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話:駭入

權正豪的精神狀態似乎比之前要差上許多。

他癱坐在輪椅上,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春生和祝彤。

他們兩人,此刻應該一個在病**養病,一個在病房照顧病人。而此刻他們卻都站在他的麵前,神色嚴肅。

“什麽事?”

他的臉上掛著些許倦態,眼睛裏掛著幾縷血絲,遠不如昨日在春生的病房有神。

“老爹。”春生剛想說關慰的話,但又覺得與其浪費時間不如直入主題,好讓老爺子早點靜靜。

他將手機遞給了權正豪輪椅上的機械臂,凝重的說道:“似乎有情況發生了。”

機械臂牢牢地捏住那隻手機,隨後緩緩地將屏幕放在了權正豪身前。

緊接著春生和祝彤分別匯報了各自在任務中遇到的情況。

權正豪的眉頭漸漸皺起。明明是如此嚴重的事情,可是這麽多天以來他的預知夢卻完全沒有感知到。

他歎了一口氣,注視著麵前的二人,緩慢地眨動著眼睛:“目前我們手裏這樣的試劑隻有一小管嗎?”

祝彤搖搖頭,長歎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的大意自責:“上次的任務中我根本沒有在意這件事,因為注射劑瓶是玻璃製的,所以可能是被我燒成灰了。”

春生低下頭,從腰後的小包裏拿出了幾個小時前剛從花壇中找到的另一管試劑:“這裏還有一管。”

“我會讓麗莎安排研究員去進行進一步的化驗的。”機械臂將手機遞回給春生,座椅上的權正豪神色複雜。

“情報還不止這些,我遭遇的惡魔是南冕32。”

“南冕32?!”祝彤的眼神都流露出驚愕的神色。一直以來,除了惡魔的自我了斷,渡鴉的狩獵行動都很少出現失誤殺死惡魔的情況。所以三年前的那場行動事故,她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南冕32明明在很久前就……”

“啊。”春生回應道,“可是它確實是複活了。交手中我和它交流了不少,我可以肯定它就是南冕32,想起了那些家夥也不存在什麽孿生兄弟的可能。”

祝彤沉默了,確認過化成灰燼的惡魔莫名複活,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也就是說,目前唯一和這藥劑有聯係的惡魔就是獵戶19吧?”

“我不確定。”春生搖搖頭,“報告上說,我們的封鎖區內也有一部分惡魔擁有相同的細胞……”

“但是,在獵戶19之前,確實沒有惡魔使用過這種藥劑不是嗎?”權正豪注視著春生,雖然情況突然,事態嚴重,自己的狀況也並不樂觀,但他還是在盡可能地擔負著總長的職責,“調查最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開始。”

“總之,可以麻煩你們兩個先去和獵戶19聊聊嗎?”

春生和祝彤沒有說話,隻是茫然地看向權正豪。

雖然獵戶19目前已經完全被渡鴉囚禁,但是要想從它的嘴裏得到情報或許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能夠用簡單的方式得到情報當然最好,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也有另外的辦法的,但暫時還是先讓她好好休息吧。”

二人點點頭,隨後便一起走出了辦公室,隻剩下疲憊交加的權正豪長望著前方久久出神。

“老爺子的病又加重了嗎。”祝彤輕輕地帶上門,低下頭歎了一口氣,“最近的狀態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春生沉默著沒有說話。

“原來今天找不見人是去老街區了。”祝彤抬起頭轉換話題,“為什麽不叫上甄好一起去呢?”

“沒必要吧。”春生低著頭,眉頭稍微舒展了些,“回到那個地方隻會讓她難過。”

記憶中不論什麽時候,總能運籌帷幄的老爺子,總能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

祝彤冷笑一聲:“看不出來你還挺會關心人的。”

“真是謝謝祝彤姐誇獎呢。”春生露出一個苦笑:“不過我覺得其實也一般,隻不過是不會隨便用飯盒對人下死手而已。”

迅猛的一拳砸在春生的腦袋上。

“和你好好說話,誇你一兩句你還賽臉是吧?”

春生捂著腦袋沒有再說話,默默地跟在祝彤的身後朝著封鎖區走去。

又來到了獵戶19的牢房外,春生將權限卡輕按在牢房外的認證台。

伴隨著機械的轟鳴聲,二人麵前的鋼門緩慢地向上抬升。原本漆黑的牢房瞬間亮起燈光,正在房中央的蓄水池睡覺的獵戶19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對於二人的到來,獵戶19似乎一點都不感到驚訝,甚至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太華白虎——和衡鼎朱雀——”

聲音忽然湧入二人的腦海。

春生漠然地站在原地,身旁的祝彤卻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後疑惑地看向春生:

“我好像幻聽了,聽到有人在叫我。”

“它就是這麽交流的。”春生解釋著,“這家夥本身說不了話,隻能通過這種方法來交流。”

他凝視著蓄水池中的獵戶19,看起來治療之後它恢複的還不錯。

它的觸手舞動著,直勾勾地盯著二人。

“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不是單純地——想救我——”

“那不然呢?”春生靠近了蓄水池,“我可是從頭到尾都沒說過我是那種以德報怨的爛好人。”

獵戶19的眼神中夾雜著憤怒和輕蔑。

“無可——奉告——”

春生站在原地冷笑了一聲,事情果然如他們所想的那般不會很順利。

祝彤走上前,拳頭緊握:“你既然知道我的代號,應該知道我生氣會是什麽後果。”

“可笑——”他的觸手舞動著,三隻眼睛露出鄙夷的神色,似乎一點都沒有被祝彤的恐嚇嚇到,“堂堂特遣隊——怎麽全是——流氓做派——”

“我不會怕——要殺我——你們就殺吧——我死——都不可能告訴——你們任何東西——”

獵戶19的態度同樣強硬,本就暴躁的祝彤聽到獵戶19這般言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春生站在原地,恍惚間能夠感受到四周的空氣都變得了燥熱幾分。

“姐。”他抓住祝彤的手腕,“這樣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試圖讓祝彤冷靜下來,畢竟獵戶19是他們目前已知唯一的情報來源了。

好在祝彤也很快恢複理智,隨後轉過身不再去看獵戶19。

“明明是前輩——還需要讓——後輩來幫自己——冷靜——”即便如此,獵戶19的聲音依舊沒能從她的腦海中消失,“真是好笑——你不會是在——生理期吧——還是說你這樣的家夥——根本就不配加入……”

春生一腳將獵戶19踹到水裏,打斷了獵戶19的話。

“問話的時候不該說的話少說。”春生的眼睛緊瞪著獵戶19,“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

獵戶19憤怒地注視著春生,沉默不語。

最終兩人還是一無所獲地走出了獵戶19的牢房。

祝彤走在前麵,頗為無奈地感歎道:“它也是有骨氣啊。”

“沒辦法了。”春生說著,“讓老爹去想別的辦法吧。”

“說起來,你為什麽要踹它啊。”

“不知道。”春生走在前麵,淡淡地說道:“大概是覺得它不能拿你們開玩笑吧。”

“意外的對我來說不欠揍呢。”

“意外的對我來說不用挨揍呢。”

……

獵戶19的病房再次恢複了黑暗。它漸漸沉入蓄水池的池底,眼神異常沉重。

它知道渡鴉的手段很多,即使自己守口如瓶,它也不確定保證情報不會流傳出去。

腦海中的回憶片段一遍一遍地刺激著它的神經,讓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在空無一物的鋼鐵囚牢中,一切時間都沒有了概念。它早已不知道自己在這新牢房中被關了多久,更不知道春生二人的離開是在幾小時前。

牢房的盡頭又傳來鋼門上升的機械聲。

忽然間,它的全身都感到一股強烈的麻痹感。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蓄水池的水裏被摻入了麻醉劑。

緊接著,一股絲毫不亞於自己的精神力將自己從蓄水池中抬升起來。它強忍著困意,勉強看清了來者。

那是一個身披白色大褂、體態有些臃腫發福的中年女人。

“你是——醫療班的——‘靈魂駭客’——杜翠嵐——”

“看起來這幾年你確實知道了不少東西。”杜翠嵐的雙手插在兜裏,頭發全都朝上飄浮,眼鏡後的雙眼閃著碧綠色的光,“連我們這種不怎麽出麵的,你也摸得一清二楚嘛。”

“不過糾正你一下,我已經從前線離職好幾年了,現在隻是渡鴉醫療班的醫生而已。”

“你要——做什麽——”

杜翠嵐沉默著不再回應。

她是醫生,奉命來替這位不怎麽配合的病人檢查大腦。

模糊的視野中,獵戶19看到杜翠嵐用精神力從自己的身體裏抽離出一團金黃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