質,除非……”我突然想起,如果真想幹的話,可以去借資質,現在很多小公司都是拿著大型公司的資質到處招搖撞騙。
“除非什麽?”
“除非去花錢借資質。”
“要多少錢?”
“花錢倒是不多,一年幾萬塊。但我們有了資質也幹不了。”我無奈的說。
“那為什麽?”
“蓋房子是需要花錢的,砂石鋼筋水泥這些基本都不能賒賬,最多隻能欠點員工的工資。可是甲方給的預付款很少,大部分錢要到交工後才給,這樣我們就需要有大批的資金往裏墊。我們墊不起。”
“你能墊多少?”
我明白他這意思想問我有多少錢,我不能把自己的家底告訴他,於是我說:
“一棟樓我都墊不起。”
“這怎麽可能呢?你都是公司老板了,這點錢還能沒有。”
“爹,你說是小錢?好,我給你算一筆賬,你就明白啦。”我想如果我今天不把他說服,以後他還會糾纏這件事,於是我說:
“一棟樓是36家,平均每家算100平方,這一棟樓就是3600平方,按照目前市場上六層樓的成本,每平方米需要2000元。這一棟樓光成本就是720萬。你說我能有720萬嗎?”
“啊,一棟樓就需要這麽多錢?”
“所以我說這房地產開發,不是我們一般老百姓能幹得起的。”
“這不是還有我們的拆遷款嗎?把拆遷款都要來,不就有錢了?”
“拆遷款是誰給的?不還是安勇給的嗎?他們會把錢都發到你手裏嗎?他們交給我們的是房子,不是錢。所以那拆遷款就是個數字,不是錢。”
“哦,也對,我們最終拿到的是房子,不是錢。”
“所以我的意思你還是給他們要錢,先拿錢再幹活,別讓他們把你坑了。”我還是不太想摻和爹的事。
“如果我們像以前那樣包青工行不行?”
“那樣掙不了幾個錢。”
“那也總比一個錢不掙好吧。”
“你可以問問價格,包青工給我們每平方多少工錢?還有如何結算?”我隻能敷衍著爹,或許過幾天他就想明白啦。
“要不改天你跟我去見見賀總?”
我答應了爹去見賀總,不答應他會繼續的纏著我。另外我想如果真能以一個較高的價格包下來,那倒也是一筆大生意,這十棟樓下來,掙個上百萬應該不成問題。而且爹他又不懂業務,到時候還不是我一手操辦,我想叫自己有多少利潤就有多少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