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話:身體中的共生者
“據悉,平福區森林公園山火起因係遊客遺留煙頭,好在昨夜突降暴雨,在火勢進一步擴大前已將山火撲滅。我台在此鄭重告知各位觀眾……”
早間新聞的主持人口中播報的新聞模糊地傳進春生的腦海,他緩緩地睜開眼。
狹窄的房間貼滿了亮白的瓷磚,眼前的天花板仍舊是溫和的白熾燈,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酒精味。
隨著意識的漸漸清醒,春生清楚,自己又回到了這間熟悉的病房。
祝彤握著手機翹著二郎腿坐在春生的床前,專注地盯著Pad屏幕,絲毫沒有注意到春生已經蘇醒。
看見床邊的人是祝彤,春生條件反射般地有些喘不過氣,隨後本能地想要悄悄地將頭背過去。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將被子向上提,隨後緩慢地扭動脖子。
窸窸窣窣。
春生的動作已經盡可能小,但對手,是擁有變態般敏銳聽覺的祝彤。
她即刻察覺出到了病**的動靜,緊盯著屏幕的雙眼先是眨了眨,然後她便起身一把掀開了春生的被子。
“早……早上好……”春生的表情滿是難以置信,“祝彤姐……一大早就看……新聞啊……”
眼神的對視間,春生同樣在祝彤的臉上看到了驚詫的神色:“後麵……有我想看的節目……”
春生點點頭,隨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從**坐了起來,熟練地背靠在床頭。
祝彤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春生,沉默了許久之後她開口問道:“杜姨本來說你連昏都要昏個三五天的,你一天多就恢複好了?”
“對啊。”春生尷尬地摸著後腦勺笑了笑,“是不是好的太快讓你失望了。”
直到拳頭帶給自己熟悉的質地反饋,祝彤才慢慢接受了春生的身體已經恢複的事實。
“說起來最近你這家夥傷好得確實有些過分的快了。”祝彤坐回到椅子上,“上次那麽重的傷也隻養了一個星期。”
“老爺子安排我來照顧你,春生同學,希望你不要給我增加多餘的麻煩。”
她擺出一個僵硬的微笑,示意春生老實待著,隨後又重新將頭埋了下去。
春生苦澀地笑了笑,靠在床頭盯著對麵的掛鍾凝視了許久,隨後像是想起什麽,突然問道:“南冕32呢?”
“托你的福,現在正在封鎖區裏躺著呢。”祝彤起開一罐啤酒,“你還蠻猛的,那家夥現在的危險評級差點排到S去。”
“那那個家夥……”春生剛想繼續問,就被一陣突入的敲門聲打斷了。
祝彤起身打開門,杜翠嵐從門後探出頭來。
春生和祝彤和她打招呼,她也隻是冷漠地點頭回應。
“這麽快就完全恢複了。”杜翠嵐用右手推了下眼鏡,語氣冰冷地自言自語。
“那我可以出去走走嗎?”春生打開手機,極為自然地順勢提出請求。但他自己當然也知道,這隻是提出請求而已,杜翠嵐大概率是不可能同意……
但這次杜翠嵐卻並未如尋常那般,她隻是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話:
“隨你便。”
接著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二人的視野中。
春生和祝彤在病房中麵麵相覷,總覺得尋常的地方有哪裏不太對勁。
“也許隻是最近太忙了吧?”雖然心有疑惑,但祝彤似乎並沒有太在意,“畢竟杜姨現在的工作整個渡鴉都沒有人可以代替,昨晚才完成對你的治療,一會又要進行南冕32的記憶提取。”
春生沒有回應,扭過頭呆呆地注視著那張敞開的房門,沉默良久。
總不至於是更年期。
……
“那我先去忙,就十幾分鍾的時間,你可以下床走走,但是要給我安分點待在下麵,不要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祝彤接了一通同事的電話,被告知要臨時回到宅玩匯幫忙,臨走前她正站在門口對著春生做最後的叮囑。
“要是我回來這下麵找不到你人,你應該懂吧?”
春生咽了一口口水,機械式地點著頭,隨後擺著手示意祝彤放心離開。
房門的門鎖自然地傳出清脆的落鎖聲。
春生呆坐在**,聽著祝彤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一口氣。
“你為什麽這麽怕這個丫頭?”
那天出現在春生夢境中的陌生聲音再次湧入春生的腦海。
春生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一驚,手裏的手機摔落在被子上。
他被驚嚇地四處張望,卻如昨晚的夢境一樣,四周除了他,再也不見任何活物。
“你是誰?”他試探地提問,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你不用在意我是誰。”腦海中的聲音透著一股邪氣,讓春生聽著並不舒服,“但你不用擔心,我對你沒有敵意,也不是你們說的惡魔那種低級的家夥。”
“那你是什麽東西?”春生的眉頭緊鎖,接著質問道。
“什麽東西?”那聲音短暫的遲疑了一會,之後便接著回答道,“大概是寄宿於你身體的客人。”
“我可不記得我有邀請過你過來住。”春生將手機從被子上重新拿起,“沒什麽事的話,那就請你麻利地滾出我的身體。”
“這可不行。”那聲音奸邪地壞笑著,“那天晚上我們的契約就簽好了。”
“我帶給你力量和勝利,而你,提供給我住所和必要的養料。”
“那天晚上?共生?”
春生在腦海中飛快地翻找,但有關那晚的記憶卻莫名變得格外模糊。
春生隻記得最後是南冕32遭受藥劑的反噬率先倒下,卻全然不記得那時自己全身毒素逆流、斷骨愈合之後力克南冕32的事。
他原以為模糊夢境中的那聲音的來源是自己最後的不甘,但現在看來,或許他的身上已經誕生出未知的秘密。
“那天這些事情你一個字都沒提,你這是敲詐。”
“怎麽能說是敲詐呢?”那聲音反駁道,“沒有我,你早就被那種垃圾殺掉了。”
恍惚間,春生感覺到胸口一陣刺痛。
他飛快地掀開被子,解開病號服的紐扣,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胸口正中央正貼合著一塊黢黑的甲質,甲質的周圍都是微微腫脹起來血管。
緊接著,一隻眼睛從那塊黝黑的甲質正中央睜開,不偏不倚地正和春生的雙眼對視。
“看起來你找到我了。”
那眼睛露出奸詐的神色,短暫消停的聲音也再次出現在了春生的腦海。
春生隻是頓了一小會,隨即便果斷伸出手摳向胸口那塊甲質。
他咬著牙強忍疼痛,生拉硬拽、戳擠鏟拔,和這塊黑甲僵持了許久,直到他能想到的一切方法都已用盡。
可最後即使自己的手指都被磨出血,卻依舊沒能撼動黑甲半分。
這塊黑甲已經如同風濕骨痛貼一般緊貼著自己的身體,看起來真的甩不掉了。
春生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可能隻靠他自己一個人的話是不太行了。
他正想著,忽然間祝彤卻一把打開了門。
“春生!”她的神情嚴肅,看樣子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南冕32的記憶提取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