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話:少年與電光
夜色朦朧,一束幽藍的電光如遊龍般在公路上飛速行進,幾經兜轉最終停在了郊區的一座廢棄的倉庫前。
電光很快褪去,最終倉庫的門口隻剩下一個少年,修長的黑發綁成一個短辮,雙手插進衛衣的口袋。
少年的麵龐棱角分明,五官也有幾分精致。月色下,透過額前淩亂頭發的間隙,一雙倦態慵懶的眼睛像是在閃光。
倉庫四周萬籟俱寂,頭頂的星鬥如流螢般忽閃靈動,一切都顯得靜謐又安祥。
這樣的氛圍下,春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根本無暇感受這種恬靜的安寧,因為他深知自己必須要把握住這夜裏辦事的好機會。
盡管之前不必執行任務的輕鬆生活深得他心,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有必須回到高權限組的理由。
這個世界孕育生命,但絕不止於花草蟲魚與飛鳥走獸。
多年前的某一天,形態各異的怪物們紛紛莫名地開始在神州現身。它們一度擾亂了社會的安定,也曾毫無緣由地殘忍殺死了許多人。
極少部分了解情況的人們,稱呼他們為“惡魔”。
在城市的霓虹之下,惡魔們可能出沒在每一個人類未知的角落。而春生所受雇的“渡鴉”,就是這樣一個隱藏在城市中專門負責狩獵惡魔的秘密組織。他們將出現的惡魔記錄成檔案並將它們囚禁,希望能以此調查出惡魔的成因。
然而麵對充滿謎團的惡魔,盡管渡鴉已經竭力確保監牢的穩固性,但有時還是會難以限製它們的力量。
12小時前,檔案編號為“獵戶19”的惡魔突然以未知手段脫離牢房,並摧毀了渡鴉的層層防線逃了出去。通過追蹤它體內的定位裝置,渡鴉先後派出了三波狩魔人前往追捕,最終卻都失去了聯係。
接連的人員損失讓獵戶19的危險等級持續提升,最終敲定在了B。
渡鴉對於惡魔的危險評級共設有八級,從E開始,由SSS結束。
盡管隻是排行第五的中間級,但在渡鴉的惡魔檔案中,記錄在案的B級惡魔的戰鬥力已經可以勉強躋身進前40%。
對於渡鴉普通的狩魔人們來說,獵戶19早已經不是一個能夠輕鬆應付的角色。B級的危險級不但代表著如今的它無法通過和平手段輕易收複,更意味著他們的一個失神就可能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深淵。
如果遲遲不能對它執行有效措施,那麽等待神州並不知情的多數民眾的,就是飛快擴散的威脅。
與報酬同步增長的目標危險級持續攀升,使得渡鴉的大部分狩魔人們望而卻步。最終這個燙手山芋,沒什麽懸念地就落入了春生手中。
定位顯示獵戶19現在正躲藏在這間倉庫中。春生一把握住門鎖,手上閃爍起湛藍色的電火花,隨即幽藍的電光裹住他的手掌。
哢嗒。
電光的高溫下,鐵鎖被輕易熔斷。春生一把將它丟在地上,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沒走幾步,大門忽然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朝中合上,兩頁門扇不斷發出嘎吱的異響,聽起來像是瘮人的怪笑。
空**的廢棄倉庫裏,滿是鐵鏽味的空氣裹雜著厚重的灰塵一並湧入春生的鼻腔,他本能地一手捂住口鼻,警惕地提防著可能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
“果然——是你——”
忽然間,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春生的腦海中響起,躲藏在黑暗中的獵戶19開始借助藉由自己的精神力和春生對話,“你是——‘太華白虎’——”
“隻是——我聽說三年前——你就被打廢了——”
“看起來頭天回來上班就遇到粉絲了呢。”春生緩慢地前進,朝著不知在何處的目標說著話,語氣輕蔑,“應該誇你不愧是我的粉絲嗎?選擇躲在這裏麵,我的嗅覺基本上已經被完全封鎖了。”
“沒有嗅覺定位——你最後也隻能成為——我的傀儡——”
聽見春生這麽說,獵戶19的語氣變得胸有成竹,仿佛自己勝券在握:
“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可以饒過你——”
春生卻隻是笑笑,即便形勢對自己十分不利,他也依舊表現得並不在意:“那可不行。你這一票夠我買好幾套皮膚了。”
“為什麽——我不過——是為了自由——”腦海中的聲音突然變得暴動,隻是聽著就能感受到話語中的不甘和憤怒,“為什麽——你們都要替他們——當狗——”
春生忽然聽見前方的陰影中傳來一聲惡心的動靜,隨後便感到前方似乎有什麽炙熱的東西正朝自己飛來。
他立即抬起另一隻手,一束幽藍色的電光瞬間如同子彈一般自他的掌中央飛速地迸射出去。
視線隨著微弱的電光一路追去,春生能夠模糊地看見前方那團灰墨色的黏液被自己的電光輕易擊穿,而在視線的盡頭,倉庫的牆壁前卻空無一物。
被擊散的黏液落在地上,粗糙的水泥麵被散開的黏液腐蝕出眾多孔洞。
春生的電流速度極快,看起來陰影中的獵戶19大概在朝春生發動攻擊之後就立即轉移了。
春生的眼神立即變得嚴肅起來。
獵戶19此刻已經悄然來到春生的側麵,不同於人類的眼球結構讓它的視野在黑暗中依舊清晰,它與春生保持著距離,謹慎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傳聞中,特遣隊出身的春生擁有控製雷電的能力,也能夠將自身的能量以電能的方式釋放、憑空創造出電流。
這樣的異能雖然霸道,但並非無解。創造也好,操縱也罷,都需要春生的意念來完成。
既然如此,那就……
不遠處,春生立在原地,電氣開始在他的周身積聚。
獵戶19下一次的攻擊可能來自任何方向,而他必須趕在它轉移之前擒住它。
“你沒有——機會——”
獵戶19的聲音再一次在春生的腦海中出現,但這次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他腦海中的聲音逐漸變得尖銳,伴隨著巨大的刺耳雜音,他感覺到顱內開始疼痛,並且正不斷加劇,就像有人用鈍器一遍一遍從各種位置瘋狂地砸打他的腦袋。
精神的重壓讓春生頭疼欲裂,但他仍舊在努力地保持清醒。他知道這是獵戶19在試圖以精神強念控製自己的身體,一旦自己在這場角力中敗下陣來,自己的意識就很有可能被它強大的精神力壓碎,隻留下一具軀體的空殼。
冷汗從春生的額頭滲出,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處理掉獵戶19。
然而眼下嗅覺已經被封鎖,在這偌大又漆黑的倉庫中電光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這樣的條件下,要在意識被碾碎之前找到獵戶19,春生並沒有這個自信。
“看起來——你還沒有——完全恢複呢——”
“還是說——特遣隊——徒有虛名——”
腦海裏獵戶19的聲音已經開始挑釁,在它看來或許這已經是一場失敗的狩獵行動:
“就和——前幾個來——送死的家夥一樣——”
“他們……在哪裏?”春生已經很難站直,他一手緊按住額頭兩側的太陽穴,吃力地朝著暗處的獵戶19問道,“你把他們……怎麽了?”
“桀桀桀——”
春生腦海中充斥著獵戶19陰森的怪笑聲。
“他們很安全——沒有異能——我對他們完全——沒有食欲——我把他們——藏起來了——”
“他們已經——成了傀儡——我完美的——收藏品——”
春生沒有再問,事實上劇痛已經讓他連說話都覺得困難了。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春生在心裏不斷地對自己重複這句話,以此來讓意識盡可能地更加清晰。
如果獵戶19說的話是真的,那也許意味著這倉庫裏隻有他們倆。
既然沒有足夠找出獵戶19的時間,那就不找了。
春生緩緩地蹲了下來,鬆開了捂住的口鼻和緊按的太陽穴。強忍顱內如萬噸壓路機碾壓的劇痛,開始引導電能。
充盈的湛藍電光覆蓋他的全身。
“驚蟄!”
他強撐著喊出這個名字,緊接著他身旁凝聚起一股強勁的電氣。
電火花的閃爍中,一頭雪白的老虎逐漸在他的身邊具現化形。