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爸爸燉的魚特別好吃
生活還像以前那樣一如既往的往前走著。不過對謝原來講,生活已經變得索然無味。他時常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抽煙。他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瑤瑤在一起,望著瑤瑤那天真可愛的臉蛋,謝原的心裏像揣著一顆溫暖的太陽,照亮他的身體,也照亮他的靈魂。
第二年的初春,也就是2020年的春天。有一天很晚了,吃完飯遛彎的時候,他來到停車場。到這裏看看那輛麵包車在不在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看到這輛麵包車還是不希望看到。就在他抽著煙將要離開的時候,卻突然看見孟元明提著一個長長的包走來。
謝原閃在一邊,看著孟元明上了車揚長而去。有了這一次的經驗,謝原下班後就把自己的車停在停車場。他記下了那天孟元明出去的時間點,每天這個時間都會到停車場來蹲一會,希望可以再次遇到孟元明開車出去。他覺得如果在晚上解決問題,會比在白天方便很多。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幾個月的跟蹤觀察,謝原終於摸清了孟元明的出行規律,也了解到了他的出行地點。
孟元明有一個愛好,喜歡在夜裏釣魚。每周的周一周三和周五晚上,水餃館關門後他都會開車出去釣魚。釣魚的地點也非常的固定,基本都是在江右道勝利路路口附近的觀江台上。
摸清了孟元明的出行規律以後,謝原開始準備自己的計劃。他不能任由這個瑤瑤的生父來分享田珊的生活,他更不能留下這個瑤瑤的生父將來和自己爭奪瑤瑤。他要除掉這個眼中釘和肉中刺。而且要做的天衣無縫,不能讓田珊和瑤瑤有任何察覺,不能影響自己後半生的生活。
謝原去江堤上的觀江台徘徊過多次,對於這裏的位置和周邊環境他都相當滿意。他多次跟蹤孟元明在夜裏來到這裏,從未遇到過其他釣魚的人。這裏在白天的時候倒是偶爾有釣魚人的過來,但也不是很多。這一段的江堤沒有被大規模的開發,江堤上的路也不好,很少有車過來。謝原曾經開車上來過一次,開車從江堤上經過,從車裏根本看不到觀江台。
謝原想過很多種辦法來解決孟元明。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弄一把匕首,趁其不備從後麵插入他的後背。他為此從網上購買了一把野外求生刀,10公分長的刀刃異常鋒利,刀背上有鋸齒,刀柄是木製的,握著非常的順手。後來他放棄了這種方法,他覺得用刀的話會有大量的出血,弄不好會濺到自己的身上,導致不好清理從而暴露自己。而且用刀的話,他對自己是否能準確的紮入對方心髒也沒有太大把握。
他又想到可以用繩子從背後勒死孟元明。釣魚時一定是麵朝江麵的,如果用一根繩子從背後勒住對方的脖子,也可以將他殺死。這種方法不會有出血,而且凶器處理起來也比較容易。可他想到這樣恐怕要花費較大的力氣,孟元明比自己年輕,而且體力看上去也比自己強許多。即使從背後勒住孟元明,他對自己能不能一口氣將其勒死還是沒有把握。到時候萬一被對方掙脫,兩個人搏鬥起來,自己應該是沒有勝算的。於是這種方法也被謝原否定。
後來他想到可以用一根鐵棍從後麵猛擊孟元明的頭部。一根趁手的鐵棍,猛擊對手後腦,即便不會馬上死亡,對方也會失去還手的能力。而且這種方法離死者較遠,即便有出血,也不容易濺到自己身上。謝原在網上看了那種伸縮的防身鐵棍,他覺得那東西不太靠譜。重量太輕,起不到打擊的效果。而且網上買的話會留下記錄,如果後麵萬一查到自己的話,證據太明顯。
他想到去買一根鋼管。可是賣鋼管的地方不可能賣給他一段,如果買一整根的話,自己如何把它截斷也是個問題。這個問題在一次他路過一個廢舊物品收購站的時候得到了解決。廢品收購站都開在城鄉結合處,有的是在一處院子裏,有的就在路邊用彩鋼板做一個圍擋。那天謝原開車路過的時候,看到圍擋破開的縫隙裏伸出一根生鏽的鐵管。他停下車用手一拽,那根生鏽的鐵管竟然被抽了出來,鐵管有一米左右的長度,2-3公分的直徑,握起來非常趁手。他連忙把鐵管扔進自己的後備箱,開車飛速離開。
工具準備好,接下來就是怎樣實施的問題。難點在於如何接近孟元明。
夜裏江麵上雖然有江水流動的嘩嘩聲,但江堤上還是相對比較安靜。想要從背後悄悄接近孟元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江堤下到觀江台上,有十幾級的台階,台階上生滿了青苔。白天走下去都要特別的小心,就別說夜裏沒有照明的情況啦。如果要想接近正在釣魚的孟元明,那就隻能拿著釣魚的工具假裝下去釣魚。
於是謝原決定購買釣魚的工具。他雖然不懂釣魚,但是漁具店的老板可是釣魚的專家,去了一趟漁具店,全套的工具舊都配齊。除了魚竿、魚餌、魚鉤、魚線什麽的,還配了一個長長的包。謝原一看他那根鐵棍正好可以放包裏,這倒也省去了如何隱藏鐵棍的麻煩。
那天晚上謝原是打算動手的。
6月15號那天是周一。周末的時候謝原便告訴田珊,自己周一要出差,周二下午回來。
那天一大早謝原開車去了火車站,他把車停在火車站的停車場後,打車去了公司。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過午餐後,叫公司的司機小李把自己送到了火車站。
他買了一張去北江市的高鐵票,北江市距離中江市200多公裏,高鐵1個小時就到了。出站後他在市內的賓館開了一個房間,辦理入住後去拜訪了一家客戶。從客戶的公司出來,他馬上打車去了高速路口,那裏有許多回中江市的私家車。經過討價還價,他付了一百元現金給一位私家車主。晚上8點他又出現在中江市的火車站停車場。
看到時間還早,謝原想在車上睡一會兒,養好精神對付今天晚上的行動。他把駕駛座椅放到一個舒服的角度,把車窗打開一條縫然後閉上眼。
眼睛雖然閉著,但他卻睡不著。他想起初次見到田珊的情景,想起瑤瑤剛出生時的樣子。想起自己和女兒瑤瑤一起滑滑梯,想起田珊依偎在自己胸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隻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做了,一切又可以回到從前。
在這之後,他又想起孟元明那張戴著廚師帽的臉,想起在地下車庫裏孟元明拉著田珊手的樣子。仇恨在他的心底慢慢聚集,全身的血液開始快速的流動起來。
他坐直了身體,從車裏找出準備好的麵包和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由於事先知道行車路線,謝原現在跟蹤起孟元明來算是輕車熟路。看到孟元明將麵包車開進了樹林中的小路,謝原緩慢的將車停在了路邊。
五分鍾後,樹林裏的燈光熄滅了。又過了十分鍾,謝原才把自己的車開進小樹林。在距離麵包車十幾米的地方,他先把車調過頭來,好方便自己一會兒離開。
謝原打開後備箱,戴上手套,先拉開那個長長的漁具包看了一眼,那根生鏽的鐵棍安穩的躺在裏麵。他拉上拉鏈,提起包,關上後備箱,鎖上車,往江堤走去。
他覺得手上提的漁具包好沉,拎在手裏上江堤的時候造成了自己的重心不穩,漁具包在他的左右手中不停的交換著。六月的江堤上應該不是很熱,可是他開始冒汗。上衣已經濕了,襯衫貼在後背上,覺得特別難受。
平時1分鍾都不要就能走到江堤上,這次他已不記得自己走了幾分鍾。今天是晴天,可是將近農曆月底了,天上的月亮隻有細細的一彎,勉強可以看到腳下的路。在接近江堤頂部的時候,謝原覺得已經筋疲力盡,他停下來大口喘著氣。江裏的風越過江堤吹過來,讓謝原的身體稍稍得到緩解。
終於走到江堤上,再往前走幾十米,就是下到觀江台的台階。謝原深吸一口氣,將漁具包換到左手上。他不停的給自己打氣,要鎮定!要鎮定!不能害怕,不能露出破綻。今天把這件事解決掉,往後就再也沒有煩惱。
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寂靜的江堤上,手機的鈴聲突兀的響起,把謝原嚇了一跳,他趕緊隔著褲子按了一下手機的音量鍵,鈴聲戛然而止。
他定了下神,從口袋裏將手機掏出來,是田珊打來的。他連忙拿著手機往觀江台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左手拎著漁具包,右手接起了電話。
“喂。”聽筒裏傳來田珊溫柔的聲音。
“喂,姍姍。”謝原下意識的答應了一句,嗓子因為緊張和長時間不說話,聲音變的含糊不清。
“你嗓子怎麽了?”田珊關切的問。
“沒事,沒什麽事。”謝原清了清嗓子說。
“事情辦的順利嗎?”田珊問出差的事。
“順利,不是什麽大事兒。”謝原回答。
“明天幾點回來?”田珊問。
“下午吧,上午再去見一家客戶。”謝原回答。
“還沒睡?”田珊問。
“這就準備睡了,晚安。”謝原想盡快結束電話。
“嗯,對了,瑤瑤睡覺前還問過你。”田珊又說。
“她問什麽?”聽到女兒的名字,謝原的心一下子溫暖起來。
“問爸爸去哪兒了?問爸爸怎麽不給她提前說一聲?”田珊告訴謝原。
“哦,對,我忘記告訴瑤瑤出差的事了。”其實謝原是沒想告訴瑤瑤,他覺得自己在瑤瑤麵前撒謊會很尷尬,所以他隻對田珊說了出差的事。
“好的,早點睡吧,晚安。”田珊說。
“她還說什麽啦?”謝原又問。
“他說想吃爸爸燉的魚啦,爸爸燉的魚特別好吃。”田珊告訴謝原。
“那好呀,我明天回去就去買魚,晚上燉魚吃。”謝原高興的說。
“嗯,路上小心點。”田珊叮囑道。
“好的,放心。”謝原說。
“晚安!”
“晚安!”
謝原掛上電話。江裏的冷風吹上來,已經把他後背上的汗吹幹了。與妻子的對話,女兒想吃爸爸燉魚的願望把他拉回到現實中。在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到江堤上來的目的,他興衝衝的扭頭往回走,卻發現自己手上還拎著漁具包。
謝原一下子呆呆的站立在江堤上。孟元明!江堤下麵的觀江台上還有一個孟元明。他想起來自己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低頭看了看左手的漁具包,又看看了拿在右手的手機。有一個念頭突然蹦到他的腦海裏,難道是自己改變了嗎?
電話裏田珊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體貼,女兒還是那樣的纏著自己。在觀江台上釣魚的那個人,十年前可能就在那裏釣魚。而自己,從未到這個地方來過的自己,最近卻接二連三的來到這裏,今天晚上還拎著一個漁具包。
如果自己不遇到那件事故,現在的自己該有多幸福。如果自己不隱瞞病情,今天的生活又會是什麽模樣。如果沒有這個孟元明,又會是什麽情況。自己是不能生育的,是不能有自己孩子的,甚至自己是不配結婚的。仁慈的上帝沒有在乎我的過錯,依然把可愛的瑤瑤送到我身邊,我難道要親手毀了自己的生活嗎?
想到這裏,謝原覺得渾身輕鬆起來。他把手機揣進口袋,將漁具包換到右手上,將漁具包衝著江堤下奔騰的江水,扔了下去。然後他摘掉手套,扔在了草叢中。
謝原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用手電筒的功能照著腳下的路,不到一分鍾就回到了自己的車前。就在他拉開車門想坐進去的一瞬間,他突然想到麵包車那裏看一看。他心情輕鬆的繞著麵包車走了一圈,好像是在做一個告別的儀式。想想自己今後也許再也不會跟蹤這輛麵包車了,他竟然覺得心裏空****的。他下意識的拉了一下車門,苦笑了幾聲。然後開著車離開了江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