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話:屍體不會說話

“所以說,我真的好的差不多了,杜姨。”春生的雙眼露出哀求的神色,“你就讓我在俱樂部睡吧。”

“不行。”杜翠嵐輕推了下眼鏡,態度堅決地說道,“你現在必須留在醫療區觀察。”

“可是我真的……”

“不行就是不行。”

春生本還想繼續辯駁,卻被杜翠嵐直截了當地打斷了。

“確實,你的恢複速度又超過了我的預期。”她低頭看著板上拿厚厚一疊的文件,“但這次你體內的毒素很多都是第一次見,我很難保證之後你的身體不會出現劇烈反應。”

春生無奈地長歎一口氣。

他看過醫療區的值班表,今天晚上值夜班的人就是杜翠嵐。

其實俱樂部和醫療區的條件沒什麽分別,甚至醫療區的環境相對來說會更舒適。

但春生追求的從來都不是環境。

在渡鴉這麽多年,作為特別機動召遣隊的成員,他也因為在任務中受傷在醫療區住過很多次院。

而杜翠嵐作為渡鴉的老一輩幹員,基本上可以說是看著春生在渡鴉長大,所以總是會對他特別關照。以至於每次隻要是她值班,住院的春生就會因為受她規矩的管束覺得很不自在。

說理說不過,春生最後還是隻能乖乖硬著頭皮跟著杜翠嵐回到地底的渡鴉。

“說起來,杜姨。”站在磁浮板上,春生好奇地問道,“獵戶19的那些線索有進展嗎?”

“你不知道嗎?”杜翠嵐扭頭看著春生,恍惚間才記起他現在已經不再是Level-0的特級幹員,隨後她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對春生說道,“沒有。”

“研究員那邊的判斷是,從那些記憶片段來看,那家夥並不具備惡魔的特征。”

“我想也是吧。”春生點點頭,“那家夥怎麽看都更像是人類,但是這樣一來事情不就好辦多了嗎?”

“並沒有很好辦”杜翠嵐的語氣無奈,“渡鴉的檔案已經翻遍了,沒有找到關於那家夥的任何資料。”

聽到杜翠嵐這麽說,春生的表情再一次地凝重起來。

情報片段中,那影中人嘴裏念著的“傑作”一類詞反複地在他腦海中出現,總讓他產生一種事態越發不妙的壞感覺。

憑借渡鴉本身的能力和背後整個神州情報係統的支持,要找到一個人不會是什麽難事。更何況他們已經掌握了影中人的長相。

如果這都找不到的話……

“說不定他是合眾人呢,或者說是扶桑人。”春生小聲地自言自語。

“但願吧。”杜翠嵐應和著,“現在已經請求神州上層方麵的搜索支援了,居然真的會有人選擇和惡魔為伍。”

她說這話時,眼神裏閃爍過一絲銳利的厭惡。

艙內又響起熟悉的機械女聲,隨後兩人接連走出了磁浮艙,徑直朝著醫療區走去。

熟悉的病房裏,杜翠嵐站在門口,化身成嘮叨的老媽媽:“**不許玩手機;沒什麽事不可以私自離開病房;不要偷偷起來吃東西;躺在**安心早點睡……”

春生閉著眼睛連連點頭,幾乎都能猜到她要說的下一句……

“我會在病房外的值班室值夜,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先找我!”

交待完春生,杜翠嵐最後輕輕帶上了門,坐到了走廊盡頭的值班室。

她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靠在椅子上,用手來回按壓這自己鼻翼兩側的睛明穴。

大概是因為惡魔和人類的精神構造還是存在區別,提取獵戶19記憶帶來的精力消耗比她預想的要高的多,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沒法從它的靈魂在提取出更為完整的記憶片段。

杜翠嵐喝下一口熱茶,一時間有些出神。

“必須盡快恢複,下次要努力提取出更完整更有用的情報才行…”

她的心裏這樣想著,隱約卻覺得莫名一陣頭暈。

值班室的擺鍾滴答滴答地來回撥動著。

……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的春生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卻好像模糊地聽見一些動靜。

他從**坐起身,疑惑地頓了頓,而後走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悄悄地順著動靜的來源找去。

本來他已經打算老老實實地在病房呆一晚,可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此刻卻幾乎都無一不在刺激他的危機神經。

他快步在醫療區的長廊中穿梭,發現此刻本該由杜翠嵐坐鎮的醫療區值班室也已空無一人。

春生的神經緊張起來,他走出醫療區,發現外麵的封魔人們幾乎已經傾巢出動,駐守在渡鴉的各個角落。

難以言說的直覺一遍一遍地湧向他的大腦,他飛快地走下樓梯、穿過門禁,最後停在了獵戶19的牢房前。

此刻獵戶19的牢房大門已經完全敞開,以杜翠嵐和祝彤為首的一群人圍在它的身邊。

透過人群,他能夠勉強地看見獵戶的雙眼緊閉,觸手毫無生機地耷拉在地上,滿地都是它墨綠色的異色鮮血。

它死了。

一時間,春生感覺自己的腦海中爆發出刺耳的轟鳴聲。他迅速衝上前,難以置信地看向地上的獵戶19。

“心髒已經完全碎裂掉了,是自殺。”

杜翠嵐的臉上毫無表情。

春生注視著地上的屍體,獵戶19的一條觸手上沾滿了鮮血,腦袋上被打開了一個螺旋狀的大洞。

“這怎麽可能?”他轉過身看向杜翠嵐,“這又不是吞安目民藥這麽簡單的事!”

“難道你要讓它忍著那樣的痛苦將自己的腦袋刺穿然後把心髒捏碎嗎?”

杜翠嵐沒有回複春生,隻是冷漠地用右手推了推眼鏡:“我的檢查結果不會出錯,自殺就是自殺。”

“明明白天的時候剛剛從它的靈魂裏提取出記憶。”祝彤的眉頭緊皺,盡管她也不願意相信獵戶19能用這樣的手段自我了斷,但手中的情報卻確實都指向獵戶19自殺的事實,“結果晚上獵戶19就這麽死了……”

“看起來就像是為了掩蓋事實所做的決定一樣。”春生抬起頭,注意到天花板四角的攝像頭各個毫發無損。

“我已經讓麗莎調查過房間的錄像數據了。”祝彤說著,遞給春生自己的手機。

春生沉默著,表情卻愈發沉重起來。

監控的畫麵中,原本平靜的獵戶19忽然痛苦地暴動起來,數槍麻醉針射到它的身上,卻依舊沒有讓它安靜下來。它的觸手狂亂地揮舞著,直接像鑽頭一般旋轉著刺穿了自己的腦袋,隨即痛苦地抽搐了一番之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線索就這麽斷了嗎?”春生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

“這分明就是滅口……”

祝彤注視著獵戶19最後殘忍的死狀。

“但我們完全沒法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手段。”

杜翠嵐的語氣冰冷,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奇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